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节

  祝英台撇了撇嘴,心中虽然好奇,却没有再问。
  屋子里太过暖和,祝英台还穿着外面的裘衣丝袄,祝英楼对妹妹算得上细心,不但带了冬天的狐裘过来,连冬天的内外衣衫都带了一整箱,派人用车先行送来,就等着拦到之后让她换上,现在给满屋子炭盆一熏,热的人两眼昏花,脸上也是两坨红霞。
  “哎呀马文才你这屋子惹得我坐不住。”
  祝英台和马文才聊着聊着,实在有些受不了,“你别怪我行为放浪啊,我就脱一件丝袍,不然要闷死过去了……”
  马文才穿着单衣,敞着前胸,眉毛一挑。
  “现在倒是无人,你出去的时候记得穿就好。”
  见最重礼教的马文才居然答应了,祝英台连忙如同大赦一般站了起来,面对着马文才就开始宽衣解带。
  磕磕磕。
  几声敲门声后,关着的房门被人推开,端着一碗药的梁山伯出现在了房中。
  “怎么没人开门?马兄,你的药熬好了,我闲着无事,给你端了过……嘶!”
  梁山伯一抬眼,看着眼前的一幕,惊得两手一抖,险些就打翻了手中的药盘。
  正猴急的拉开衣袍的祝英台被梁山伯一惊一乍的动作吓的手一僵,瞬间定格成一个可笑的姿势,表情可笑地看着假装若无其事的梁山伯。
  梁山伯看了眼“眉眼带笑”的马文才,再看了眼被他撞破后两颊绯红的祝英台,一时间呆立当场,心中暗暗恼怒自己为什么不敲了门再等一会儿进来。
  这时的他又羞又是心伤,各种情绪五味杂陈,在马文才和祝英台的注视下,梁山伯如立针毡之上,极为难捱,但其实时间只过了不过一瞬。
  就在祝英台慢慢解下外袍的同时,梁山伯缓缓垂下头。
  “抱歉,是我……我……”
  他将那药盘放在地上,满脸尴尬。
  “我,我出去看看还有没有要帮忙的。”
  说罢,掉头就跑。
  祝英台反应慢了半拍,把手中厚重的丝绵外袍放在座边坐下,愣了一下才“啊”出声来。
  “啊,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祝英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袒胸露怀的马文才,满脸不可思议。
  “应该不会吧?我现在可是男儿身!”
  哎呀!
  祝英台重重打了下自己的头。
  就是男儿身才尴尬啊!
  梁山伯不会把自己当断袖,欲对伤重无法反抗的马文才行不轨之事吧!
  “不行,我得去解释!你的名声!”
  祝英台“蹭”地一下站起身,准备追出去。
  “随他去吧,以他的性子,误会了也不会乱说。”
  她刚刚站起身,马文才便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将她拉了回来。
  “可……”
  祝英台挣扎地看了看马文才,又看了看门口。
  “也许,他误会了也不是什么坏事。”
  马文才意有所指地看着祝英台,表情淡淡地松开,眉头一挑。
  “你觉得呢?”
  刹那间,祝英台想起了“梁祝”,想起了呕血而亡的梁山伯,想起了一路上梁山伯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
  说实话,梁山伯本就是她喜欢的暖男类型,若说一点好感都没有,却是骗人的。
  只是那结果实在太可怕,可怕到她无法承受的地步,所以每每好感一起,就硬生生被她掐灭,在旁人看来,她对梁山伯,甚至还没有马文才或傅歧那般亲密随便。
  也许正是这份不同寻常的“距离”,让马文才察觉了什么吧?
  “哎。”
  一向开朗的祝英台竟难得地长叹口气,重新坐了下来。
  “你说的是。”
  ***
  马文才和祝英台在温暖如春的卧房里“促膝长谈”时,傅歧和祝英楼正在寒风凛冽之中哆嗦着遛狗。
  因为之前祝英楼指点了傅歧不少,傅歧对祝英楼的态度已经从“祝英台那个眼高于顶的讨厌兄弟”变成了“虽然傲是傲了点但懂得还蛮多的祝大郎”,态度也亲密了不少。
  见傅歧对他放下了心防,祝英楼假装有些担心祝英台在学馆的交友情况,愁眉不展地叹道:“见你如此爽朗,我就放心多了。我那弟弟性子内敛冷淡,我就担心他在学馆里和同窗处不好。”
  “什么,内敛冷淡?”
