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节

  池景润咬牙切齿的指着钟勤:“这个野男人是哪里来的??”
  小胖子泫然欲泣:“教官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为什么要找别人!”
  鲁毅仲抱着旁边的人直叫唤:“哎呀好痛……教官我头上的伤口痛!!”
  花语:“……”
  这群倒霉玩意儿。
  她分出一点余光去看钟勤,果然看见钟勤死死的咬着腮帮子,眼神阴郁的可怕。
  花语估计,那力道,他口腔里的软肉已经鲜血淋漓了。
  第681章 节哀
  ——啧,这是多大的仇,才会恨到这种地步啊。
  花语循着他要吃人的目光看过去——他看的是池景润。
  池景润也发现了这如狼似虎的眼神,眉头一皱,“你看着我做什么?!”
  钟勤磨了磨牙,什么都没说,飞快的低下了头。
  逞够了少爷威风,池景润又问花语道:“教官,这个人是谁?”
  花语从兜里摸出一颗草莓味的棒棒糖就砸在了了他脑门上:“关你什么事?”
  说完带着荀芊上楼。
  池景润看着落进自己怀里的棒棒糖,眼角一抽:“这娘不唧唧的草莓味……”
  小胖子赶紧挤过来:“润哥润哥!你不吃给我,我不嫌弃!”
  在这个破基地里只有一日三餐,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没有任何零食可以吃,是以花语的糖就变得分外珍贵了起来,小胖子简直像是看见了喜羊羊的灰太狼般扑了过来。
  “滚!”池景润把糖放进自己衣兜里,“我就算拿去喂虫子也不给你吃。”
  ……
  钟勤看着电脑屏幕,手指紧紧的抓住了桌角。
  花语将电脑“啪”的一声合上,将它推到了桌子中间,开头椅子行云流水的坐下,“什么想法?这回不全是冤枉你了吧?”
  钟勤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花语道:“怎么可能还会有这么一段录像?其实你做的很利落。”
  她像是点评一份黑森林蛋糕里用的车厘子酱非常正宗一般的道:“毁坏监控头,撕掉执勤表混淆视听,甚至带酒给执勤者,让他们为了自己不敢多说什么,动刹车的时候没有留下指纹,也没有太明显,只要车子相撞,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一切都很完美。但是有一点,你还是太嫩了。”
  她点点桌子,“很多时候,人不能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以为你将车位周围的探头都毁了,但是没料到还是有一个角度刁钻的摄像头拍到了你。要我是你,我会直接让整个车库的探头报废。”
  钟勤颓然的用手抹了把脸,“你既然有证据,为什么不直接交给首长?”
  “你还没明白吗。”花语看着他的眼睛,“我想保你。”
  钟勤一愣,嗓音沙哑:“为……”
  “为什么?”花语平静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拐弯抹角,也没有打任何的感情牌,“因为我要揪出来的不是你,是背后给你出谋划策——或者说是煽动你引诱你制造这起事故的人。”
  她把话摊开了说,比之前那句“说说看吧,谁教你的”还要更加直击人心,钟勤的手指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这件事就是我自己做的……一切都是我设计的,我是为了报仇……”
  “报仇?”花语似乎也不纠结那个“幕后之人”,饶有兴致:“报什么仇?我的学员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只这一句话,就仿佛是按下了什么开关,点燃了钟勤心底深处最浓重最阴郁也最黑暗的一把火。
  他在长久的沉默中倏然抬眸,眼睛里燃烧着心底深藏了三年的火种,那种平静的歇斯底里让花语心头一跳,钟勤眼眶赤红:“你们这样所谓的‘人上人’,肯定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每天累死累活小心奉承攒钱供弟弟念书的辛苦……明明她的成绩那么好,每次都是全校第一,可是却因为每年3000块的学费望而却步……3000块对于你们来说是什么?”
  钟勤声音沙哑的仿佛砂纸打磨玻璃,刺耳中带着尖锐的诘问:“一瓶上不了台面的红酒,一个用不了几天的手提包,随手打发给服务生的小费,还是一笔小小的从银行卡上抹去的零头?!”
