第85节

  且不说这是在太违背伦理纲常,他不会允许老八这么干。退一步说,现在太子还在位呢,若是老爷子真出什么事,太子就理所应当地上位了。故而在把太子拉下马之前,老爷子是绝对不能倒了的。
  “大哥这是想哪里去了?”八爷无奈地笑了笑。
  他人又不傻,且不说对皇阿玛出手这事实在难度太大,若是被查出什么端倪来,他一家老小可都别活了。
  况且对比起其他兄弟来说,皇阿玛对他和直郡王无疑是极好的,毒害皇阿玛这事,对于他们来说几乎是有百害无一利。
  八爷自然不会做这事。
  “我只是想着,若是真能有这种药,叫皇阿玛知道了,必然会心里生疑……”
  也不会再叫十二继续出风头。
  直郡王莫名求秒地看了八爷一眼:“老八你话本儿看多了罢?这世上哪里就会有这种神药呢?”
  若是这世上真有这种药物的话,他早就先把太子给弄瞎了。
  八爷也看出了直郡王的不耐。
  老大一向不喜欢他盯着十二,可不知怎么的,一听到关于十二的消息,他就浑身不舒坦,觉得这人心机深沉,迟早会是他们的劲敌。
  既然直郡王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八爷只得作罢,说起了直郡王喜欢听的索额图一党倒霉之事,但心中却更是添了几分郁闷。
  康熙四十二年十月初三这日,康熙点齐了人马,带上了一众成年的儿子,浩浩荡荡前往西山围场行猎。
  十二只有舒怡一个福晋,十三最宠爱的格格瓜尔佳氏有了身孕,十四则是因着前两日发火的事情对着福晋自己理亏……故而三位阿哥都带了自己福晋一道儿前去。
  因为前些日子太子低调和一再退让的缘故,康熙跟太子之间的关系也逐渐好了起来,又恢复了从前父慈子孝的美好场面。
  这次出门,父子两个也是这两年内难得的亲热。
  而在一旁围观这段父子情谊的直郡王很是郁闷。
  太子好的时候,老爷子看不见他。
  太子不好的时候,老爷子生怕他给太子委屈受,处处防着他。
  老爷子心里就那么疼太子吗?那他又算什么?只是一个制衡太子的工具吗?
  这种被太子压在头上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一众阿哥当中,殷陶的弓马骑射素来处在前列水平,随着这几年年纪增长,甚至有了逐渐赶超直郡王的趋势。
  殷陶倒是没想着成为二代巴图鲁或者在康熙前头露脸啥的,他在这方面努力发展,更多的是担心古代的医疗条件,想要通过锻炼身体的方式提高自己的身体素质。
  虽说殷陶在这方面的确有些能力,但在以往几次围猎之时,殷陶从来都是懒洋洋的,不喜欢争先,尽量只是让自己保持在中等水平,比十三稍逊,和十四持平。
  有几次十四偷偷在背后做了手脚,反而就把殷陶给超过去了。
  但是这次终究和往日不同,毕竟这是头一次带舒怡出门,若是成绩太差了,叫她看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不光殷陶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就连一向神经大条的九爷都替他捏了把汗。
  九爷和五爷结伴骑马出来打猎,看到五爷正要拉满弓去猎那头梅花鹿,连忙伸出手来阻止了五爷。
  “五哥,这次是十二弟成婚后头一回带福晋出门,你可不好猎太多东西回去,抢了十二弟风头,也叫咱们十二弟妹看不好十二。”
  五爷:……
  “你还是太不了解十二弟了。”
  十二弟的骑射技术还需要他们让吗?
  若是十二弟真打算在福晋面前表现一把,老九还是先担心自己吧,别叫十二弟拉得太远,他自己脸上不好看就行。
  这次行猎过程中,直郡王心事不少,没怎么认真上手,数量和质量都很是一般。
  而太子忙着和康熙腻味,在御帐里头你侬我侬,压根儿就没有出门打猎。
  三爷骑射一向不错,早先年认真比拼时候,运气好的话能跟直郡王持平。
  可如今的三爷时时以文人自居,不大喜欢这些打打杀杀的莽夫行为,虽说跟着几个兄弟出来行猎,心思却在云游天外,也没什么突出表现。
  结果最后竟然是是殷陶拔得头筹。
  康熙听了消息之后很高兴,大大地嘉奖了十二一番,又见殷陶穿得单薄,担心这孩子没带够衣裳出来,直接赏了自己带的披风下来。
  消息传来之时,十四福晋正和两个嫂嫂坐在帐子里守着炉子,吃着烤菱角和烤红薯。
  听得十二爷拔得头筹,且得了圣上亲赐的赏赐和披风,十四福晋不由开口对着舒怡打趣:“以前倒是没有听说,十二爷连骑射都这般出色,十二嫂当真好福气呢。”
  舒怡脸“刷——”的一下红了。
  十二阿哥似乎跟阿玛口中的那个他不太一样啊,优秀得有些过分了。
  因为白天猎了不少战利品回来,殷陶等人的晚膳用的便是各类烤肉和干粮。
  殷陶想起从前殷妈妈夜半刷剧之时,他经过客厅时曾经瞄过一眼,那是一个朝鲜的古装宫廷剧,两帮人马在搞什么御膳竞赛,其中一人便用猎来的野猪做了嫩炙,看着卖相很是不错。
  殷陶便着萧玉去问膳房跟过来的人,嫩炙可否会做?