  傅歧心想这两兄弟感情看样子是真不好,笑着安慰他:“你太过多忧啦,学馆里人人都夸祝英台性子好,说他不好的人也有,不过还没有人会他‘性子冷淡不理人’的。”
  祝英台简直就是公认的滥好人好嘛!
  傅歧腹诽着。
  “如此看来,这傅歧看起来粗放,人倒挺良善。”
  听到傅歧在他面前维护祝英台的脸面,祝英楼心中暗想。
  “不知我家英台,在会稽学馆里和谁比较亲近?我也好略备谢礼,年节里替我家英台以权礼数。”
  祝英楼暗中打听。
  这种士族的交际是傅歧最烦的,往年这种人际上的事都是傅异在做。如今祝英楼一提,傅歧不由自主又想起自己生死未卜的兄长,他略走了走神,表情也有些惆怅。
  祝英楼还以为祝英台在学馆里没交什么朋友,一时有些恼怒会稽学馆的人都瞎了眼,一时又有些庆幸妹妹在会稽学馆比较低调,以后怕是对名声不会有太大影响。
  “要说最亲近的,当然是我啦!”
  傅歧大言不惭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嗤!
  祝英楼心中嗤笑,佯装感激地点头:“傅公子和我家英台感情好,这是一眼就看得出来的,不知还有哪些?”
  “要说感情好,首提和她共处一室的马文才。马文才才德兼备,又护短,祝英台在学馆里惹的麻烦,都是被他妥善处理的。要不是有马文才,祝英台说不得就要被人孤立了。”
  傅歧脸皮再厚,也不敢说自己比马文才更引祝英台信赖。
  “哦?英台还会惹麻烦?她在家可从不惹事。”
  祝英楼满脸不信。
  “你不信?!”
  傅歧最讨厌受人质疑,立刻跳脚。
  “他刚入学时,甲科都不去考,一天到晚在丙科和一群穷酸寒生呆着,饭都不敢吃……”
  巴拉巴拉巴拉。
  祝英楼的眉头蹙起。
  “后来,为了得他一副字,大半夜里,有人爬墙进他的屋子……”
  巴拉巴拉巴拉拉。
  “咦,好像听到咬牙的声音?”
  傅歧说一半,心中奇怪地嘀咕,掏了掏耳朵,见祝英楼面无表情的听着,继续八卦。
  “……后来他接二连三的丢东西,不得不把东西全换成学馆里配发的……”
  巴拉巴拉巴拉。
  祝英楼眉头打成了死结。
  “……你猜怎么了!坐垫下跑出来一条蛇!要不是马文才那天正好去上课,抬手挥剑把蛇斩了……”
  砰!
  “咦,祝家大郎,你好生生干嘛踹人家柱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要说最亲近的,当然是我啦!”
  傅歧大言不惭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祝英楼:(嗤笑)这傻子,真亲近还连英台是女的都不知道?不是自视甚高就是脑子不好。
  马文才:(被亲自告知是女人而得意洋洋)在下是真。感情好是也。
  梁山伯:(摸了摸鼻子)那在下,约莫是脑子比较好的那一种吧……
  傅歧:(看了眼大黑)我们走,我们回家/(ㄒoㄒ)/~~。
  第160章 折节之道
  傅歧回来的时候,梁山伯正在院子里边晒太阳边看书,和傅歧一起回来的祝英楼看了眼梁山伯,见他手里拿着的是《六韬》,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随口问道:“英台呢?”
  梁山伯拿着竹简的手一顿,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马文才的房间一眼。
  恰巧祝英台正好从马文才屋子里推门出来,一见这阵仗下意识就想缩回去,被祝英楼一瞪,只能缩着脖子硬着头皮走出来,干笑着:“呵呵,呵呵,都在啊……”
  还好她出来时把衣衫整理齐了,否则被祝英楼看见了,大概能直接压着她上马家成亲去。
  祝英楼看了看自家妹妹,再看了看傅歧和梁山伯,接着想起傅歧说的那些事情,原本想训斥妹妹的话竟有些说不出口,鼻子里“哼”了一声,拂袖进了马文才的屋。
  “我的天,吓死我了……”
  祝英台这才松了口气,拍着胸脯暗自庆幸。
  “你怎么这么怕你兄长,我觉得祝家大郎人挺好的,挺直率的。”傅歧对祝英楼印象极好,想来这趟遛狗之旅聊得不错。
  他这么一说,不光祝英台露出了受惊吓的表情,就连梁山伯都讶然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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