  曾经,钟淼是那么的努力。
  她放弃了自己的人生,放弃了自己向往的一切,把所有最好的都留给了弟弟。
  她在大酒店里做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随意羞辱的服务生,可是为了每个月4000的工资,为了弟弟的学费,为了弟弟的生活费,她必须咬牙忍着。
  有一天,她给一个包间的客人送酒,客人大方的给她的托盘里放了五百块钱的小费。
  她多高兴啊。
  可是那钱还没有到她的手上,噩梦就开始了。
  被强暴、被欺辱、被殴打、被嘲讽……
  钟淼到死都没有想到,那五张轻飘飘的钞票,是买她性命的定金。
  她这条命,只值一张白色的床单,和两万五百块钱罢了。
  钟勤紧紧的捏住了拳头,声音带了哽咽:“都在说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可是代表这个国家秩序法律的法院将我拒之门外,那些作了恶的人还在纸醉金迷的逍遥法外……我还能怎么办?!我做梦都在想杀了他们!可是以我的身份,根本没资格接触到他们,谁知道天可怜见,给了我这个机会……”
  他的嘴角有几分神经质的抽动起来,狰狞的笑了:“我当然不能为了这几个渣滓毁了我姐姐给我挣出来的前程,所以我在车上动了手脚,他们会像以前飙车时一样,在车子引擎的轰鸣声中被挤压的血肉模糊!这对他们来说不是最好的归宿吗?这种社会的蛀虫!垃圾!”
  花语淡漠的看着他:“你撒谎了——你根本不知道怎么破坏刹车,也不可能知道当天我要带队练车。钟勤,既然把所有的一切都说了,就全都交代了吧。”
  “帮你的人是谁?”
  钟勤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们这种人没有任何的同理心!亏我还以为你跟他们会有点不同……没想到……”
  他猛然站起来,手按在桌子上逼近花语:“你也跟他们一样,是彻彻底底的人渣!”
  花语近距离看着他因为愤怒而扭曲变形的五官,眼皮子都没有动一下,道:“这时候我说什么你才觉得我有同理心?”
  她顿了顿,用一种带着哭腔的声音说:“真惨,好可怜,节哀?”
  “……”钟勤沉默,竟然无言以对。
  第682章 孽缘
  花语按住他肩膀,把他推开,眯起眼睛道:“钟淼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我串联了一下,你姐姐被几个二世祖害死了,那群二世祖,现在在我的手底下当兵,是这个意思吧?”
  钟勤冷冷道:“是啊,杀人凶手不仅活的无忧无虑,还进部队镀金,一下子就把我们辛苦努力了一年的人踩在了脚底下!”
  花语说:“说句实话,出身这个东西,是你改变不了的,他们含着金汤匙出生,没准儿是上辈子拯救了世界呢?我知道那群大少爷有多混,但是,作奸犯科的事情,我相信他们,不会。”
  她眸光清澈而坚定,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让钟勤心中的悲哀被无限放大,被那清澈的瞳孔刺激的肌肉坟起:“不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都是一样的!你当然会偏袒他们!”
  花语凝眉,“你怎么知道你姐姐的死跟他们有关?”
  钟勤现在已经破罐子破摔,说多说少无所谓了,更何况他巴不得把那群禽兽的作为昭告天下:“我姐姐死的包厢,是以池景润的名义开的。”他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让人后背发凉的微笑:“那天,是池景润的生日,后来我姐姐出了事,他还让人送了两万块来,不信的话,你自己去问他啊!问他还记不记得钟淼!”
  他说完,自己又喃喃道:“肯定不记得……他甚至不知道姐姐的名字吧……”
  看着钟勤有些疯癫的样子,花语从柜子里拿出一副手铐强制性的把他拷在了桌子上,拿起门钥匙就下了楼。
  但是她没有立刻去305或者306,而是给滕晔去了个电话。
  关于钟勤的所有资料,她都是从滕晔这里知道的。
  当时她就觉得钟淼的死有问题,让滕晔再查一下,依滕晔的效率,应该已经出结果了。
  电话接通,滕晔道:“我这边有个消息,有点恶心,你是直接看视频还是我讲给你听?”
