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九章 你没有心

  “太太，隔壁章先生来了。”佣人过来敲门。
  我合上电脑，淡淡地说：“不见。”
  “可是，章先生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想跟太太说。”佣人满脸不安。
  我皱眉：“那就让他等着。”
  佣人张了张嘴，看了一眼外面天色，垂下眼眸不敢吱声。
  我知道她的意思，外面天色沉沉，快下雨了。
  a城的暴风雨总是说来就来。
  很快，伴随着一阵雷电，倾盆大雨倾泻而下。
  我试图集中注意力在工作上，脑子里却不断闪过佣人的话，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外面等着。
  走到落地窗旁，我掀开窗帘，意外看见了站在雨中的男人。
  他竟然还在等。
  我心里一动，撑着伞冲进雨里，冷冷盯着他。
  “你怎么还不走？”
  雨水顺着他俊雅的眉眼缓缓流下，他脸色苍白，神情却执着又认真。
  “我只是想跟你解释，你刚刚在我家看到的那个女人，是晓云的闺蜜，这次来a城游玩，晓云托我好好照顾她，除此之外，我跟她之间根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你没必要跟我解释这些，我不在乎。”我垂下眸子，淡淡回答。
  他失落地看着我：“难道到现在，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我喜欢你，末然，我比谁都喜欢你。”
  大雨中，他大声跟我表白，坚毅的眉眼里满是渴望，渴望从我脸上看出一星半点的爱。
  我抿着唇，忍住眼眶里的湿润，竭力让自己看上去冰冷无情：“你放弃吧，我不可能忘记天齐。”
  冷不丁他往前一步，挡在了我面前，神情冷峻。
  “我不要求你忘记他，只要你能让我照顾你，我就心满意足。”
  “章远钧你是不是傻？你一定要把自己放在这种不公平的境遇上吗？”我喃喃问道。
  他用力抱住我，低头在我耳边低声说：“末然，从见你的第一面起，我就一直想留在你身边，默默照顾你，给我这个机会吧，好不好？”
  似乎没有女人能拒绝一个长久留在身边的黑骑士，我缓缓闭上眼睛，任由他抱着我，心里有个声音无声地呐喊。
  答应他吧，江末然，你已是强弩之末，其实，你早就累了，不是吗？
  “好，我答应你。”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被风雨湮没。
  章远钧狂喜，忍不住仰天叫了出来。
  与章远钧在一起的日子，跟从前比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唯一不同的是，以前是司机接我下班，现在，他总执意亲自接我。
  我们像两个成熟而又理智的大人，彼此顺其自然地对待缓慢进展的感情，直到等来万宝儿的派对。
  章远钧作为我的男伴，陪同我出席。
  我穿着银白色吊带长裙，白色绑带细跟鞋，妆容清淡素雅，挽着他的手出现在派对现场。
  万宝儿妆容精致，烈焰红唇，一身黑色蓬蓬纱小短裙，朋克又艳丽，显得格外有攻击力。
  见到我身边的男人，万宝儿眼睛一亮，凑过来笑嘻嘻道：“末然姐姐，没想到你男朋友这么儒雅帅气，我看那个陆清明还敢不敢觊觎你！”
  我失声笑了，抬手勾了勾她鼻子：“你胡说什么呢，清明今天要是看到你这么美，一定会为你神魂颠倒。”
  万宝儿羞涩地低下头，忽然听到一旁的小姐妹说，陆清明来了，她立刻紧张地露出笑容迎上去。
  陆清明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来了杰瑞，他冷淡地跟万宝儿寒暄了几句，就走向我。
  “末然，你今天这身打扮很美。”他盯着我说。
  陆清明忽然之间变得这么正经，我反而有些不习惯了，我露齿一笑，挥手示意杰瑞也过来，端了几杯酒分给他们。
  “今天虽然是宝儿设置的宴会，但我借花献佛，在这里跟你们几位朋友介绍一下，我身边这位男士，章远钧。”
  章远钧微笑着与他们颔首：“感谢各位曾经对末然的照顾。”
  杰瑞怪叫一声：“末然，你交男朋友了？”
  我抿嘴一笑，冲他小声“嘘”了一下：“低调，今天这场派对，可是宝儿为清明办的。”
  杰瑞目光怪异地看了一眼陆清明，压低声音嘀咕了一句：“真是可怜……”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杰瑞摇了摇头，拉着章远钧到一边探讨油画美学，陆清明顿了顿，忽然轻声说：“我以为你不会轻易交往男人，我以为，你忘不了唐天齐。”
