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
周迭抬步就走。
两人湿了大半裤脚走回宿舍时,又发现707光荣地亮着灯。
卫初一行人跟宿管阿姨齐齐站在里面。
江云边刚觉得牙疼,身前的周迭侧了一下:你朋友?
江云边指了指脸都气绿了的卫初:你不是早上才见过他么?
周迭:不记得了。
卫初就知道以江云边的性格是不可能老实留在宿舍的,所以他才搞了那么大阵势来抓人,宿管阿姨都叫上了。
结果周迭居然回来了。
江、江云边,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晚上要按时查寝?法不责有钱少爷,卫初本来端着的气势在周迭跟前就矮了一截。
江云边懒散地靠在门前:又不是只有我一个,阿姨,他也晚归了。
周迭看了他一眼,江云边仰着下巴回望。
宿管阿姨可不管面前这小孩姓什么,拿笔敲了敲点名册:人回来就好,至于晚归,一人一千字,明天交给会长。
卫初哽在原地,他给江云边策划好的一系列打击报复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成了一千字。
周迭漫不经心补上暴击:这位同学叫什么?怎么给你?
卫初的脸绿得发紫。
他哪敢要周迭的检讨,早上跟周迭把关系闹僵他已经很后悔:我只收江云边的。
说完,又把所有怨气都倾泻在江云边身上:江云边,我早上说的话不是开玩笑。
江云边站在原地想了会儿:不太清楚狗吠了几句。
周迭发现自己新舍友这嘴是引线,谁点谁炸。
像你这种吊儿郎当,压根不把学习当回事儿,只靠天赋死撑的人,卫初走之前,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我们走着瞧。
江云边其实压根理解不了卫初对他的恶意从何而来,但他向来也不是喜欢吃闷亏的性子。
那如果没考过呢?他笑着问。
江云边阴阳怪气的天赋真的是点满了,哪怕语音语调是正常的,他眼尾也能蘸那么一丝冷嘲。
卫初气火攻心:考不过?我去广播室叫你爸爸。
江云边有点不想收这么个义子,刚打算换个赌注,身后的人慢悠悠:加我一个。
卫初跟他同时回头。
周迭面无表情:我觉得挺有意思。
卫初一开始以为这人也看不起自己,可转念一像,要是他真做到了说不定还能让周迭吃瘪。到时候他顺水推舟再卖个人情,一切不迎刃而解了?
可以,输了别怂。
江云边有点后悔自己搭茬,但又在周迭这拉不下脸,人走之后宿舍冷清下来,两个人形成了诡异的对峙关系。
看着他去开角落的行李箱,江云边浑身不爽:你今晚真打算住这儿?
周迭把行李箱的东西翻出来,又放回去,看着桌面。
不像是摆放行李,他在干嘛?
江云边沉默地盯了他半晌,冰冷的裤脚贴到皮肤上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还是他的衣服。
操。
他打开衣柜翻了一套衣服,头也不回地去浴室换好,犹豫了很久才拎着一套衣服出去:周迭,我把这放公用洗衣机那转两圈可以不?
周迭停下了翻东西的手,默默地看着他。
江云边本来也是尝试着问一句。
可让他自己给这人手洗衣服着实挑战心理极限。
不想洗就扔了。周迭又拉开了抽屉。
你在找什么?江云边烦了:你就来过这里一次,能丢什么东西?
周迭沉默了许久,才从外套的兜里翻出一条红绳,坠在江云边面前:那半块玉佩。
江云边看着在空气中摇晃的一个半圆,那天发生在这个寝室里所有暧昧的记忆骤然闪回。
那天他很热,总有个红绳缠着凉凉的东西往他脸上贴,他那儿都难受,干脆发泄地一口叼住。
他也觉得惊悚,自己居然牙那么好。
谁知道。
周迭看了他一眼:那很抱歉,在找到之前,我可能都会留在这里。
江云边想冲这张对自己说多多关照的脸塞一拳。
一山不容二虎,江云边弄碎人玉佩理亏在前,拽着自己的枕头就推开了705的门。
彼时许湛正跟他的舍友在连麦上分,门踹开时吓的魂魄都快散了。
哥,你来找人敲个门啊!我以为是来没收我上分工具的。
许湛的舍友看了眼江云边,搬着小板凳退了两步:许哥,我不打了,我内急。
许湛推了江云边一把:瞧你把我野爹吓走了,大半夜的找我干嘛!
