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崇弛一回头,就见一个长得人高马大,满脸青春痘,身穿锦绣长袍的家伙,带着两个家丁,正一脸不屑地在那里指指点点。
发布文姬悄然在边上提醒说:“这是陶半成的二儿子陶器贵,人称淘气鬼,睢阳城有名的纨绔子弟。”
发布他微点一下头,示意知道了,冷冷地开口说:“如果阁下能在珍宝舫门口挂个穷人不得入内的牌子,也许在下就会知趣地止步了。”
发布陶器贵最喜欢是自己说完话后,听话的人要不就是自惭形秽,唯唯喏喏,要不就是暴跳如雷,气得半死,这样才能显示本公子的智慧,可张崇弛不卑不亢的回答让他很不爽,眉毛一挑说:“怎么着,这么说得倒是本公子的不是了?”
发布“的确是二公子的不对!”睢阳城敢直指陶器贵不对的人不多,在珍宝舫这陶家所属的店里更是凤毛麟角,或者干脆说,就只有一个,珍宝舫的大掌柜,也是陶家二总管的陶洪亮。陶洪亮祖上三代以来,均在陶半城府上为仆,从小就在珍宝舫长大,从最低层的伙计做到大掌柜,不仅全权掌管珍宝舫,还总管陶府内务。他平时兢兢业业忠心耿耿,为人更是正直忠厚,直言不讳,不仅陶半城对他十分敬重,更是让子侄辈称他为“叔”,谁也不敢以仆人视之。
发布陶器贵见陶洪亮出来了,不由地一缩头说:“本公子又哪里不对了?”
发布陶洪亮正色地说:“二公子迟早要接手老爷的生意,当知道经商者以诚生财,以和为贵。凡是上门的都是客人,有没有钱,买不买东西,那是客人们自己的事,轮不到我们替他们担心,我们要担心的是服务是不是热情周到,货物是不是质价相称,客人是不是满意。可以说,客人就是商家的神灵,由不得我们半分懈怠和轻视。二公子方才的话已经犯了商家大忌,还请向这位客官道歉。”
发布“什么?”陶器贵双眼瞪得大大地说:“亮叔,你让我向这个穷小子道歉。”
发布陶洪亮说:“正是!亮叔我还没老,不至于口齿不清,难道非要我禀报老爷你才肯认错?”
发布一提到老爷,陶器贵就像是老鼠听到了猫叫,顿时泻气了,垂着头,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张崇弛面前说:“客官,刚才我说错了,请原谅。”
发布那声音如同蚊子哼哼,连张崇弛也没听清楚,不过知道是这么个意思也就不为己甚,拱手说:“陶公子客气了,在下也有自知之明,还是到那边的大众柜看看去。”
发布陶洪亮赶上两步,对张崇弛行了一礼说:“在下珍宝舫大掌柜陶洪亮,方才招待不周,还请公子原谅。”
发布张崇弛连连摇手说:“无妨,无妨。陶掌柜太客气了。”
发布陶洪亮的目光落在张崇弛的胸徽上说:“请问公子大名,可是银针医师。”
发布“在下张崇弛,正是银针医师!”
发布“公子年纪轻轻,居然已经是银针医师,想来在医术上必定成就非凡。”
发布“不敢!”说到医术,张崇弛其实也没什么底,不过在制药方面,他倒是还没见过比自己更高明的医生,想到这里,不由地在脸上浮起一抹自信的笑容。落在陶洪亮的眼里,更是坚定了自己的看法,连忙再施一礼说:“敝东家父子两个月前得了一种怪病,四处延医,到现在还未见好转,不知张医师可否屈尊前往一诊?”
发布陶器贵惊讶地说:“亮叔,我爹和大哥的病已经看过五个金针医师,谁都束手无策,正派人去请四大医王呢?你现在居然请一个银针医师去看病?有没搞错?”
