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182.冰山一角
“这是我知道的全部。”
司马懿最后一句话落，房间内的气氛压抑了下来。灵魂体沉默不语。赵云低着头，一直看着被子。
都没有说话，都没有任何动作。刚才司马懿把他知道的所有事都告诉了赵云，语调没有丝毫起伏。他的身世、吴言曾经的身份、这三年和司马懿一起做的事情……
从头到尾，赵云一句话也没有说，脸上一片木然。赵云的呆滞映衬的，是蔡琰关切的脸。她伸出手，轻轻握住赵云。司马懿说，吴言是错杀了子龙的哥哥……为什么啊……
“她……她分明对我下了杀手……”许久，赵云才开口。声音有些颤抖。
“师父她杀了你么？”司马懿反问。赵云一愣。
“她连永恒魔瞳都没有用过。”
又是好长时间的沉默。吴言她……没有用过永恒魔瞳……
“信不信由你。”司马懿转身向门外走去，“我去看看小蕾。”
在两人决战之前，吴言就让司马懿带着小蕾离开了。可是由于两人交战引起的巨大荡动，直接波及到了周围的城镇。当时和司马懿在一起的小蕾发现灭天崖那边有异常，便趁着司马懿给她买糖葫芦的空挡偷跑了回来。没想到一到了灭天崖就撞见了赵云和吴言两败俱伤的一幕，而最后吴言还死在了小蕾面前。
司马懿没有解释这些。他不想解释。解释有什么用？事情都发生了，难道解释了，吴言就能活过来？
所以对他而言，语言永远都是多余的。
司马懿没有任何停顿地走出了房间。看着他离开，灵魂体摇了摇头，到了赵云的面前。刚才司马懿说的只是简单的事情，并没有解释吴言的动机……
“我来给你说说吧。”灵魂体暗叹一声，道，“仲达他，不善言语……”
赵云略微抬了抬头，和蔡琰一起看着面前温和的男子。
“如仲达所言，她曾是离魂宫的魅姬，在一次任务中被离魂宫抛弃，经脉尽断，被你的哥哥所救。赖得你哥哥，她经脉重生。不甘之前的种种，她重回离魂，誓要找寻被抛弃的真相。无奈还未找到，江湖门派围攻离魂，也就发生了她的那场成名战。此役后，她带领离魂宫西迁塞外，重组建制。三年之后再回中原，便不辞而别，加入了曦。”
抛弃？蔡琰不解。
“也许是因为她太优秀了，所以才被抛弃……”灵魂体道，“再过不久，便是下一次天下群英会。可当初的景象，我却记得每一个细节。她独创的飞轮互转之法惊艳全场，在大陆四大门派的门主联手围攻下全身而退，毫发无伤……”
“加入曦之后，不知为何，她错杀了你哥哥。知道杀了昔日的恩人，她后悔不已。记得曾经你哥哥在她面前提到过你，于是她决定将这份内疚回报在你的身上。”灵魂体看着赵云，“也就是那个时候，她和布衣神相门有了冲突。”
“……”赵云静静地听着。布衣神相……又是这个门派……
“她第一次找到你时，你还在公孙瓒手下。她发现有好些布衣门的人潜伏在你的周围，似乎是要抓走你。当时的你根本不是这个门派的对手，于是她出手杀掉了那些人。随着进一步的调查，她发现了布衣门的意图。布衣门是在收集灵魂力量，不知要做什么。而灵魂力量的最好来源，便是上古神兽。恰好，你体内，有着炎龙意识，无疑是布衣门最好的猎物。”
赵云沉默。当初在北平，没想到自己身边竟然如此危险……
琉璃呢？他脑海里闪过那抹倩影。她……
“她一路跟着你，到了徐州。她发现不断有布衣门的人来找你，虽然都被她悄无声息地杀死，但是总觉得不是办法。所以她才让仲达假装来刺杀你。”灵魂体道。
让司马懿……刺杀我？赵云一愣。当初在徐州，就是司马懿要杀自己……
“布衣门也是知道紫色闪电的名号的。司马懿出现在徐州，杀你，就等于是向其余人宣告你也是紫色闪电的目标。要带走你，就必须和她作对。要和她作对，布衣门就要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一边让司马懿打着旗号刺杀你，警告布衣门，一边在暗地里保护你。她是采用了这个方法让你成长……”灵魂体道，“也许普天之下，只有她一人能够让布衣门如此忌惮了……”