  得到答案是肯定的。
  没过一会儿,便有整盘的嫩炙肉给殷陶端了过来。
  十三闻着香味儿也来到了殷陶这边,和殷陶一起就着烤饼吃起了烤肉。
  十三也不是过来白白蹭饭的,他还给殷陶带来了一个很是有用的讯息。
  方才康熙召见了十三说话,十三离开之时,看到托合齐去了御帐,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信给康熙送了过来。
  殷陶也觉得很是奇怪,步兵统领衙门衙门距离西山实在不算是近,这天都这么黑了,托合齐还要匆匆过来报信。
  况且到底是什么信能有这么重要?需要托合齐这个九门提督亲自给康熙送来。
  十三酒足饭饱离开后,萧玉又捧着一个盒子走了过来,殷陶净手之后打开盒子一盘,见是一整套的调料瓶子。
  萧玉说这是托合齐大人担心十二阿哥出门匆忙,没有带够调味料,烤肉吃起来差点意思,正好这会儿过来给万岁送信,便一并带着过来交给了十二阿哥。
  殷陶会意,抱着盒子回了自己帐子,从盒子低下的夹层里抽出一张纸条来。
  纸条上面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江南。
  殷陶眉头蹙了起来。
  看来是江南又出事了。
  人都说六月天孩儿脸,指得是小孩子的脸色就像变幻莫测的六月天一样,想哭便哭,想笑便笑,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喜怒哀乐各种情绪的转化。
  殷陶觉得,六月天用来形容康熙的脸色变化也是合适的。
  昨儿还跟太子浓情蜜意,今天立马便疏远开来,哪怕太子只是从他面前晃上一晃,立马也换上了不虞的神情。
  据可靠消息表示,康熙昨晚还曾在御帐里发了大火,索额图又被提溜出来狠骂了一顿。
  通过托合齐连夜送信的行为和那张纸条上的字来看,殷陶推断,应该是江南出事了。
  而从康熙的行为来看,这个“事”多半还是跟太子有关。
  太子和康熙之间的核心矛盾在于对权利的争夺,若是而今清朝实行的继位方式不是继承制而是禅让制,就康熙对太子的感情来看,两人可能是全天下最和谐的一对父子。
  康熙如此大动肝火,最大的可能就是太子之前手伸得太长,伸到了康熙最重视的江南,并做了一些触及康熙根本利益和底线的事情。
  殷陶记得,曹家以前是太子丨党,后来是八爷党,所以后来才会被雍正清算。
  所以,一定是太子把曹家收拢之后做了什么,才会叫康熙如此愤怒。
  从前康熙出来行猎时候,最起码也要在西山待个三五天的时间,这会子康熙很明显没什么带着孩子们继续玩乐的心情,不过过了两日就拔营回城。
  回去之后就是颁金节,老爷子情绪不高,这次节庆也很敷衍,草草了事。
  宴会之上,康熙只是露了一盏茶功夫的脸便去了南书房,时候几位议政大臣也被叫走了,不知道都在商量些什么。
  紧接着,宫里又有了新的消息,康熙准备要在过完新年后南下江宁,正月里就动身。
  今年年初康熙刚刚带着太子去了江南,这才过了一年时间,又要再度南巡。
  能叫康熙这么短时间内连着下两次江南,绝对不是什么小事。
  也是在最近,殷陶发现,康熙每次出门是有目的性的,作为一个说一不二的君王,也不是随意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比如康熙每年都会去塞外一趟,看看蒙古各部族是否老实,王室行为合不合规范,也带了些震慑之意在里头。
  康熙出巡之时,为了防止京中人心浮动,常常是临到要出行筹备之时才会放出消息。
  可如今还尚未进十一月,宫里便有了万岁明年正月要南巡的消息,的确也是很反常的事情。
  康熙这是提前敲锣打鼓地说着要南巡,在殷陶看来就跟那战时喊话似的
  我和大部队马上就要杀过来了,你们提前注意啊,尤其以前那些搞小动作的,先别搞了,都给朕安分点儿。
  想来太子在江南的所作所为,已经给康熙造成了极大的困扰。逼得康熙一个手握生杀大权的帝王都开始不按常理出牌。
  但这还并不是最糟糕的。
  进了腊月之后,很快便到了腊八。
  清朝喝腊八粥的习俗很是盛行,各府甚至都将腊八粥做出了花儿来。
  托合齐这日来到户部传达康熙旨意,正遇上衙门里分食腊八粥,据说是户部尚书马齐自掏腰包给同僚们搞来的福利。
  听说九门提督托合齐过来了传旨,马齐即刻便从里面迎了出来,按着礼数接了旨意后,又将托合齐迎到了后堂自己的房间内,请托合齐尝一尝家中厨子做腊八粥的手艺。
  两人平日里的差事很少有交集,唯一一次坐下来认真聊天还是在十二阿哥的婚礼上。
  虽然只有那一面的交情,但两人都感觉很是乐意跟彼此亲近,如今更是同多年相交的老朋友一般聊起天来。
  这两人一个是定嫔的兄长,一个是殷陶的岳父,聊着聊着不免就聊到了十二阿哥的身上。
  眼看着十二阿哥马上就要出宫建府了,可封爵的事情依然没有着落。
  九爷和十爷都还尚未封爵呢,据托合齐推断,皇上大抵是要等时机成熟之后,给几位阿哥一并封爵,就像当初三爷等人一样。
  可这个时机一直不来,也挺让人着急。
  托合齐的意见是,既然皇上还没颁布圣旨,这事就有可回旋的余地。他和马齐可以想办法暗中搞一些操作,叫十二阿哥得一个相对更好一些的爵位,以后领了差事也好更近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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