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

  “我该回去了。”林清嘉推开秦霆轩,身后摸了摸发角,“头发乱了没有?”
  “我来。”秦霆轩用手指抿了抿她的发,然后手指抬起了她的脸,不等着林清嘉反应,伸手捧住她的脸左右看着。
  只把林清嘉看得颤着睫垂下眼,好不容易消缺了些的红再次晕染了上来。
  秦霆轩看着林清嘉,藏在乌压压发髻之中的红宝石在光下熠熠生辉,那红宝的光芒不敌她的娇羞容颜。
  如同上好钧瓷的肌肤因他的动作,泛着淡淡的红,浓密的长睫像是小扇子一样,又像是蝴蝶的飞翼轻颤着,掩住了春水般的眸子,眼底有江南绿意的潋滟波。
  “好看。”他笑着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正吻在她正中的小痣上,曾在心里流转千百次念头终于在此时付诸行动。
  林清嘉看着秦霆轩,原先他是羞涩的,不小心碰到她的手都会手足无措,现在面红心跳的换成了是她。
  转身就想要离开,被秦霆轩拉住了手,笑着赔罪说道,“我不闹你了,我们说说话。”
  “时候不早了。”林清嘉为难说道。
  出门时候,万氏特地私下里拉住了她的手,让她吃过了午饭记得回来,到时候送德惠大长公主回府,路上同大长公主说说话。
  “没关系,祖母还没出来,来得及的。”秦霆轩说道,“我让池山候着,听到了动静就过来。如今你与我订了亲,今后反而不好相见。”
  “那你……”林清嘉仍是有些顾虑。
  “我不动手动脚。”秦霆轩含笑说道。
  林清嘉淬了他一口,终是同意与他到附近的茶楼里小坐。
  靠着窗的雅间,推开窗就可以看到林府的门。
  下午的光顺着支开的窗,斜斜流泻在秦霆轩的身上,棕色的瞳眸在光下都成了浅褐色,温和的笑意在其中流淌,“当年我祖母与祖父定亲的时候,就选在及笄礼上,我父亲与母亲也是。”
  因与秦霆轩的事要成了定局,忠恒侯府的那些事有意无意地送入她的耳中,长辈的事林清嘉略有所知。
  手捧清茶,就在这样暖洋洋的午后,听着秦霆轩说起小时候的那些事。从过去说到现在,“因不曾堕武艺,书院里上早课的时候,总是瞌睡。”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其实我学问还是算是不错,确实日日早课有些太累了。”
  林清嘉笑着点头,“我知道。”
  “我是说真的。”
  林清嘉点头再次应诺道:“恩。我知道。”
  前世,被禁锢在一小方的天地之中,她不曾过多地关注外物,曾听到秦霆轩的名字,是因为皇亲国戚之中,以科举为二甲的进士身份而步入仕途的。
  听绿衣说过游街时候的热闹,花枝与手帕丢在这位忠恒世子的怀中,魏邵和提起秦霆轩,语气也是赞叹的,少有能沉得下心去读书的。
  一时有些恍神,前世的秦霆轩后来是做了什么?娶了什么样的妻子?
  “在想什么?”他的指尖轻弹她的眉心。
  “哎呦。”并不疼,林清嘉反而被吓了一跳,捂住了他指尖弹过的地方。
  见着林清嘉呼出声,秦霆轩已经自己弄疼了林清嘉,“有没有事?”
  他的手覆住了她的手背。
  “没事。”林清嘉想要挣脱,反而被他抓住了的手,心中一颤,秦霆轩拉着她的手,食指指腹滑过她的掌心,酥酥麻麻的痒意一直传到心底。
  “别闹。”林清嘉想要收回手,结结巴巴地说道。
  秦霆轩见着她害羞的模样,还想要逗弄,又生怕自己惹恼了她,松开了她的手。
  林清嘉手捧着茶盏的时候,只觉得手心里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又说了会话,林清嘉就要回府了。
  “对了,还有一个叫做的莫烟的丫鬟,应当是你的贴身丫鬟罢。”秦霆轩说道。
  林清嘉皱眉说道,“你怎么知道她的?”