许同学,请你发扬乐于助人的美德,床今晚分我一半。江云边抖了抖自己枕头。
许湛看着上面的黄色电耗子沉默了会儿,居然不知道是先吐槽江云边的审美,还是回答他这惊天地的请求。
这床,长210,我自己一个人睡的时候都滚不够,你觉得我俩叠着睡能行吗?
江云边一本正经:我觉得可,委屈你在上面。
许湛:哥你别疯了,你有宿舍过来我这儿凑什么热闹?要是你怕孤单我可以跟你连麦语音,只要你帮我买流量就好。
那儿有个周迭。
卧槽,他没被你打跑啊!
是的,江云边笑眯眯:所以我准备跑了。
许湛觉得头很疼,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卖力地演绎:啊啊,啊啊
正巧,舍友推开了阳台门:哥,你要不介意,跟我换床睡?
江云边愣了下,看着门边那个戴眼镜的同学。
清瘦高挑,一股书卷气,看着性格很好,是不会跟江云边有交集那种人。
我是隔壁a5的郑星凛。他笑了笑:你应该不认识我。
何止是不认识,一点印象都没有。
但郑星凛是但行好事不多比比,抄着枕头跟被褥就出门往707去。
我野爹,许湛拍了下胸脯,比了个大拇指:就是义字当头。
江云边觉得奇妙,还没下定决心是否要睡那张床,门就被踢开。
周迭拎着郑星凛的领子把人放到705,然后走到许湛的床边,把江云边的黄色枕头拽走。
我看出来了,周哥不太乐意换舍友。
郑星凛可惜:兄弟,爱莫能助。
人走之后,郑星凛坐在椅子上,看着许湛:没想到,你跟他关系挺好?
啊,虽然可能看不出来,许湛笑了笑:我跟他认识六年了。
郑星凛推了推眼镜,若有所思:哦。
*
江云边怀疑跟周迭打架这个念头是不是刻进了dna里,隔三差五地总会往脑子里蹦。
他回到707:你小子是不是有病?
周迭坐在椅子上翻书:enigma领地意识很强,我能容你一个例外,不代表别人就能跟我和谐共处。
你们enigma屁事可真几把多。江云边莫名觉得自己手上泛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反应过来才闻到周迭的雪松味,他抄起抽屉里的阻隔剂就是一顿喷。
这味道他都受不了,让那个郑郑方形来可能也扛不住。
周迭就他妈是一祸害。
喷完,江云边气愤地去阳台洗漱。
整理好自己,他推开阳台门:跟我当舍友,可以。互不干扰,喷好抑制剂,我能忍你。
说完不管三七二十一,江云边爬上了床唰地一声把被子盖上。
周迭合上书,倦怠地叹了口气,穿过阻隔剂喷成的巧克力雾走到电源前:关灯了。
没人搭理他,周迭把灯关了之后,走出阳台。
半截玉佩握在手里,他从裤兜里摸了根烟,在星火闪烁间眯着眼睛。
被放在平台上的手机有消息闪入,他低头,是徐昭若的消息。
【我听卫初说,你回宿舍住了。跟江云边矛盾解决了?】
周迭指尖在屏幕上点,却是半天没给她回消息。
【要不你跟他解释一下,那天你是赶着回去给温阿姨庆生才误会了他?】
【信息素那么契合,又是同班同宿舍,你们这关系尬着我都难受。】
周迭给她回了个句号。
【行叭,臣告退。别又在宿舍抽半宿烟,明天起来熏到某位鼻子灵的狗狗可不好。】
周迭掐断了烟,男a宿舍面对着的是一片绵延的山。
他接上耳机,翻出了名为十字星的收藏夹。
*
江云边的生物钟在早上六点,他起床的时候看了一眼对面。
周迭在睡,面朝墙壁。
江云边伸了个懒腰,洗漱换衣服之后,背上书包就走。
跟周迭同宿舍是既定的事实,改不了就不琢磨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比如在即将来临的月考里,让卫初如愿以偿地叫自己爸爸。
江云边虽然是三中校史里的传奇学霸,但他还真的不是吃天赋那一挂的。
初中三年,他可是铁打的吊车尾。别人以为的轻而易举,都是他一步一点啃回来的分数。
不过江云边不是为了自己学习的,是为了江云以。
云以跟他同龄,但目前休学,私教辅导的进程也很慢,要恢复正常生活只能靠江云边这个哥哥。
他不想让江云以读不上大学。
图书馆后面有一排石桌,早上湿气重几乎没人来,他坐着把英语单词背完之后,他又把理科的几道压轴题翻出来看。
大致想好解法时,也差不多该上课了。
他踩点回课室时,在上六a的楼梯口里撞见了眼熟的身影。
五班的郑星凛正提着一份食堂早餐在门口转悠,看见江云边时还挥手:诶,江哥!