发布陶洪亮说:“须知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又说偏方一味气死名医,并不是说金针医师一定比银针医师厉害。张医师年纪轻轻已是银针医师,定然是师从高人或者家传绝学,能治好老爷和大公子的病也说不定。只要有一分的希望,我们做下人的就要有十分努力,还请公子能够体谅老奴的心情。”
发布这最后一句,不仅是说给陶器贵听,还是说给张崇弛听的。张崇弛眉毛微微一皱说:“陶掌柜,我也不妨明说,我可没有什么有本事的老师,也没有家传绝学,对于连金针医师也治不好的病,我看我也无能为力。”
发布他说的是老实话,可听在陶洪亮的心里,就觉得他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好!以他多年的经验来看,脾气大的人多半有真本事,尤其是那些表面上温和无比,脾气倔起来又强硬得很的人。这下子,他仿佛更有把握了,脸上的神情越发恭敬:“能不能治,只有看过了才能知道。还请张医师移驾。”
发布“好吧!”反正出来游历就是为了增长见识,能看看连五个金针医师也治不好的疑难杂症,说不定对自己的医术修养也有好处,张崇弛也就顺水推舟应了下来。
发布陶洪亮大为高兴,一面吩咐伙计备轿,一面从水晶柜中捧出水精灵祈福簪,递到张崇弛的面前说:“不管公子能否治好老爷,这支水精灵祈福簪就作为张医师的诊金,还请收下。”
发布张崇弛的眼中闪过一丝讶然,默默地接过水精灵祈福簪,吩咐了文姬几句,跟在陶洪亮的后面出了珍宝舫,坐上刚准备好的软轿向陶府方面而去。
发布大约两刻钟的路程就到了陶府,陶洪亮亲自为张崇弛打起轿帘,将他让入内堂,由另一位管事的人赔着喝茶,自己进去向陶半城禀报。一盏茶的时间后,他从里面走了出来,向张崇弛施礼说:“我家老爷有请张医师。”
发布别看整个陶府造得华丽巍峨,可陶半城的内室布置得极为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一张十分普通的木床,一位脸色青中带紫的老人拥着一床布被斜靠在枕头之上,见张崇弛进来,轻咳一声说:“在下陶朱,不过认识的人都喜欢叫我陶半城。其实就算是拥有半城,睡觉还是这一席之地,倒是让公子见笑了。”
发布淳朴的作风和坦白的语言让张崇弛对陶半城大生好感,微笑着说:“其实老伯该改名叫陶全城才对,半城财富,半城心境。”
发布“好一个会说话的小伙子,年纪轻轻的就已是银针医师,不简单啊!”陶半城对这个不卑不亢的年轻人也同样大生好感。
发布张崇弛说:“别的话就不再多说了,我已经收了陶大掌柜的诊金,还是看病吧!”
发布“有劳医生!”陶半城当然知道什么才是正事。
发布张崇弛右手在他的脉面上一按,渐渐地脸色沉了下来,说:“不知陶老伯的整个病发过程如何?”
发布陶半城轻咳一声,指了指边上的陶洪亮。陶洪亮会意地说:“张医师,我家老爷说话比较吃力,还是我解释给你听吧!大约在三个月前,我家老爷感觉时常全身无力、食欲减退、头晕、头痛、失眠,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小毛病,请医生吃了几贴药后,却一直不见好,到了后来越来越厉害,还出现手指震颤、视力减退、脱发等症状。有时发作起来,还恶心、呕吐,伴有腹部绞痛、腹泻、大便带血、四肢感觉像针扎一样的刺痛,下肢无力,脚跟疼痛,现在已不能下床走路了。大约在半个月前,大公子陶器成也出现了类似症状,不过更为严重,如今神志不清,时常谵语、抽搐、休克。”
发布“可曾吃过什么可疑的东西,或者接触过一些特殊的东西?”
发布“也没有。我家老爷一向喜欢简单地生活,这一年来,除了对商行的运行做过一些指示之外,连门都没出过。在后园开了几亩农田,喜欢自己种些瓜果蔬菜,养些鸡鸭。在饮食上,我家老爷不喜欢什么稀奇古怪的野味,只是吃很普通的饭菜,而且大半还是自己种的。大公子倒是时常在外应酬,不知道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古怪。”
发布张崇弛皱起了眉头,这么健康的生活方式却得这么古怪的病,真是奇了:“可曾看过医生?”
发布“看过,起先请的几名银针医师还说得头头是道,可是越治越严重。还来改请金针医师,不仅我们睢阳城的三名金针医师全都看过,还从附近的城市里请了两名金针医师过来,结果他们谁也说不出到底是什么病,凑到一起会诊了几天后,尝试着开了几贴药,谁知一点效果也没有。后来,他们一致认为除非能请到医圣或医王,否则根本不能治好我家老爷的病。”
发布“医圣和医王都请了吗?”
发布“已经派人去请了,不过两大医圣寻常之人根本找不到。就连四大医王也分散在深蓝宝石各地行医,想请到睢阳,谈何容易?从这几天各地请医生的负责人传来的讯息里,只提到已找到刘完素医生,但能不能请到睢阳来还不得而知。如果近几天再请不到人,我怕……怕大公子会熬不过去!”说到这里,陶洪亮的声音已有点哽咽。
发布张崇弛又看了看陶半城的眼神、舌苔,又用针试了几下穴道,然后五指成梳状,在他的头部梳了几下,将几根脱落的头发取了下来,手指一弹,冒出一点火苗,点燃之后,嗅了嗅气味,整个人陷入沉思之中。
发布他满脸的迷惘,嘴里喃喃着:“奇怪,不应该是这样的啊!”想了一会儿后,不甘心似地重新将陶半城全身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甚至连手指甲、脚指甲都看过好几遍,才叹了一口气说:“恕在下才疏学浅,甚至于这病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根本没法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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