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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她的语气平淡,仿佛在叙述一件过去了很久的往事:“那日为公主请脉,我在殿中看着你走来,你却连看都没看我一眼,两个时辰,我等了两个时辰,才等到你出来。”眼泪缓缓落了下来,声音却依旧坚强不屈:“她受伤,你着急,她不开心,你便食不下咽,可是秦铮……若是有天我死了,你可会为我觉得难过?”
  秦铮的表情怔怔的,喃喃开口:“雪羽你……”
  姜雪羽悲凉地笑了一声,泪水倾泻而下,孤傲地抬头看他:“秦铮,原来你一直不知,我是喜欢你的么?”
  秦铮彻底愣住了,他望着姜雪羽,半晌说不出话来。
  知道么?自然是……知道的,那天,在这里相遇,她为他弹琴一曲,小心翼翼地试探,还带着几分羞怯和期许,从那时起,他便是知道的。
  可是,又能如何呢?他们两个从小便没有了亲人,好不容易才重逢走到了一起,一直以来,他都是拿她当作妹妹看待的,可是他的妹妹,却对他生出了不该有的感情,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装作懵懂不知。
  秦铮局促避开了她的目光,低声道:“抱歉雪羽,我……”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沉默了下来,该怎么说才能让她明白?一个小小的护卫,居然不自量力地喜欢上了公主,虽然知道今生再无可能,还是愿意豁出性命去保护她周全?这样的话,他怎么说出口,这份感情,连他自己都觉得羞于启齿。
  秦铮的脸色很难看,他背过身子,默默道:“对不起……”现在除了这三个字,他也不知道该对姜雪羽说些什么了。
  第26章 浮华转成空(四)
  姜雪羽站起身来,静静注视着秦铮的背影,片刻之后,抛却女儿家的矜持和羞涩,迈步走了过去,从后面轻轻拥住了他:“秦铮哥哥,我们离开吧,好不好?”
  邪魔天生便有预知危险的能力,我已感到灾难即将来临。
  秦铮一愣,他垂了下首:“大王已经下令,我会带兵出战,不可能离开的。”
  姜雪羽脸色苍白,她收紧了拥抱着秦铮的手,语气近于哀求:“秦铮哥哥,我害怕,你带我离开,好不好?”
  灾难已然来临,我感觉得到死亡的气息。
  秦铮微微皱起了眉,他抿了抿唇:“雪羽,你走吧,回到故乡去,我……一定会回来的,然后就去找你。”
  不久之后,这里将会沦为一片地狱。
  姜雪羽紧闭着双目,泪水连连落下,她无声地哽咽着,绝望而悲伤:“秦铮哥哥,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秦铮终于挣开了她的怀抱,犹豫的神情中带着不舍,他避开姜雪羽的目光,面带羞愧:“对不起雪羽,我不能离开她……”
  一次次的拖延逃避,在她的坚持面前,终于还是被逼到了尽头,千万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背后,掩藏着最为真实的理由,在这个世上,除了他不爱她这件事,还有什么可以把她从他的身边推走?她就是抱着这样的勇气,孤注一掷,赌上自己的尊严和感情,企图在即将到来的灾难中,挽救他的一条性命……
  她以为,凭着他们往日的那些情谊,她以为,凭着他们过去的那些岁月,她这样低声下气的求他,至少她还有一点胜算,可是现在她明白了,在这场爱恋之中,她由始至终都是第三人,现在兵败如山倒。
  太阳西斜,秦铮看着落在院中的夕阳,低声道:“军中还有许多事情处理,我先走了。”
  他向前走了几步,沉默了良久,侧首淡淡道:“三日后,我就要出征了,你……好好保重。”夕阳拉长了那道坚毅挺拔的身影,他的脚步沉稳,仿佛带着极大的决心和勇气,不留一丝犹豫和遗憾,阔步朝着庭院的门口走去。
  姜雪羽怔怔地失神,身旁有淡蓝的光点升起,仿佛是夜间飘舞的流萤,银时月向她走近了几步,停顿在她的身后,他的神色平静,流露着淡淡的哀伤:“雪羽,你救不了他的。”
  姜雪羽回过神来,觉察到银时月的到来,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她来到银时月的面前,伸手抓住他的衣袖,语气焦急而迫切:“银时月,你可以救他的,你一定可以救他的,对不对?”
