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瘤2
第二天下午吴主任就打电话过来找陈院长。陈文强不在, 李敏听说是脑瘤那个患儿的事儿,就赶紧过去接电话。
“吴主任好, 我是李敏。”
“你和陈院长说一下, 那孩子我带去做了详细检查,是有轻度的自闭症。”
“好的。”
“今天做了纯音测试, 左边的听力是没有问题的。磁共振要等几天才能排到。”
“嗯。我都记录下来,等陈院长回来就转告他。吴主任还有别的事儿吗?”
搁下电话,李敏被张正杰拦住:“小李, 来来来, 咱们五个都得去参加考试。一起把书捋一遍?”
李敏诧异之下只好同意,可怎么捋,她揣着疑问跟着去值班室之后才发现, 张正杰的意思是要自己挑头把外科学和局解串讲一遍。
“小李, 你别不好意思, 咱们都是一个科的同事, 虽然比你大了不少, 但是这课本属你最熟悉了, 能者为师。”
“对对对,李老师, 来来,给咱们讲串讲一遍。”刘大夫紧跟张正杰身后。
李敏被他俩打趣的红了脸,杨大夫和王大夫也摆出书本, 认真地等李敏发话。
推却不过了, 李敏就说:“要不咱们这么来吧, 骨科部分主任和刘大夫串讲,胸外和普外这部分归王大夫,泌尿外科和烧伤冻伤这部分归杨大夫。前面那些我背下来的我先秃噜一遍,哪里错了或是没记的地方,你们帮我提个醒?”
“行啊。”张正杰立即同意了李敏这提议。心里暗忖李敏人年轻但会做事儿,这样下来自己几个人也就不用担找李敏补课的名头,还能达到最后突击的目的。
别的人见张正杰同意了,立即也就点头同意。考试的日子逼近了,听说还要把摸底的分数挂到院办那儿,谁不要张脸皮呢。
李敏翻开自己的那本外科学,从目录页开始讲自己记得的内容。半小时后,她口干舌燥地停下来。
“麻醉的内容下回再说吧,得歇一会儿了。”
杨大夫佩服地赞道:“光看目录就记得里面的内容,回头我得告诉我那老大,也学到你这种程度。”
“那可不容易。”王大夫说了这么一句后,把下面可能不讨喜的话咽了回去。他发现这些天与汪秋云在一起,每每自己说话不对她心气后,她都是用迷惘的眼神看自己。时间虽不长,王大夫已经开始有意识地纠正自己说话的习惯了。现在他就换了一种说法了。
“老杨,等儿子明年毕业的时候,要是也能达到李大夫的这程度,进咱们科是绝对没问题了。主任,你说是不是?”
张正杰点头。
杨大夫立即跟上张主任的点头问:“那咱们就说定啦?”随即还感激地朝王大夫看了一眼。
“要达到小李这样,嘿嘿……”前提是创伤外科还存在,他得能达到李敏这程度。
张正杰的言外之意杨大夫都明白,他是认真做了功课的。这时候他忍不住愁眉苦脸地说:“今年分外科的全是李大夫你们医大的,去年还有外省本科的,前年有大专的。唉,明年难啊。”
要不是费院长舍了外科的临床工作奔后勤,何至于呢?但再往前追究……算了,唉!
刘大夫推他一把说:“主任都给你开了活口了,回头让你儿子把外科学背下来,还有七个月呢。是不是主任?”
“是。”张正杰回答的很干脆:“你儿子把外科学背到李大夫这样,我估计老陈那里绝对没问题。”然后他把注意力又放回到考试上,他发现李敏把外科学掌握到这程度,抛开骨科的专业,自己要是带李敏这样的实习生,那绝对是心有惭愧的。
“局解呢?小李,局解你怎么学的?”张正杰认为李敏绝对不是死背书。听李敏这么串一遍,以前没注意到角落也都印象深刻了。
“画图。我习惯把局解的所有图例,解剖图、还有教材涉及的部分都背着画下来。这样上台能知道手底下是什么,怎么考也都是这些结构。”
张正杰等人若有所思。
王大夫叹道:“怪不得李大夫能这么快顶人用,我听说普外科你那俩同学都不如你呢。”
“你可别这么说,我就是背书罢了。再说个人有个人的学习方法,他们也是成绩好才能被省院挑中的。主任,下面谁串讲?”
接下来,张正杰讲了脊柱和骨盆,上次骨盆骨折的患者虽然没收到创伤外科,但随后张正杰在这部分下了很大功夫。而刘大夫讲了关节损伤,他想把自己的专业偏向这里;
王大夫则先讲了胸部,他是有意往普胸靠,对李主任非常恭敬,言外之意的后悔和讨好,让梁大夫好多次把看不过眼的陈文强拉走。
杨大夫讲的泌尿外科部分,是李敏最薄弱之处了,她一边听一边在外科学书上做纪录。有别于医大临床老师讲的符合课本的正统思路,杨大夫加了很多他自己的经验总结。
半下午下来,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收获很多。
张正杰感慨道:“以为自己都背下来了,但这讲完在翻书看,还是觉得有遗漏处。要不咱们每天下班前就凑一起学习?”
