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末日之后
美国。
刚刚讨伐完毕，结束了艰苦战斗的白沐风们，身体动作齐齐停止，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再抬起头时，表情已经截然不同。
每个人心中都有各自的想法，虽然细微处有所不同，不过结论大致相同——他们被背叛了，他们被欺骗了。
虽然他们是白沐风，但根本不是真正的白沐风，他们也根本不是命运的共同体。
共享记忆只是一块用来遮掩真相的遮羞布而已，一旦揭开，露出的就是赤裸裸的黑幕。
原型制造白沐风，分别派往世界各地，并且不给予足够的经验和力量，为了维持所有人精神的稳定，建立了个体战斗力远超普通分神的处决人部队。
所有人……都只是傀儡而已。
“我们该怎么做？”其中一个白沐风开口问。
“已经没办法挽回了。”
“什么意思？”
“一旦得知了这个消息，就一定会有人背叛救世的使命，就像这个自杀将情报传递给我们的人那样。
一定会有人背叛的，但我们根本无从分辨谁会背叛，谁又不会背叛。”
其他白沐风听了，默默低下了头，陷入了沉思。
这是个非常简单的逻辑链，如果所有的白沐风中，有的人觉得自己被背叛了，而有的人依旧能接受这个残酷的真相，继续艰难地拯救世界……因为这就是他们被制造出来的性格，几近于完人，道德楷模。
到时候，两方势力必然会发生冲突，像失去了高舒晴的白沐风，为了重生见到高舒晴，必然会将其他所有的白沐风视之为敌人，因为他只有将其他白沐风全部杀光，才能获得重生的能力，而他只有重生，才能重新见到高舒晴。
其他有自己打算的白沐风，也全都抱着相同的目的——杀光所有其他人！
到时候就是世界大混战了，谁也搞不清对方的立场，因为外貌一样，而记忆只有在死的那一刻才能知晓，如果一个人伪装成同伴来到你身边，你根本无从分辨。
混乱的时代要开始了。
……
英国。
正在执行追踪荆棘公任务的白沐风，抬起头看向蔚蓝的天空，心底升起了一个新的想法。
身边的女子停下脚步，问道：“沐风，怎么了？”
“我刚刚知道了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艾薇拉，虽然相处时间很短，不过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金发碧眼的美丽女子闻言一愣，伸手梳理了一下鬓角的发丝，她望着对方，见白沐风一脸认真的表情，不得已思考起来。
“嗯，我觉得，你是一个很棒的人。”
“哦，是吗？你之前和其他的我合作过吧？”
“没错，你应该有那份记忆，怎么了？”
“没怎么，如果我告诉你站在你面前的，并不是以前和你一起执行任务的那个我呢？”
“你今天好奇怪啊，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白沐风笑了笑：“没什么，不过我想我们没必要继续追踪荆棘公了。”
“为什么？”艾薇拉睁大双眼盯着白沐风，“这一次我们说不定能找到他！他现在建立了像荆棘公府那样的新据点，如果我们不继续追踪的话，那些被他掳走的孩子怎么办？”
白沐风意味深长地望着对方，心想这女人还不知道，更大的风暴已经靠近了，拯救世界已经是其次，对这个世界而言，谁会获得最终的重生名额，进入下一个世界线成为新的救世主，才是最大的问题。
不过……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虽然我不是白沐风，但我本来就是在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事啊。
争夺名额什么的，就让其他人去做吧。
“没什么，艾薇拉，我们走吧，快赶不上火车了。”
说完，白沐风快步朝火车站走去，金发碧眼的女子望着对方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抱起行李快步追了上去。
“你今天真奇怪，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没有。”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其他地方的你执行任务不顺利？”
“都说了没有。”
“一定有！快告诉我！”
“心情不好的原因，是因为今天早餐不合胃口，这个理由，你满意吗？”
……
东瀛国。
一个白沐风站在尸山血海之中，周围的尸体中有血族，也有他“自己”。
他面无表情地振干武士刀上的鲜血，迈过残肢断臂，朝室外走去。
他一步一步踩过发粘的血泊，走到工厂门口，单手扣住大铁门的缝隙，然后一用力，横向拉开。
哗啦啦的巨响中，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杀戮之后的阴暗味道，似乎都被这一缕阳光驱散了不少。
“这是愚蠢啊……作为那个人的工具，死了这么多次，失去了这么多，为的却是那个虚无缥缈的目标。
这一次不又完了吗？
哼！真是可笑！
既然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重生名额又只有一个……那么，为什么不能是我？”。
白沐风眼神阴冷地走出工厂，得到了真相，重新用崭新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让他的精神有种恍惚感，仿佛原来狭隘的思维被凿开了一个口子，一束光从那道口子里照射进来……好像开悟了。
每个白沐风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每个白沐风都有着属于自己的人生和经历，虽然有着千百年积累的知识和记忆，但那些都只是虚假的“资料”而已，唯一重要的，唯一真实的，只有这个身躯自己经历的感情。
重生的只可能是最后一个白沐风，所以在这场战争中，其他的白沐风注定要死亡，成为最后一人的垫脚石。
到时候，无数白沐风的感情，都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去，被继承的只有冷冰冰的、近似于资料一般的记忆而已。