  注视着她殷切的目光,银时月慢慢地垂下了眼帘,他偏过了视线:“抱歉……”
  “为什么?”姜雪羽放开了他,她往后倒退了几步,哽咽地道:“你是邪魔,从上古时期存活下来的邪魔,你可以救我,为何救不了他?”
  银时月注视着她,他的语气哀伤:“雪羽,神魔契约早有约定,邪魔是不可以插手人间之事的,否则我将形神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第27章 浮华转成空(五)
  姜雪羽闻言彻底愣住了,她沉默了片刻,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看向了银时月,失魂落魄地往后退着:“你走吧,他若是死了,我也不可能独活,可若是为了救他,就不顾你的性命,我做不到……”
  “雪羽……”银时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沉默了下来,这位洪荒远古的强大邪魔,在人类的固执面前终是无可奈何,良久之后,怅然叹息了一声,从树下消失了身影。
  秦铮领兵出征,正是接到任命的第四天下午,按照古籍记载,申时之后,阴气渐盛,这种时候本来是不宜出征的,然而边关形式紧急,片刻不得容缓,朝廷也顾不得其他。
  那天的夕阳染红了半边天,赤红的颜色像是泼上了谁的血,秦铮身着墨色的宝铠,从大王颤巍巍的手中接过了刀剑,姜雪羽艰难地挤过了人群,站在送行之人的前面,只见到他的身姿挺拔,英俊的眉目坚毅,令人不由心生恍惚,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秦铮哥哥,已经不再是那个山野乡村之中会背着她走过油菜花田的少年。
  自从秦铮离开之后,姜雪羽便每日跪在神庙的前面,专心致志地为他祈福,她的面前摆着一叠素纸,上面平铺着各色的彩绳,以及散发着幽香气息的香草。这是传说中车迟国古老的祝术,写够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安’字,制成平安符挂在神树之上,便能感动上苍,让天神聆听到心愿,保佑远行的人平安。
  淡蓝的光点悄悄飘出枝叶外,散发着永恒的、宁静的清辉,银时月躲在神树之后,遥望着神殿中的背影,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之中。自从那个人类离开之后,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跪在神像前写字,淡黄的方纸上,水墨着力,一笔一画尽是娟秀的字迹,她不厌其烦地写着,然后每一个字都做成一只平安符,挂在神庙外的大树上。
  望着她的背影,银时月脸上流露出忧伤的神色,淡蓝的光点摘下一枚平安符,他缓缓接在手心里,垂眸凝望,仿佛自言自语般:“雪羽,若是有一日,你也会这般关心我么?”
