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完全没有医者父母心的福妙医垂首屏息的站在一旁,主屋内鱼香婉的呻吟声越来越虚弱。
  “不好了,姨娘大出血了!”里头传来稳婆的声音。
  陆嘉面色煞白的转身进去,片刻后神思恍惚的出来。身上带着明显的血腥气。毕竟只是个刚刚及笄的姑娘,陆嘉也没见识过这种阵仗,害怕的不行,她一脸慌张的朝陆老太太求助道:“老祖宗,我母亲,我母亲她不好了……”
  稳婆接着跟在陆嘉身后出来,“不行了,那孩子太大,出不来,保大还是保小?”
  保大还是保小,这个问题在现代是毋庸置疑的,肯定保大。但放在古代,这个以子嗣为天,女人为地的地方,保大还是保小,却是个极其重大的问题。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甚至于陆兴雄都没有开口说话。
  内室里只剩下鱼香婉的呻吟声。
  陆嘉急道:“父亲,当然是要保我母亲了。”
  陆兴雄面露为难的看向陆老太太,陆老太太自然是想保小的,可这话若是由她说出来,那便太不合时宜了。
  “这姨娘是你带进门的,保大还是保小就由你看吧。”陆老太太沉吟后道。
  陆重行跟陆兴雄不亲,陆兴雄自知自己年岁已大,日后若是再想要个孩子肯定难于登天。
  所以鱼香婉肚子里的可能是他最后唯二剩下的骨血。
  “让福太医去试试吧。”苏娇怜突然开口。
  她不是圣人,但却也非心肠狠毒之辈。算是在给她肚子里头的孩子积德吧。
  陆嘉难言的看了一眼苏娇怜,犹豫半刻,转身让福妙医进去了。
  福妙医进去片刻,出来后拱手道:“拖得太晚,只能保大或保小,不过……”
  “不过什么,你快说呀!”陆兴雄急的不行。
  福妙医道:“姨娘肚子里头的,是个女胎。”
  “女胎?你确定吗?”不仅是陆兴雄震惊了,就连陆老太太都站了起来。
  福妙医道:“不敢确认,但出诊数十年,从未诊错。”
  “保大,保大!”陆兴雄突然喊起来。
  福妙医再看一眼陆重行,见人点头,这才提着药箱进了内室。
  折腾了一夜,鱼香婉心心念念的男胎没出来,反而差点丢了自己的小命。
  苏娇怜被陆重行牵着走回去,两人走在幽深狭长的花园小道上,苏娇怜仰头看着藏在乌云中的皎月,声音轻轻道:“大表哥,如果是你,你会保大还是保小?”
  这是一道送老婆的题。
  第98章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男人说话时绷紧了下颚,整个人面容冷冽。
  苏娇怜看的一怔,掩饰性的噘嘴,声音温吞道:“你犹豫了。”这分明就是在无理取闹了。
  陆重行慢条斯理的停下脚步,还没说话,颠颠跟在他身后的苏娇怜就一下撞到了他的后背。
  男人的后背硬梆梆的,苏娇怜捂着自己被撞疼的小鼻子,红了眼眶。
  陆重行转身,看到苏娇怜那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笑道:“活该。”
  “我受伤了,你还笑话我。”苏娇怜气呼呼的鼓起脸。这个时候不应该给她满满的温暖吗?为什么和说好的不一样。
  看着在自己面前越发肆无忌惮的小东西,男人感叹道:真是被自己给宠坏了。
  想完,霸道至极的男人伸手,一把牵住小姑娘小手手,使劲捏了捏,然后带着人往院子里头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啊?”可怜的小东西还不知道危险至极的男人此刻龌龊的想法。
  “治伤。”男人轻启薄唇,声音冷淡的吐出这两个字。
  苏娇怜想了想道:“我的是内伤。”
  男人低笑一声,“就是准备给你治内伤。”
  神色懵懂的小可怜刚刚想问这怎么治,突然间神色一凛,明白了男人的意思。还能怎么治?当然是在床上治了啊!