  “知道今日里是你的及笄礼,在林府门口候着,人多的时候似乎想要冲上前闹一场,我让池山制住了。”
  林清嘉的神色冰冷,简单说了莫烟背主的事。
  秦霆轩说道:“我让人看过了,身上没有什么旧伤,衣服里头缝了几张银票,只怕就是知道如今的日子不过,又有什么主意的。”抚着林清嘉的发,“她你交给我就好,今后有什么不好处理的事,你都给我便是。”
  “好。”林清嘉楞过之后,就对着秦霆轩甜甜一笑。
  笑容绚烂忍不住让秦霆轩低头在她的唇瓣上啄了一口,见着她受惊一样捂着嘴,秦霆轩放声笑了。
  可惜大约选中的吉日是明年年底,他还要过些日子才能够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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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清嘉到林府门口的时候,德惠大长公主正从林府里出来,见着林清嘉灿若春花的面容,微微一笑。
  万氏笑道:“时候可算是巧,嘉嘉你送送大长公主。”
  周芸也在万氏的身边,对着点头,而林家老夫人的面容更是带着鼓励的笑容,示意林清嘉同大长公主多说说话。
  今后她是要做忠恒世子的世子妃,如今与德惠大长公主亲近才是正道。
  德惠大长公主微微颔首,林清嘉对着她行了一礼。
  马车驶来,伸出臂膀,让大长公主搭着她的腕子,登上了马车。
  林清嘉对着万氏与母亲点头,也跟着上了马车。
  德惠大长公主打量着林清嘉,她便由着对方打量,在对方开口时候,林清嘉以为会问些寒暄之语,谁知道开口问的是:“刚刚见到了霆轩?”
  林清嘉一怔,点点头,“是。”
  “你倒是坦荡。”德惠大长公主背靠着软枕,笑着说道,“一大清早的时候,他就跟着我和曦丫头一起到的林府,可准备了生辰礼物?”
  “有的。”林清嘉便说了。
  德惠大长公主看着林清嘉,难得通透伶俐的小丫头。
  她许是年岁大了,见着那些扭扭捏捏话都说不清的小姑娘,心情好的时候觉得有趣,心情烦躁的时候,打心眼里觉得腻味。
  林清嘉这样大大方方的,她就觉得很好。
  “准备了什么?”德惠大长公主揶揄道,“若是薄了,我替他补上。”
  “今日里的已经足够了。”林清嘉说道,把秦霆轩的礼也说了,说到是他亲手雕琢,面上发烧,不自觉摸了摸耳,耳珠也是发烫。
  德惠大长公主看了一眼林清嘉,轻笑道:“难得的是他的心意。”
  心中羞涩,也点了头,“是。”她看中的便是他的心意。
  德惠大长公主眉心的皱纹都舒展开,就连身边的范嬷嬷也是笑着,凑趣说道:“林三姑娘的性子与我们公主年轻时候倒是相似。”
  “哦?”林清嘉凑趣说道,“怎么相似?”