  时光岁岁催人老,窗台上的日光悄然划过,神树原本青翠郁郁的枝叶逐渐变得发黄,仿佛那个女子一样,渐渐衰落在王宫的时光。王宫之中,一如往昔的平和安静,仿佛除了那个离开的护卫,一切都没有改变,然而稍有些经验的宫人,都很敏锐的嗅觉到了某些风吹草动。
  大王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朝臣嫔妃们都被挡在了寝殿外面,就连身为司药女官的姜雪羽都无法近身,朝中让太子代理朝政的呼声越来越高,一向活泼好动的绰瑶公主,也慢慢沉寂了她银铃般的欢笑声,岁月的齿轮缓缓向前推移,显得那么短暂,又是那么的漫长。
  边关的形势并没有因为秦铮的到来而缓和下来,不时传来的急报中,亦是坏消息居多,敌军渐渐逼近国都,王宫里人人自危,每个人都在等着末日的到来。和那些惶惶不安的宫人们比起来,姜雪羽看起来要沉静许多,每日都跪在神庙里祈福,神树之上已经挂了许多平安符,五颜六色,甚是好看。
  对她而言,国家兴亡太过遥远,只要秦铮还活着,只要他平安,便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第28章 浮华转成空(六)
  然而,这样的情况又能维持多久呢?战场之上,冲锋陷阵,手起刀落间,伤亡总是在所难免,只要秦铮的性命还悬于一线,她就整天为他提心吊胆,总想着该如何才能帮助他,思来想去,除了在神庙中祈福,又偏偏什么都做不了。
  姜雪羽站在神树之下,身后传来脚步声,她的动作一顿,又恍若未闻地继续挂着平安符,银时月轻轻迈步来到她的身边,他的语气沉静寂然:“有时候我很羡慕那个人类,你对我若是有他的一点点好,我会很高兴的。”
  他顿了一下,见姜雪羽没有回答,于是黯然地垂下了头,喃喃地自语道:“这些天,我想了很多事情,关于你,关于我,还有那个人类,我是邪魔,不懂你们人类的感情,不过我想,我是喜欢你的吧。”
  姜雪羽闻言转过身来,她惊愕地望着银时月,有些不可置信地:“你……你说什么?”
  银时月的手中缓缓地幻化出了一把匕首,他握在手中,不紧不慢地朝向姜雪羽接近,姜雪羽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也许是被他的举动吓到,眼见着那把匕首抵在了自己的颈间,才回过神来震惊地望着银时月。
  银时月站在姜雪羽的面前,手里紧紧地握着那把匕首,他的眉目淡然清雅,然而潋滟的眼波中却流露出悲哀的神色,他的手指轻颤,良久之后,淡蓝的流光闪过,那柄匕首从他的手中消失了踪影。
  他往后退了几步,声音近于绝望:“看着你这样为他,我很难过,可是又无法杀了你……雪羽,你说得对,当我开始心甘情愿地为一个人伤心,却又无法毁去的时候,这就是喜欢了。”
  姜雪羽怔怔地望着他,还未反应过来,只见银时月微微地抬起了手,他的周身泛起了淡蓝的光点,然而却有几道灵力的光芒笼罩在她的身边,只听见银时月静静地道:“神魔契约早有规定,神魔皆不可插手人间之事,否则形神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他微微蹙眉,捂着心口闷哼了一声,血迹顺着唇角缓缓流下:“我的修为已然受损,需要重新回到草木之中休养,希望这道封印可以护住你一时,雪羽,不要离开王宫,否则连我也无能为力了……”他的声音渐浅,伴随着灵力的流失,身体也开始泛起了淡淡的白光,最终消失在神树之下。
  姜雪羽怔怔地站在原地,她回过神来,连忙朝向银时月那边跑去:“银时月……”
  然而,银时月刚才站立的地方已经了却无痕,唯有点点晶莹的蓝光飘荡在半空中,渐渐地也消失了踪影,姜雪羽的神情愕然,她失魂落魄地跪了下来,望着银时月消失的地方,缓缓地落下泪来。
  神庙之外,一片寂静,姜雪羽颓然坐在神树之下,想起这段时间的点点滴滴,美丽苍白的面容间流露出悲伤的神色,她抱着自己的身体,埋首在双臂之中,喃喃地轻念着:“银时月……”