  治了一晌午的内伤,苏娇怜腰酸背痛的坐在绣墩上,吃着不知道是午饭还是晚膳的吃食,红着眼,可怜兮兮的斜睨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陆重行。
  神清气爽的男人整个人容光焕发,拢袖坐在那里慢条斯理的嚼牛肉。反观苏娇怜,一副被摧残过度的小可怜模样。
  两人在体力上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常常是陆重行弄着弄着苏娇怜就睡过去了,再醒过来时,男人还在弄。
  深深的叹出一口气,苏娇怜露出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主屋门前挂着的芦帘被掀开,盼晴从外头进来,手里抱着个大西瓜。
  “给大爷和大奶奶请安。”深知谁才是自己衣食父母的盼晴在陆重行在时和不在时对苏娇怜的态度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哪里来的西瓜?”苏娇怜眼前一亮,双目被那绿油油的西瓜吸引住,根本就挪不开视线。
  “后头山上自个儿长的,长了一大片呢。”盼晴说完,拍了拍手里的西瓜,“咚咚”脆响。吃西瓜前不敲一下是对西瓜的不尊重。
  “大奶奶是想现在吃还是过会子再吃?”
  “现在吃。”苏娇怜跃跃欲试,甚至都放下了碗筷,连酸白菜都顾不上吃了。
  “是。”盼晴应声,抱着西瓜出去了,片刻后将切好的西瓜端进来。
  红艳艳的西瓜吞吐着黑色的籽,汁水饱满,颜色鲜亮,苏娇怜能闻到那清新的西瓜香,喷喷的直往自己的鼻子里头钻,令人一阵神清气爽。
  “不能多食。”眼见苏娇怜上手就要去拿那块最大的西瓜,陆重行伸手,直接就抓住了她的腕子,然后将每块西瓜上的尖尖用小刀切了,置在白玉碗里,放到苏娇怜面前。
  每块西瓜上的尖尖就是西瓜的中心部位,苏娇怜看着小小一碗的月牙尖,再看一眼正捧着那缺了一块牙尖尖吃的男人,声音细细道:“大表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个问题是苏娇怜无意识说出口的,所以当她反应过来后,当即便燥红了一张小脸。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四处游移,恨不能寻个洞钻进去。
  拒绝吃狗粮的盼晴早就转身掀开芦帘走出去了。
  屋内,小姑娘红着脸,那绯红自耳下蔓延,直至浸满整张脸。青丝松松的搭在香肩处,慢慢垂下,遮盖住她的半边小脸,只露出软乎乎的半边脸蛋肉,白白嫩嫩的让人忍不住的想捏上一把。
  “可能是你长的好看吧。”男人慢条斯理的说完,擦了擦手,起身,走至木施前换过常服。
  大猪蹄子!果然看上的是她的这副皮囊!
  苏娇怜气呼呼的哼唧完,突然想起原书中男主将原身剥皮抽骨的片段,整个人顿时一机灵。
  现在男主看上了她的皮囊,不会也把她……
  陆重行换过常服,转头便见小姑娘僵硬着身子坐在那里,一双小手摆的整整齐齐的搭在膝盖上,坐姿端正,跟上幼稚园的小盆友一样。
  嗯,看来是对他的回答十分满意了。
  霸道而内敛的男人是不会说出那种酸溜溜的情话的,只能用侧面告诉小姑娘,他虽然喜欢她的颜,但是更喜欢她的人。
  “我进宫一趟。”
  皇帝的身体越发不见好,就连早朝都时常缺席。陆重行这几个月以来频繁的往宫内跑,苏娇怜早已习惯。
  “哦。”小姑娘僵硬着脖子说完,赶紧埋头吃一口西瓜压压惊。
  嘤嘤嘤,她居然莫名其妙喜欢上一只变态,但这只变态只喜欢她的颜。而且这只变态看上去还好像要随时将她剥皮抽骨的样子,好可怕啊!
  “姑娘。”农嬷嬷在外头唤苏娇怜一声,苏娇怜吓得一个机灵,在看到是农嬷嬷后轻吐出一口气,平缓了几分声音道:“怎么了?”
