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跳了起来

  「你们不可以这样让家人担心啊。」爸爸在前面絮絮叨叨，他和秉欧学姊只有点头的份。
  「伯父不好意思，是我有事情跟学弟说，才会拖这么晚的。」学姊还带着一点鼻音，他爸爸敏感的扬起眉。
  「川翔让你不开心？」
  「不不不，他是在安慰我呢。」
  许川翔偷偷覷着学姊的侧脸，心里面是反覆想着学姊和理洋，明明是这么悲伤的事，在学校却被当作茶馀饭后的话题，学姊的笑容背后蕴含着多少眼泪呢？他的胸口隐隐作痛。
  车子停在跟上次一样的地方，他先下了车，秉欧学姊随后鑽了出来。
  「谢谢伯父！」她弯腰朝车内喊道，接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抚着脖子直起身子，「学弟，谢谢你啊⋯⋯」她的话语梗住了，张着嘴不知道要怎么说。
  「不用跟我道谢的，能听学姊说，是我的荣幸。」他也有些彆扭，总是要用这些开场白来累积勇气，一想到不久前的拥抱，热气轰的又上来了。
  「我、我不是因为听见这些才决定跟你这么说，也不是故意忽略学姊的告白，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在心里，其实我、我从很久以前就⋯⋯」
  「好吃的学弟，不要紧。」
  秉欧学姊的声音细腻柔软，她向前一步，踮起脚尖后瞇眼看着他不知所措的模样，「我都感觉得到喔。」她笑弯眼，那样的弧度让他的心脏如雷鼓动。
  她微微跳了起来，在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事，学姊已经往家的方向跑去。
  「人都走了还傻着干嘛，上车。」爸爸不耐烦地叫喊传来，他回过神应了声好，一牵动嘴巴，他便迅速的摀住自己的唇，他脑袋发胀，掩藏不了满满的、心动的感觉。
  吃完晚饭，已经没有时间可以练琴了，但他读不下书，只是坐在书桌前发呆，想着学姊的眼泪、悲伤、喜欢、拥抱和亲吻，同时席捲而来。房门被敲了几下，妈妈端着水果进来，见他一副失神的模样叹了口气。
  「川翔宝贝呀，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他僵硬地摇摇头，假装忙碌的摊开课本，却漫无目的的翻着页。
  妈妈轻叹一口气，「你记得，哥哥在高中交了个女友吗？」她儿子不说，只好由她来开话题啦。
  许川翔想起哥哥那段疯狂的日子，「记得。」每天早出晚归，为的是能与喜欢的女孩一起上学和送她回家，他还听哥哥的同学说，他曾经请大家在操场排一个大爱心送她。
  他怎么都想像不出来，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能让他高冷的哥哥融化，做出一大堆跌破他们眼镜的事。
  他曾偷偷贴在门板上听哥哥讲电话，是一样的声音没错，但多了他不曾听过的温柔，被抓到后，他哥死着一张脸，只跟他说了一个字：「滚。」
  就知道差别待遇有多明显。
  「那你一定也记得，他怎么跟我们说？」妈妈来到他的床边，缓缓坐下。
  那时候爸爸很反对高中就交往，千方百计想要阻止他们见面，哥哥在某一天晚餐的时候爆气，他哥哥爆气的时候不是翻桌大吼或是摔东西，而是变得比平常冷漠一万倍。
  「我有哪里让你们丢脸吗？我有看起来不快乐吗？我有害到别人吗？没有。所以凭什么不让我去喜欢一个人，那是我自己的人生课题，不需要你来教我。」
  低着嗓音，宛如从负二十度的深渊共鸣而出。
  许川翔知道妈妈的意思，「妈⋯⋯我喜欢秉欧学姊。」他的声音细如蚊蚋，虽然与哥哥的霸气差了十万八千里，但那仍旧是，他的喜欢。
  「我们知道，而且不会因此而生你的气。」妈妈安稳的回应他。
  「但是⋯⋯」一个转折，他紧张的回过头，却发现妈妈带着笑容。
  「我们希望你快乐，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千万不要小看自己。」
  许川翔就是对自己太没自信了，不确定那样做是不是适当或是正确的，他也太容易陷入别人给予的负面情绪中，但其实不需要担心那些，他只需要记得⋯⋯秉欧学姊跑走时，脸颊上的緋红。
  啊，他的自信果然还是从秉欧学姊来的呢，他轻轻点着自己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