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文舒郡主言之凿凿,却还不知悔改,她受尽宠爱,哪里会给一个小小的庶女低头。
  见封景澜为了陆清竹对她发火,文舒郡主就莫名觉得委屈,哪怕提起皇上,她也会儿也不觉得怕,恨恨道:“九皇叔,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凶我?你就是被她鬼迷心窍了!”
  一直旁观的盛兰洵听见这话,不禁蹙了蹙眉,但他深知文舒郡主脾气,不好此时发言。可封珏却见不得堂妹这样张牙舞爪,尊卑不分,沉声呵斥道:“文舒,胡言乱语什么,竟然和皇叔顶嘴,还不给皇叔和陆小姐道歉!”
  他能看得出来,九皇叔对这陆家小姐的维护,也大概猜得出他的心思,眼下也是文舒郡主无礼在前,他若再不制止,他这个堂妹指不定会说出更难听的话。
  “我偏不!”文舒郡主本来已经动摇了,只是故意嘴硬,不想低头,原本只有封景澜一人指责,她还可以反驳几句,现在连堂兄都出言责怪她。
  文舒郡主既生气,又委屈,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仰着下巴气呼呼的说道:“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都要欺负我!我没做错,我不会给她道歉!”
  说完,也不顾封景澜什么反应,一把抹了眼泪,转身就走了。
  “这丫头,真是……”文舒郡主气急败坏的走了,封珏指责也没意义,只能转头与封景澜道歉:“九皇叔别与她计较,她娇纵惯了,下次我见了,会好好说她的。”
  “不必了,她的事自有三哥三嫂操心,你说多了,她也听不进去。”封景澜脸色虽然不好看,但到底怒气消散几分,很快又恢复了沉稳温和。
  陆清竹一言不发的看了这么久,直到文舒郡主上了马车离开,才垂着眼眸,福身行礼:“多谢王爷解围,时候不早了,臣女先行告退。”
  “陆小姐,方才……”陆清竹虽然面色平静,可封景澜还是能看出她的疏离,心里暗骂文舒不懂事。
  “王爷不必多说。”陆清竹想也不想就打断了封景澜,她抬起头,一双杏眸泛起丝丝涟漪,她看着封景澜,缓缓说道:“是臣女不懂规矩,冒犯了文舒郡主。为避流言蜚语,让旁人误会,往后臣女见了您,必定会绕得远远的。”
  言毕,陆清竹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太子府,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陆清竹认得是陆家标志,知道是陆长筠来接自己了,便抬脚上了马车。
  陆长筠果然等在马车里,见陆清竹面色沉沉,脸上没有丝毫笑意,就忍不住道:“怎么了,阿竹,谁欺负你了?”
  陆清竹扯了扯嘴角,淡淡道:“我没事,大哥,咱们回去吧。”
  陆长筠欲言又止,可见陆清竹已经靠在马车上闭起眼睛,只点头说好。
  眼看着马车缓缓消失在转角处,封景澜的神色越来越难看,哪怕他尽量控制住了,可封珏和盛兰洵还是能看出他的异常。
  盛兰洵虽然游手好闲时常惹祸,可在男女感情方面,他可是人精,见封景澜眼巴巴的看着陆清竹上了马车离开,满脸不舍的样子,就知道这万年铁树要开花了。
  他贼兮兮的靠近封景澜,小声道:“王爷,您是不是喜欢上这陆家小姐了?”
  封景澜怔了怔,然后冷冷看他一眼:“这与你何干?”
  封景澜说话语气生硬,盛兰洵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而他刚刚听陆清竹说的那两句话,就知道这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看陆清竹恨不得躲瘟神一样,直言不讳的拒绝了封景澜,就明白这万年铁树将来的路不好走啊。
  他叹息一声,循循善诱:“王爷您何必瞒着我,就您看陆小姐的眼神,我就知道你对人家另有所图。”
  封景澜斜着眼看瞪他,对盛兰洵最后几个字深表不满。但他还是沉住气,没有开口。
  于是盛兰洵看他这样,心里偷笑,叹气道:“然而,王爷,您刚才听见陆小姐说什么了吗?她说以后要离您远远的,这态度显而易见,明显就不喜欢您呀!”
  封景澜眸光晦涩不明,狠狠地瞪了盛兰洵一眼,他自然听见了陆清竹的话,还用他再来重复一遍,戳他心窝吗?
  想起陆清竹离开时,刻意疏离的眼神和话语,他心里就一阵烦闷,似乎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直叫人咬牙切齿,难以纾解。
  他略微想了想,问:“你有什么办法?”