  良久之后,有脚步声匆匆忙忙地传来,姜雪羽抬起了头,只见一个宫女跑到自己的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泪流满面地道:“雪羽大人,大王他……驾崩了……”
  第29章 浮华转成空(七)
  大王驾崩,举国哀悼,宏伟的王殿里,中央摆着大王的棺椁,朝臣侍卫们身着素白的丧服,分列在两侧,都在低声啜泣着。各宫的嫔妃和皇子公主们跪在棺木前,神色肃穆,心事重重,好像乌云压顶一般,只有绰瑶公主哭得最是厉害,抱着大王的棺椁死活不肯撒手,不过最终还是被宫人们拉开了。
  伺候大王的老内侍请出大王的遗诏,遗诏中除了大王忏悔自己当政期间没有给百姓带来福祉,临逝前决定将王位传于太子外,还附加了一条绰瑶公主的婚事。这个饱经风霜的老人在临逝之前,还想拼尽最后一点力量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儿,将她指婚给东陵国慕容世家的公子,慕容隽。
  大王丧事刚过,太子便奉召登记,王宫内百废待兴,每个人又重新忙碌了起来,似乎没有人再关注边关水深火热的处境。慕容家很快派人来求亲,车迟国国丧刚过,大王自是百般推脱,绰瑶也哭着闹着不肯嫁与那位慕容家的公子,不过在两个人见面之后,她的哭闹声就渐渐小了,取而代之的是作为女儿家的娇羞与喜悦。
  现在边关的情况危急,大王急于拉拢北夷国,若是她不肯嫁进慕容家,很有可能就会被送到北夷和亲,慕容家家财万贯,几乎占据了东陵一大半的商业,能够嫁进他们家,即使日后车迟国惨遭覆灭,绰瑶也可以生活的很好。
  而且更为重要的一点,慕容隽此人容貌清秀,谈吐风趣幽默,而绰瑶公主只是个少不更事的小姑娘,哪里经得起这样的讨好,一来二去,很快就喜欢上他了。有好几次,姜雪羽都看见他们在御花园里扑蝴蝶,那位美丽活泼的公主,终于找回昔日银铃般的笑声,容颜灿烂像是天边织锦的晚霞。
  其实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公平可言呢?她为了秦铮呕心沥血,一番缱绻心事全都寄予了虚妄,而秦铮为绰瑶浴血奋战,几经生死,到头来还是抵不过别人的一举手,一投足。
  只是不知道绰瑶在接下慕容隽求亲信物的时候,有没有想起过那个正在为她披荆斩棘、豁出性命的沉默男子?不知道绰瑶在披上嫁衣、低首踏进凤撵的那一瞬,有没有想起过那日国都城下,将士们出征时似血的残阳?在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有理由自私,只不过为了某个人,不得不放弃了自私的念头,一心一意只想让那个人过得更好。
  绰瑶走了,带着满心的喜悦和憧憬,却没有带走秦铮对她的心意和眷恋,或许对她而言,那个墨衣俊朗的护卫,只是她生命中一道明媚的春风,现在她的太阳出现了,那道春风便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姜雪羽也走了,自从绰瑶公主离开后,她才恍然这个王宫之中,已经没有了秦铮的留恋,她也已经没有了留下来的意义,她要到边关寻找秦铮,虽然得不到他的爱,至少,在他难过的时候,她要陪伴在他的身边。
  第30章 往事多未央(一)
  明月居中,云皎蹲在池水旁,眼泪哗哗,她难过地抽噎了一下,注视着水池上方的幻影,心里一阵凄凉。
  找他们画骨重生者,无不是对从前有着深深的眷恋和遗憾,所以才甘愿出卖灵魂来交换回到过去,可是她没有想到,属于银时月的过往,居然会是这样!身旁有个身影悄悄接近,她斜了半趴在自己身边,企图靠近的云初末一眼,吸了吸鼻子,哽咽地问:“作甚么!”
  云初末的动作一顿,顺势坐了下来,他的眼里带着笑意:“我还以为,你终于觉悟到自己长得丑,想开了准备跳水自杀呢。”
  “……”云皎气得头晕,手向前一指:“你难道不觉得他们很可怜吗?”
  云初末不屑地轻嗤了一声,语气很蛮横:“我为什么要觉得他们可怜?”