  我心里微微抽痛，脸上笑容不改：“人总向前看，不是吗？”
  他细碎的刘海下，一双眸子闪烁着迷茫：“所以，为什么那个人会是他？如果你真那么想向前看，我不可以吗？”
  我怔住，他究竟在胡说什么？
  “陆清明，你喝醉了。”我出声提醒。
  他仰头灌下一杯酒，嘲讽地弯起唇角：“江末然，你没有心吗？你以为，这些年来，是什么支撑着我一直等你，是什么支撑着我一次又一次地站在你背后，替你扛起公司？钱？权势？我都有了，可我要的，不仅仅是这些。”
  我往后退一步，与激动的他拉开距离，不，这不是我认识的陆清明。
  他谦逊、低调、幽默、是我的至交好友，也是我最坚实的合作伙伴。我们之间，唯独不可以产生情感的纠缠。
  “一直以来，我都当你是我最好朋友……”
  “男女之间，真的有朋友这种事吗？”他用力抓住我双臂，喃喃问道。
  杜松子酒的香味从他身上传来，我想要推开他，却不小心撞上了身后的点心台。
  “小心！”章远钧余光瞥见，及时冲过来，伸手抱住我。
  他冷冷盯着陆清明，把我挡在了他身后。
  “陆先生，你失态了。”
  陆清明眯着眼睛打量他，冷笑一声：“你算什么东西？你才认识她多久？”
  四周宾客感受到这边的动静，纷纷围上来，就连万宝儿也讶异地出现，狐疑地打量我们。
  我深吸一口气，不想这场派对因为我而搞砸，于是我拉着章远钧要走。
  “江末然！”身后，陆清明咬牙切齿地问我，“你是没有心的吗？你问问你自己，这些年我为你付出了多少！”
  众人哗然。
  万宝儿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小脸苍白。
  我咬了咬唇，紧紧握住章远钧的手，依靠他身体的支撑，快步走出别墅。
  “末然，别在意，他也许只是喝醉了。”章远钧拍了拍我肩膀，轻声安慰。
  我双手抓住栏杆，忽然有些茫然。
  “远钧，我想一个人呆呆，你先回去，好吗？”
  身后传来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我当他走了，双肩垮下，独自坐在江边，看着阳光下泛着褶皱的波浪，心里想着的，却是唐天齐。
  “天齐，我好想你，如果有你在，我是不是就不用面对这些了？”我自言自语。
  不知道过了多久，夕阳西下，我裹紧衣服，转身往回走，却在一株柳树下，看到伫立的章远钧。
  不知道他在那儿站了多久，肩膀上满是飘飞的柳絮。
  “我送你回去。”他默然微笑。
  我走向他，仰起脸问：“你真的会永远这样护着我，对吗？”
  他严肃地举起手：“我发誓。”
  我抿嘴一笑：“远钧哥，谢谢你。”
  他温柔地抱住我，一如从前，唐天齐的怀抱。
  回到家，路灯下站着一个眉头深锁的男人，凑近了看才发现是马传雄。
  “传雄，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去休息？”我有些意外。
  马传雄拧眉说：“老大，我有事情跟你汇报。”
  他很少主动现身找我，看他的神情，我隐约察觉，出事了。
  书房里，马传雄递给我一摞资料袋。
  “我跟清明跟了你这么久，一直都把你当成最亲的人，可是，人都会长大，也会变得越来越贪心，我不希望我们三个人越走越远，所以留了这份文件给你，老大，现在只有你才能劝住走火入魔的陆清明。”
  我疑惑地看着他，慢慢打开文件袋，发现里面是这些年，陆清明替我管理公司的一些财务报表。
  我越看，脸色越阴沉。
  “为什么把这些证据给我？”我抓紧了资料袋，安静地盯着马传雄。
  “只有你有办法阻止他。”他定定地看着我说。
  轰隆隆——
  雷声响动，要变天了。
  次日，我大踏步地走进办公室，给前台秘书打了个电话。
  “让陆清明进来。”
  “总经理，陆总今天没来公司。”
  “反了！”我脸色铁青地怒斥，“无论用什么办法，马上让他来公司！”
  一个多小时以后，有人推开门，醉醺醺地出现在我面前。
  一股酒味扑面而来，我冷冷盯着他：“陆清明，你现在胆子肥了，连公司也想不来就不来了？”
  他懒洋洋地坐在我对面，脸上还有印着女人的口红印，既放荡又肆意地笑了。
  “我为公司立下汗马功劳，就算今天不来公司，我也还是公司的陆总。”
  从什么时候开始，陆清明渐渐变得不像是我记忆中的人了呢？
  我想起了资料袋里，他贿赂官员，勾结股东，谋取私利的那些证据，心里渐渐被愤怒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