  盛兰洵一头雾水:“什么什么办法?”
  封景澜觉得他是故意整自己的,抿着唇不回答,盛兰洵一拍脑袋,忽然转过弯来:“王爷您是说如何获得佳人芳心?”
  封景澜不说话,盛兰洵却突然拍了拍手,笑了起来,这一笑很快就控制不住,笑得浑身发抖。
  封景澜看着盛兰洵无语至极,怒道:“行了,你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作者有话要说:万年铁树开了花,刚春心萌动就被无情拒绝,九王爷表示天都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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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怒气
  可盛兰洵还是笑,仿佛被点了笑穴一般,站不住脚,索性伸出手臂搭在封珏身上,笑得不能自已。
  封景澜阴沉着脸,连看也不看盛兰洵了,抬脚就走。
  “别别别走啊,王爷……”盛兰洵赶紧喊住他,好不容易止住笑,他捧着笑得有些酸痛的肚子,说道:“我只是觉得您这么大岁数了,终于有了喜欢的人,替您高兴来着!”
  闻言,封景澜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直接拂袖而去。
  提什么不好,非要提他的年龄?
  他也真是脑子进水了,这些事问盛兰洵这种蠢货做什么?自讨苦吃!
  盛兰洵还在身后嚷嚷,封景澜当作没听见,等叶秋牵马过来,他面无表情上了马,沉声吩咐:“回宫收拾东西,以后就住王府了!”
  宫里人多眼杂,不好办事。
  叶秋愣了愣,不明白封景澜为什么突然说这个,见他眼神锐利深沉的可怕,有些心悸,不敢再多言。
  陆清竹一路闭目养神,坐着马车回家,等马车停下,陆长筠拍拍她,提醒她下车。
  陆清竹这才睁开眼,一双清明冷静,仿佛刚才的情绪失控并不存在。
  但陆长筠看得出来,她此刻的心情并不佳,他鲜少看到陆清竹生气,刚才在太子府外时,他怕引起麻烦,只是远远的等着,没有下车去看,陆清竹具体在太子府遇到了什么事,他也并不清楚。
  但既然陆清竹不说,他也很体贴的没有多问。
  兄妹二人回了陆家,径直去了如意园。
  陆通坐在椅子上喝茶,万氏和陆长鸿陆清荷也在,看到陆清竹回来了,陆通眼前一亮,立刻放下手里的茶杯,正襟危坐。
  陆清竹只当没有看见他眼里热切激动的光芒,温顺的行了一礼:“女儿见过父亲母亲。”
  “起来吧。”陆通轻咳一声,顿了顿,才道:“今日你去太子府情况如何?”
  陆清竹面色不改,淡淡道:“太子府金碧辉煌,庄严巍峨,十分奢华。”
  陆通脸上的表情一僵,眉头一皱,然后又若无其事的松开:“还有呢?”
  陆清竹一脸茫然,抬眸问:“还有什么?”
  陆通的表情可以说是千变万化了,但想到眼下的情况,又不好给陆清竹脸色看,倒是万氏在旁边不冷不热的哼道:“明知故问!你父亲自然是问太子妃娘娘对你印象如何,有没有结交世家小姐。”
  陆清竹这才恍然大悟般,忙道:“今日诗画比试,女儿得了第三,太子妃娘娘赏赐了一盒天宫巧胭脂。”
  只是陆清竹没说,这礼物是人人都有的,不过里面的东西不尽相同罢了。
  但陆通以为这是太子妃特意赏赐给陆清竹,又惊又喜,忙说道:“这是好事,既然是娘娘赏赐的,那胭脂你就自己留着用!”
  “是,多谢父亲。”陆清竹露出笑容,柔柔道:“另外太子妃娘娘还赏赐几分糕点,父亲和母亲都尝尝吧。”
  “是吗?”陆通一张脸都快笑出褶子来了,他本来就因为陆清竹得了太子妃的青睐,突然觉得扬眉吐气,眼下更是觉得已经有大好前程,在向自己招手。
  倒是不用他再问,陆清竹便大致把在太子府遇到的事一一说说,不过隐去了听见太子谈话和受文舒郡主刁蛮的事没说。
  陆通虽然对于陆清竹在诗画比试上,没有拔得头筹有些微遗憾,但第三名也并不是太差,将来好好培养,赶上常曦华也不是难事。
  常曦华是有名的才女,是常太傅最骄傲自豪的幼女,仗着自己是太子太傅,就想方设法的想把女儿嫁进皇家。
  若是陆清竹将来争气些,直接越过了常曦华,获得太子妃和皇长孙青睐,成了皇妃。那陆家岂不是也跟着水涨船高,一跃成为顶级豪门世家?