  云皎十分鄙夷,十分愤怒:“你这个人当真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见到这样悲伤的事情居然无动于衷!”
  云初末无所谓地扯了扯唇角,看着她眼神很复杂:“我曾见过一对情侣,历经生死磨难最后终于走到一起,却在成亲那天,新郎醉酒撞到门槛上磕死了。”
  “……”云皎现在真是哭笑不得了,方才的伤心阴郁因他的这番话,顿时烟消云散,她抽噎了一下,扁着嘴又哭又笑:“你这个人真是……讨厌!”
  云初末脸上露出了笑容,宠溺的伸手替她擦眼泪:“好了,不过是个故事而已,看看就好,何必认真?”
  云皎微微嘟着嘴,表现的有些不满,虽然是个故事,但也是真实发生过的故事,云初末这个人真是没心没肺,没有一点恻隐之心!
  正想着,只见云初末站了起来,慢悠悠的道:“比起这些,我倒是比较好奇银时月的形体究竟是何人所毁的。”
  云皎这才想起最重要的事,银时月身为十大魔君之一,在那个天神归隐、万魔归墟的年代,应该没有人可以跟他匹敌了,即使真的遇到强敌,以他的修为,逃跑是绰绰有余的,怎么会惨到被人完全毁去形体,只剩下一缕魂魄流落世间?
  云初末凝结灵力的手一挥,幻影迅速的闪变,画面里顿时出现了银时月的身影。
  月夜当空,他孤身站在一处悬崖之上,身着雪色的衣袍,银狐的尾巴环绕在他的身边,显得整个人高贵优雅,不可一世。
  他的脸上泛着两道银白的魔纹,容颜柔美绝艳,一双眼眸居然变成诡异幽凉的冰蓝色,伫立在月色里,仿佛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事物,凛冽的寒风乍起,素白的衣袂随风飘荡,他的身上开始泛起淡淡的蓝光,与此同时,身体从上而下,开始显现出九尾银狐的原身。
  这是一只巨大的九尾银狐,银白色的皮毛泛着皎白的月华,九条华丽的尾巴装点在身后,随风舞动着,它的脸上有两道和银时月一模一样的魔纹,只不过此时已变作深紫色,在空气中弥漫着森森的魔气。
  云皎一惊:“这……这是银时月的原身,他要做什么!”
  妖魔在现出原身的时候,魔力亦会达到最顶峰。不过一般情况下,若不是遇到了足以威胁生命的危险,他们是决计不会显现出原身的。
  此时的九尾银狐,站在悬崖之上,遥望着远方的银月,冰蓝的眼眸中竟然流下了悲伤的泪水,它仰天长吼了一声,悬崖上有碎石块被震得掉了下来,天际不知为何飘出来滚滚乌云,遮掩住了月的光华,大地陷入一片黑暗,狂风好像永无止息。
  不远处的空地上,驻扎着黑压压的军队,他们见此情景都惊慌地从军帐里出来,身上穿着森寒的铠甲,手里紧握着刀剑:“怎么回事,什么声音?”
  黑暗中,一双冰冷的蓝色眼眸忽然闪了一下,看着那群弱小的人们,眼神里充满了凌烈的杀气,好像正在猎食的猛兽,悄然蛰伏接近自己的猎物,它的身体后顿了一下,朝向那群人类猛然跃起,庞大的身姿穿梭在长空之中,一如既往的优雅敏捷,却带着死亡的气息。
  大地忽然震动了一下,成千上万的军帐之中,弥漫着被九尾狐震起的灰尘,它的气势所带起的狂风还在刮着,然而在昏暗中,人们却听到了野兽隐忍的低喘声。
  “啊……这是……什么东西……”
  漫天的灰尘终于平静了下来,九尾狐银白的皮毛即使在黑夜中也泛着白光,有人睁开眼睛,见到眼前的情景,忍不住嘶喊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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