既然能跨入轮回的只有最后一人，那这个机会为何要让给其他人？
“呵，我要感谢你呢。”白沐风笑道。
他感谢的对象，自然是打探出真相，并且将这个真相大白于天下的46号。
如果不是对方，他不可能产生这个觉悟。
这时候，刚好有一个普通工人正朝着工厂这边走来，他看到满身是血的白沐风，吓得怪叫一声，一屁股跌倒在地。
“どういうことですか？（你是怎么回事？）”工人盯着白沐风，惊恐地大叫，平举着。
白沐风侧目瞥了对方一眼，快步走向对方，然后一刀捅进了工人的身体。
“你就成为我第一个士兵吧！”
……
华国，幽州，教廷。
中央庭的地下最深处，三个有节奏的脚步回荡在狭长空旷的通道里。
艾德蒙斯、罗巴尔，还有白沐风三人，都沉默不语，艾德蒙斯双唇紧抿，眉毛拧成一团，在眉心挤出一个“川”字，罗巴尔低着头，眼神忽明忽暗，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白沐风跟在两人背后慢慢前行，神色较为平静，对他而言，这种事时常发生，只不过这一次发生的太过戏剧化了。
三个人走到最深处的房间，在一张圆桌边坐下，这是重生者之间极为隐秘的会议。
在这次之前，他们已经就普通白沐风精神失控这个问题，开展了好几次战略讨论，恐怕这一次，将会决定最终战略如何。
当然，他们三人的决定，也会改变这个世界的命运。
“这一次救世注定失败了。”白沐风说。
罗巴尔：“所以接下来，我们的目标是杀光其他的‘你’，然后让你成功重生从头再来吗？”
“最终目标是这样没错。”
“我们不了解你的神术，具体应该怎么做，你就直说吧。”艾德蒙斯说。
白沐风：“我们之间的战争，注定不可能发展成有规模的世界级大战，虽然破坏力不会小，但绝对是各自为政而已。”
罗巴尔：“为什么？”
白沐风：“因为每个人都不会相信身边其他的‘自己’，谁都不知道混进来的到底是不是自己人，即使他们不像我一样能使用神术二阶，但靠着活捉之后囚禁敌人，然后伪装打入地方内部的方式，从内部击破。
而只要混入一个内部之后，不需要多久，就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了，再加上记忆共享，不同势力之前也不可能制定战术对抗，因为只要死一个人，对手就知道所有的战术情报了。
换而言之，我们之间只有正面数量的硬拼，唯一能相信的也只有自己而已。”
艾德蒙斯和罗巴尔听了沉默不语，这真是非常残酷的现实啊，不灭的救世主，第一阶段的效果，是让每个白沐风都能绝对信任，而超越极限之后得到的第二阶效果，居然完全摧毁了这种信任。
不得不说，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那么我们究竟该怎么做？”
“等待就行了，再过八年就是末日来临的日子。”白沐风左右看了看对面的两人，问，“你们见识过末日之后的场景吗？”
罗巴尔和艾德蒙斯齐齐摇头，他们怎么可能看到末日之后的场景，看到终末之景之后，他们就会被强制重生，送回原来的地方，所以根本无法看到终末之景之后，世界究竟成了什么样。
“如果不阻止血族唤醒古老之血，八年之后得到末日就会被阻止，但如果阻止血族唤醒古老之血，那么之后就是属于血族的时代了，想象一下，当一个真的不死不灭的血族诞生之后，世界会发生什么变化？”
“真的就是不死不灭吗？”
“差不多吧，或许还是有杀死的办法的，我想应该是有的，只要是活的东西都会死，只是杀死活的古老之血的血族将是一件非常非常困难的事情，至少目前我还完全没有头绪。”
“限制的方法都没有吗？”
“限制？有，将对方打入血眠然后用特殊方法困住，不过那样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他的血无法被点燃。
而获得古老之血的血族的血液，似乎能从空气中获得能量，即使不摄入鲜血，过一段时间也能重塑身体——真正的死而复生。
并且，对方会拥有不可逆转和抵抗的精神影响力。”
“嗯？你什么意思？这个你可从来没和我们说过。”罗巴尔一下子打起了精神。
“没必要知道，因为那时末日既成定局之后的事。”白沐风说。
“不可逆转，也无法抵抗得到影响力，是怎么回事？详细说一说吧，我还是想听听看。”艾德蒙斯沉声道。
“那好吧，我就简单说说。血族拥有奇特的魅惑力，可以通过眼神操纵意志不坚定的人，对吧？”
“没错。”
“但即使是始祖这种级别的魅惑力，对我们这样意志坚定的人，也无法产生丝毫影响，这证明血族的魅惑力是有极限的，当人的意志强大到一定程度，就能完全摆脱血族的魅惑影响。而古老之血让血族打破了这个界限。”
艾德蒙斯眯起灰色的眸子盯着白沐风，眼神似乎是在询问。
“你是说……那个时候，他能用眼神操纵我们了？”
“不，已经用不着眼神了，光是靠近他，就能被潜移默化的感染，虽然速度没这么快，但这种思维侵蚀是不可逆的，现在想想，那或许是一种强制思维链接。”白沐风忽然话锋一转，“艾德蒙斯先生，你听说过克苏鲁吗？”
“不可名状的怪物？”
“没错，光是听声音就能让人疯狂。进化之后的血族，或许不会达到这种恐怖的地步，不过有些相似……那是一种无法抵挡的恶魔的蜜语。”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罗巴尔出声问道，他还是不想相信这个现实，因为这太过匪夷所思。
白沐风摇了摇头。
“我不会把话说的太绝，但目前没有。我想圣人之所以不让你们见到末日之后的场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因为一旦接触到对方，过不了多久，那么，你就不再是你了。
而我之所以能度过末日，也只是重生系统上的偏差而已……因为这个特别的神术。”
“光是靠近就能……”艾德蒙斯看着桌面，愣愣地出神，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的确很可怕，也怪不得圣人会束手无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