  想到这儿,陆通热血沸腾,犹如醍醐灌顶。
  陆清竹得太子妃相邀,参加赏荷宴,岂不是太子妃很早就存了心思,已经有打算了?
  陆通心里百转千回,脸上却不显,暗自思索着以后要想办法,好好去巴结巴结皇长孙了。
  万氏在一旁看着陆通难得“和蔼可亲”对着陆清竹笑,心里就一阵恶寒,说不尽的嫉妒和酸意。
  也就是陆清竹现在有利用的价值,陆通才妄想借着她攀上皇家。
  可他也不想想,就凭陆清竹一个无权无势的卑微庶女,各以能让太子妃和皇长孙另眼相看。
  万氏从未想过凭陆清竹的资质,能当上长孙妃。
  便是她有这运气,也得看有没有命享受了。
  万氏不把陆清竹放在眼里,但陆通现在在兴头上,浮想联翩,她不好浇冷水,只说起过两日去报国寺烧香的事。
  “你们姐妹三个都同我一起去,求菩萨保佑长鸿和长筠今年秋闱高中,金榜题名!”
  陆通这会儿心情很好,听万氏这般说,也附和道:“报国寺香火鼎盛,很是灵验,你们去拜拜菩萨也好。”
  另外有一层意思他没明说,近来去报国寺烧香拜佛的人格外多,其中不乏一些达官显贵的夫人小姐。
  万氏若是遇见了,上去结交攀谈几句,叙叙家常,增进一下感情熟悉熟悉也好。
  万氏什么心态,陆清竹心知肚明,便是求签拜佛,也为了她的嫡子,哪里有陆长筠什么事。不过她没说什么,恭顺的应下了。
  说到科考,陆通难免要发挥慈父的姿态,语重心长的告诉陆长筠和陆长鸿,要好好温书,切不可操之过急云云。
  陆通这人虽然小气精明,一心攀龙附凤,但他也曾考中了举人,有几分实力。
  陆长筠俊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对于陆通的提问,一应完美作答,从容不迫。
  而陆长鸿一开始还听几句,没一会儿就显得不耐烦了,掀着眼皮倒在椅子上,心不在焉的打瞌睡。
  对于长子,陆通向来是一百个放心,陆长筠的能力他看在眼里,勤学苦练,谦逊上进,犹为刻苦认真。
  机会往往是留给有备而来的人!所以陆长筠也有很大几率会考上。
  尤其这段时间,不用他提醒监督,每日天未见亮,陆长筠就开始温书,偶尔出门,也是和同窗参加诗会,探讨科考内容。
  陆长鸿却偏偏相反,虽然他也有几分小聪明,可从不把心思用在读书上,三天两头的跟着那些狐朋狗友,打猎喝酒,不务正业。
  陆通对这个两个儿子的感情很是奇怪,对于长子,他一方面希望陆长筠能一展所长,光耀门楣。一方面又不想他前途无量,太过出息,把嫡子衬托的一无是处。
  陆通私心里还是希望嫡子能有所成就,出人头地,将来继承家业。他是想着陆长鸿去结识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对自己有所助益。
  可陆通心里也明白,身为男儿,没有一点能力,哪怕上赶着去巴结贵人,也起不到什么作用。陆长鸿什么本事,他这个做父亲的一清二楚,很明显他不是个读书的料。
  自古嫡庶分明,陆通依旧对嫡子寄予厚望,想着陆长鸿能好好应对今年的科考,将来封官进爵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他说了半晌,只有陆长筠回答自己。他一心器重的嫡子,抱着手臂,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陆通突然怒火中烧,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狠狠地拍在案几上,陆长鸿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的坐直身子,嚷嚷道:“吵什么吵,没看到本少爷睡觉吗?”
  陆通一张脸清白交错,陆长鸿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忽然一个茶杯飞了过来,落在他脚边应声而碎,碎片四溅。
  陆长鸿吓得不轻,左右看看,陆长筠和陆清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意味不明,母亲和妹妹都是一幅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而坐在上首的陆通脸色铁青,怒气冲冲,那眼神恨不得吃了自己。
  陆长鸿心里一惊,小心翼翼的问:“怎、怎么了,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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