没人有反对意见。
于是在张正杰的组织下,创伤外科之后开始了每天下午至少一个小时的轮流串讲。
*
隔了一周的时间,吴主任才把那个脑瘤患儿的全部术前检查做齐了。陈文强万分嫌弃地说:“老吴啊,你这速度也太慢了。”
“唉,我有什么办法。就这mri还是托人加塞了呢。我不知道怎么有那么多人要做磁共振。其实一定要做mri吗?有ct还不够吗?没有ct的时候,你开脑袋不照常做的很好。”
“你怎么不说没x光的时候,华佗照样要给曹操开颅呢?”
“嘿嘿,我就是那么一说。我知道ct在这块容易出伪影,磁共振的效果最好。”
“你都明白还和我打什么马虎眼啊!咱们临床做检查必须要详尽,开颅不是别的事儿,容不得半点含糊。再一个就是以前患者和家属的医从性,是咱们做大夫的说什么信什么。现在你不术前把123都说清楚了,到医务处投诉的人也不老少呢。”
吴主任忍不住说:“去医务处投诉的十个里面有九个半是扯淡的。”
李敏看着不远处站着的患儿家长,轻咳一声提醒道:“老师,咱们这周三、周四都是一大两小的择期手术。”
吴主任就明白了:“那最快也要周五了?”
陈文强想了想说:“真就得周五了。他这个手术术中的检测还挺有说道的,你去找找老周,看看是他还是刘主任跟台,别人我不大放心。”
“行,我去找麻醉的周主任。”吴主任带着患儿家长走了。
李主任提醒陈文强说:“周五咱们这组已经确定有一台肺脓肿切除的了,你还要加这台脑瘤?”
陈文强犹豫了一下说:“要不脑瘤这个八点开始做?我估摸两个班小时怎么也够了。周六咱们虽然只有一例手术,可我怕术后监护室排不开啊。前天老吴那混球去我家说,他要吧那孩子在术后放去新生儿病房,那不是开玩笑嘛。五岁有自闭症的孩子一旦混起来,护士可没办法。”
“那你放咱们科?咱们科就排的开了?”
陈文强就说:“烧伤病房的那女的明天出院。咱们就能多一间监护室了。”
“老陈,三间烧伤病房你准备挪用两间,你的胆子也太肥了。万一有事儿呢?”
“干诊了。干诊空了一小半呢。”
“说你胖你就喘上了,连干诊的主意你都敢打。我看你又是皮紧了。”梁主任拍拍陈文强的肩膀出去了。
李主任明白陈文强想把神经外科做起来的想法,但现实对理想的制约,多数是让人在现实面前、不得不屈服进而让步的。
“你还是和老吴说好,万一患儿在监护室期间有烧伤患者进来,得他出面向干诊借个房间。你别觉得干诊的老赵该你的。人情用了要还的,不然越来越薄。”
李主任说话,陈文强还是能听进去的。他立即表态道:“行,我先和他商量好,再下手术通知单。小李,术前交代准备好了吗?”
李敏把手术风险告知罗列的非常详细,整整两页纸递过去,李主任没看内容就笑着说:“老陈啊,小李是不想你做这手术啊。是不是小李?”
“李主任,我觉得这患儿家长可能要麻烦。”李敏把自己的直觉和担心向李主任坦诚。“他们家孩子左侧听力没有受损,孩子没反应是自闭引起来。若不是陈院长问起,家长就当孩子是内向性格对待,吴主任也不说去做相关的检查,这让我感觉很不好、直觉心里不托底。所以宁可手术前说的难听一点儿,好过术后有并发症,家长说些别的话。”
陈文强看李敏写的那些并发症也皱眉,但他在这方面本就是宁多不少、一定要先写好病历保护自己的人。治病救人是对的,但把可能的风险告知家长一点儿也没错。
“小李不想做这个手术?”陈文强顺着李主任的意思问。
“那倒没有。我就是对家长隐瞒自闭症病史感到心里没底,害怕患儿术后有事儿不能及时告知家长,又不像那个脑膜瘤的孩子,能放在新生儿病房,可以由护士做24小时监护。”
“那行吧,等明天就这么和家长交代。”陈文强从李主任手里接过那两页纸,笑着说李敏:“要是胆子小一点儿的,真就要被你吓得不敢做这个手术了。”
李敏也笑,希望患儿家长看到“面瘫、术后脑脊液楼可能要再次手术、颅内血肿可能要再次手术等”不要被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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