  范嬷嬷看了一眼公主,见着她没有反对,就笑着说道:“当时公主也是在及笄礼上定的亲,老侯爷亲自送了礼物,公主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抓着那发簪。”
  送她礼物的人早已经去了,眼底淡淡的伤感流逝,公主说道:“是啊。”又兴致勃勃说道,“说起来,祖孙三人之中,反而是你得到的礼是最重的。”想到了自己的长子,眼底是淡淡大的笑意,先前的伤感再也在无法在眼中找寻到痕迹,“原本是想要雕东西,可惜他手笨,最后硝了一张虎皮,赠与素素。对了,素素就是现在的王妃乔氏。”
  林清嘉想到自己曾见过忠恒侯,想到了一连严肃的忠恒侯赠与柔美的王妃一张虎皮,忍不住噗嗤一笑。
  公主笑道:“送之前我就觉得有些不妥,但是老侯爷不许我提醒他,我就眼睁睁地见着他兴致勃勃地把皮子背到了乔家。”眉眼弯着,“那虎皮最后随着素素嫁入到侯府,又搬了过来,正在主院里放着,乔氏做针线的时候,总是坐在虎皮之间。”
  林清嘉也想到了那虎皮,是难得的白虎,秦恬曦特地引着自己见过这一张皮子,笑道:“如果是那张白虎皮,我是见过的。”
  “正是白虎皮。”公主点头。
  “不论雕刻玉簪的心意,那侯爷的这份礼是最重的。”林清嘉笑道,“是难得的白虎呢。”
  德惠大长公主先是一愣,继而笑了,“是了,我先说得不对,这最上心的还是我儿才是。”
  林清嘉点点头,然后也绷不住地笑了。
  马车行驶,笑声清越,在车厢里回荡。
  先前那次,她不曾与林清嘉多交谈,这次在马车里,与林清嘉长谈过后,便更觉得她的性子难得通透。
  于是与林清嘉多说了几句,“外人看霆轩只是一介白身,是有意压一压。”笑了笑,“凭着祖上的庇荫,做个文官,他觉得没甚意思。不想……”轻轻掠过了这话,“想要做些实事,加上学问也还算过得去,就准备明年的春闱。”
  想到了老侯爷早早的去世,侯爷的暗伤,林清嘉忽然明白了大长公主的未尽之语,秦霆轩或许曾经是想要驰骋沙场的,因为家人的不赞同,他们关心的羁绊,就决定以另一种方式入仕。
  “这个档口,没想过给他定亲,没曾想他自己看中了你。”公主笑着说道。
  林清嘉恍神的时候,就发现大长公主又说到了自己身上,笑容腼腆。
  第100章 她死之后
  单是女子及笄礼, 诸多事宜就让人有些疲惫,更遑论在今日里, 还通两姓之好, 定下林家与秦家的好事。
  白日里秦霆轩的动作勾得她面红心跳,又与德惠大长公主说了太多他的事, 长辈和姐妹的打趣, 林清嘉一一应对,等到回房, 说不出的疲惫,梳洗后沾枕即眠。
  绿衣听到填漆架子床上传来的均匀呼吸声, 抿唇一笑, 伸手取下勾住幔帐的金钩, 吹熄了水晶灯里的烛火,一室昏暗。
  熟悉的声音把她从最深的黑暗之中唤醒。
  “她都已经死了,还要让我替她守孝?!”
  睁开眼, 她像是一阵风,在房里穿梭。
  唤醒她意识的人是魏含珠。
  她穿着的是象牙白的丧服, 衣领口用银线勾勒的流云纹图案,双眼通红,因丫鬟要给她戴上白色绒花, 她用仇视的目光看着耳畔的绒花。
  “小姐。”魏含珠的丫鬟,一个唤作莺歌的,连忙捂住了小姐的嘴。
  “我难道没有说错?”魏含珠愤愤不平地说道,“不过是个姨娘, 连侧妃都不是,凭什么让我给她守孝!”
  伸手把耳畔的绒花扯下,林清嘉一瞬间有些恍神,魏含珠发怒的模样让她隐隐觉得有些肖似张氏。
  她见到魏邵和的时候,偶尔会想到昔日里她与魏邵和的那些纠葛,那些纷杂的往事。但林清嘉从未想过魏含珠,她为魏邵和生下的女儿。
  这是前世之事,不是今生之事。
  林清嘉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一场前世之梦,化作清风在魏含珠的耳畔拂过,她与魏邵和没有缘分,自然也再无魏含珠此人。
  微风把白色的绒花花瓣吹得微微颤动,带着不胜风力的羞。
  “小姐,莫要这样说。”莺歌被吓得身子一抖,惶惶看着雕花门,似乎生怕被人破门而入听到了刚刚魏含珠的话。
  魏含珠猛地站起,声音凄厉,神情可以说是狰狞了,“我说错了什么?去了之后,府里头称呼一声侧妃,她活着的时候,不都是喊一句林姨娘?人若是还活着,许是有机会能够上玉牒,人都死了,也就是个姨娘,不过是父王给她脸面,让府里头上下的人提到她,都只能喊林侧妃罢了。”
  发狠一样地撕扯手中的绒花,一瓣瓣撕碎,丢到地上不说,还用绣鞋踩住了绒花,在地面上狠狠碾压。
  林姨娘……
  林清嘉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这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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