  自从苏娇怜有孕,农嬷嬷看她就跟看国宝似得,连一个眼神都不敢错。生恐她一个不小心喝水呛了,吃饭噎了,走路跌了。
  而自从苏娇怜有孕的消息传出去以后,那些在背地里编排她生不出来的人也闭上了嘴。农嬷嬷顿时一阵扬眉吐气,出去都挺直了腰板用鼻孔看人。
  “小三爷来了。”
  农嬷嬷说完,得到苏娇怜的首肯,便侧身让陆雕厚进去了。
  自上次被陆重行教训完后,陆雕厚已许久不敢来找苏娇怜,这次还是三夫人催着陆雕厚替苏娇怜送些东西,陆雕厚才磨磨蹭蹭的在院子门口等陆重行走了,才敢进来的。
  陆雕厚一进门,就被里头的冰块震惊了。
  小伙子天生体热,又在外头站了这么久,跨进冰凉沁爽的屋子里后,被迎面飘来的凉风吹得一阵神清气爽,干脆就搬了把凳子坐在了冰块边上,然后搂住一块冰块爱不释手的捧在手里摩挲。
  而苏娇怜因着有孕,所以不敢离冰块太近,两人就隔着一段距离说话。
  “母亲让我来给大嫂带些小孩玩意,都是她自己闲着无聊时做的。”陆雕厚的母亲身子不好,日日呆在院子里,闲暇时就喜欢做些小玩意,自知道苏娇怜有孕后,便一门心思的开始做起小孩衣物。
  这位三夫人因着身子不好,所以只得陆雕厚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她虽想再生,可三老爷万不许她再冒险。故此这位三夫人极欢喜小孩。
  说起来,苏娇怜还没见过这位三夫人呢,人家送了这么多东西过来,她也应当带着回礼去拜访一下才是。
  “劳烦三婶婶了。”苏娇怜说完,便起身道:“三弟不忙的话便与我一道去瞧瞧三婶婶吧?”
  陆雕厚恋恋不舍的盯住苏娇怜的冰块。
  苏娇怜笑道:“三弟能拿多少便拿多少。”她可不是吝啬的人。但当苏娇怜看着左手一只冰盆,右手一只冰盆,还试图往脑袋上再顶一只冰盆的陆雕厚后,苏娇怜决定收回自己的话。
  这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吧喂!
  陆雕厚可惜的捧着两只冰盆回了自个儿院子,身后跟着慢悠悠闲晃的苏娇怜。
  这是苏娇怜头一次来三房的宅子。
  作为一个籍籍无名的三房,三夫人的宅子很低调,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装饰品,只有一些看着清爽的花花草草,安静的过分。
  “母亲要养病,所以这里的丫鬟、婆子被撤走了大半。”留下来的也都是些轻手轻脚的高素质奴仆。
  听到陆雕厚的解释,苏娇怜了然的点了点头。
  三夫人身子不好,不能用冰块,这么热的天,她坐在隔扇处吹着自然风,正在做针线活。
  “母亲,大嫂来了。”陆雕厚的大嗓门在这个时候被压的很低,他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进去,献宝似得将手里捧着的两盆冰块置到屋内,“这是大嫂给咱们送的冰。”
  苏娇怜赶紧把刚刚自己从陆重行私库里拿的一些益气补身的药材置到绣桌上,“还望三婶婶不要嫌弃。”
  三夫人笑着站起身,一身的娴雅温柔劲,就连眉眼都带着笑。只是身子瞧着有些孱弱,面色也不算大好。
  “有劳大奶奶了。”说完,三夫人转头看向陆雕厚道:“你娘我吹不得冰块,快些替我搬出去吧。”
  “哎。”陆雕厚挠了挠头,心有不甘的将那两盆冰块放到了自己房里。
  那头,三夫人正跟苏娇怜说的起劲。
  三夫人喜静,她的院子没什么人来。但其实她却是个爱说话的,难得碰到苏娇怜这么个可人的小姑娘,自然可劲儿的拉着人说话。
  “娘,咱们晚膳吃什么呀?”半大小伙吃死老子,三房老爷的俸禄因为要养这么个饭量极大的儿子,已经入不敷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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