  花语:“我会被恶心到?”
  “我说的倒不是生理上的,是心理上的……”他顿了顿,“我把视频发给你——这是我入侵酒店监控系统截取的,也亏得是大酒店,怕顾客找麻烦,三年前的监控也没删。”
  花语嗯了声,打开微信,等待视频加载完毕,点了进去。
  时间应该是晚上,因为灯光有些暧昧昏暗,这个摄像头是俯拍,所以只能看见人,看不清脸。
  静默的视频里,包间里纸醉金迷,花语辨认出坐在真皮沙发上左拥右抱的那个年轻人便是池景润。
  池小少还是个少年的时候,个子已经很高了,穿着一身阿玛尼的高定衬衫,甚至可以从模糊的面部录像上看出他的骄纵张扬。
  旁边还有不少男男女女,都很年轻,花语看见了鲁毅仲坐在角落里抽烟,还看见了好几个自己队里的熟面孔。
  而其他花语不认识的,搂着漂亮的少女清秀的少年上下其手,其场面可堪称奢侈淫靡,酒池肉林。
  ——池小少在这种环境中长大,还只歪了这么点,老池家实在该庆幸。
  这时候,一个穿着黑白色工作服的女人端着托盘进来了,尽管看不清楚脸,但是从姣好的身材可以看出来,这个女孩子应该长得很不错。
  这便是钟淼。
  她将托盘里一瓶瓶价值不菲的酒摆放在茶几上,坐在她右手边的一个男人突然伸手捏了她腰一下,钟淼侧头说了什么,那男人不以为然的抬头,从皮夹里随便抽了五张票子放在了她的托盘里。
  钟淼看着钱,似乎妥协了,咬着牙就要走,那男人突然抓住了她的手,看肢体动作,他应该非常的兴奋——一种不正常的幸福。
  钟淼不停地挣扎,那男人抽了她两巴掌,不知道从哪儿找到了一根用过的针管不由分说的就把里面的液体推进了她的静脉里。
  钟淼挣扎的力度渐小,那男人把她拖进了里面的房间,好几个男人也起身跟了进去,就像是闻到了肉味的狗。
  花语闭了闭眼睛。
  虽然里面的房间没有监控,但是会发生什么,花语很清楚。
  其他人喝的烂醉如泥,东倒西歪,似乎根本没人注意到这不大的空间里,有个才23岁的年轻女孩,正在遭受非人的折磨。
  视频黑了,两秒后跳出另一段画面——那应该是钟淼出租屋房主自己装的走廊监控,距离近,也就比较清晰。
  两个人将一个用白布卷起来的东西扔在了门口,比如今要青涩稚嫩的多的钟勤呆呆的看着那个东西,两个男人扔了两叠钱,纸钞在空中散开,整个楼道都是红彤彤的钱,有十来张落在了白布裹着的东西上。
  钟勤动作缓慢的跪下,揭开了白布。
  那里头,是他唯一的亲人。
  钟淼清秀的脸上伤痕累累,犹有泪痕,本来娇美的脸高高肿起,嘴唇更是血肉模糊。
  她未着寸缕,白皙却并不光滑的肌肤上全是施虐的痕迹,左手右臂不自然的向里弯折,显然是被人打断了。
  昨天还鲜活的人,如今变成了一个无论如何也修补不好的破布娃娃。
  花语看着钟勤跪在姐姐的尸体旁边,用白布将姐姐紧紧的裹住,抱进怀里,无声嘶嚎。
  “……”花语侧开头,抬头看了眼天空。
  视频播完,滕晔的电话来了,他说:“我还找到了一点别的,钟勤查到了他姐姐的死因,借了不少钱,也找了不少人想要起诉,但是法院一看见他要告的是池家的小少爷,纷纷不予理会,更有甚者,直接把他打出来……”
  顿了顿,滕晔继续道:“后来这个孩子打工还了钱,入了伍,本来人生就这样平静的过下去了,但是谁知道又会在部队里碰见池小少……真是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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