赵云沉默。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后来，她想到自己也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一直跟着你。但是，那时候的你又太弱小了，随时都可能被布衣门带走。而一旦被带走，后果你能想象得到。所以她才带着小蕾，第一次出现在了襄阳，出现在了你的面前。”
“她让你活在对她的仇恨中，是想让你有一个超越的目标，是想让你在那三年里尽可能地变强。”灵魂体道，“人只有对另一个人极端仇恨，他变强的欲望才会格外强烈，才会成长得最快。现在以你的境界，世上能胜你之人不过十个。你可以想想，这三年，如果没有对她的恨，你能走到哪一步……”
久久不能说话。沉默。不仅是赵云，蔡琰也十分震惊。这些年赵云的内心深处，只有复仇。为了这个目的，他没有放过一丝一毫的时间。如果不是要杀了吴言，自己会达到这个境界么……
“离开之后，她还不放心，便让司马懿暗中保护你。因此她离开了荆州之后，仲达再也没有来杀过你，并且还在冰灵寒泉内，帮助延续了你哥哥的那道灵魂残影。而且在后来，仲达还帮了你去战那白鬼……夜行……”灵魂体声音颤抖了一下，接着道，“她费尽心思地想要保护你，可是她失算的是，这些年你被那仇恨扭曲了心智，并且只为了复仇而活……”
“她人生中最后的三年，几乎都活在对你哥哥的歉疚和对你的保护之中，而你却只想杀了她……”灵魂体叹道，“为了你，为了能让你在这三年成长到布衣门都无法轻易击败的地步，她一直在不断奔波。她以一己之力和布衣门抗衡，力量不够，便动用了魂魔之术，用寿命和灵魂换取了巨大的力量，同时活在绝症的折磨之下。她将布衣门的注意力从你身上吸引了过去，她杀的尽都是和布衣门关系极为密切的人。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能够迅速地变强，能够在她死之后面对布衣门有自保的能力……”
“她把人生的最后三年都给了你，你却只为了杀她而活。”灵魂体道，“现在，你应该要好好想想，到底何去何从了吧……”
沉默，死寂。蔡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原来子龙这么久以来所坚持的，竟然会是这样……他为了复仇，走了这三年，到头来，却发现自己亲手杀了保护自己的人……那他这些经历，究竟算什么……
回头，蔡琰发现赵云如同一块木头，只是坐在床上，没有任何动作。
“子龙……”蔡琰想叫出口，却无力发出声音。握住赵云的手，也不知该如何放。
脚步声响起，司马懿走了进来。他面对着蔡琰，脸色浮现出一丝慌张。
“你会包扎么？”司马懿道。蔡琰点了点头。
“给小蕾包扎一下。”司马懿说着就走了出去。蔡琰顿了顿，轻轻放下了赵云的手，跟着司马懿走了出去。走到门口，蔡琰回头望了一下赵云，无比担忧。
见到小蕾的一刻，蔡琰震惊。这个小女孩手上尽是鲜血，上面是被刀戳出的密密麻麻的伤口。那把短刀已经被司马懿夺下。小女孩坐在凳子上，无神地看着面前的黑暗，血染了一身。
“姐姐骗我……姐姐是个骗子……”小女孩喃喃着，“姐姐不要小蕾了……”
蔡琰内心一痛，将司马懿准备好的药品拿出，走到小女孩面前，给她包扎。小女孩任蔡琰拿起双手，没有抵抗，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司马懿在一边，从来没有表情的脸上也现出一丝痛苦。
“师父一生的温柔，都给了小蕾……”司马懿低声道，“如今这个场面……”
怪得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