江云边抬了抬下巴:找人?
嗯,给许哥带的早餐。郑星凛拜托他,顺势又放了一份炒粉:这个今早买多了,你不嫌弃就吃了吧。
江云边刚接过,周迭就踩着上课铃走进课室。
擦肩而过时,他感觉到那个人看了自己跟郑星凛一眼。
第12章 、12
周迭刚坐下,他的前桌就提着两袋早餐懒洋洋地拉开了椅子,书包歪斜地滑下肩膀,光是一个背影都让人觉得没个正型。
江云边用脚踢了踢许湛的椅子,被前桌吚呜敷衍了一遍后冷笑道:是不是需要叫醒服务?
许湛瞬间挺直了后背:江云边你脾气大啊,平时我吵你睡觉你揍我,现在你吵我睡觉还是你揍我。
江云边挑眉:有意见?
许湛:没,你是我祖宗,该供着。
隔壁笑了,有人顺势过来讨包子要江云边的理科作业,吵吵闹闹很快就活跃起来。
江云边施施然把自己的作业本拿出来,递交时才发现自己的后座孤零零地看着窗外,晨光带着早晨的凉意落在他的眉梢,看着有点凉。
就这还跟温姨撒谎自己人缘好呢。
隔壁借他作业本的高个吹了个口哨,江云边抬回视线,那人抛来一颗糖。
可惜江云边没借住,糖滚到了周迭桌面上。
操,抛物线没对。高个说。
嗯,不愧是体育委员,篮球队队长。江云边给他比了个拇指。
他懒得去周迭那拿,懒散道:给你了。
薄荷味儿,小云边糖。高个欠笑着补了句。
江云边本来还挺潇洒的一句施舍忽然被这口薄荷味儿呛住,半侧着的脸僵硬得不行。
你妈的什么乱起什么名字?
许湛来劲儿了:嘿,那我去o班那边兜售这糖是不是大赚特赚?
许湛,你是想被江哥片还是想被o班的同学刀啊哈哈哈!
起哄声中,周迭唇角微勾,很配合地当没听到江云边说的话,把糖捡到他手心。
小云边糖。
闭嘴。
周一早上都是理科课,三节课下来同学仿佛被抽干了精气,许湛实在困得不行,回头却发现江云边在提前做物理大题。
卧槽,你是畜丨生吧?许湛抖着速溶咖啡条:我们班这进度都已经是开火车赶了,你直接奔第三宇宙速度去了。
江云边修长的指尖转了一圈儿笔:帮我也泡一杯。
许湛也不折腾咖啡了,把上节课的题拎到江云边跟前:来,你先把这儿跟我讲明白了我就帮你泡。
江云边把思路给许湛捋了一遍。
不愧是我大哥,你讲得比数学老师清楚多了。许湛心服口服。
隔壁也发来了求救信号,江云边伸手去接本子时才发现周迭已经趴下了,桌面上摊开的还是第一节 课的化学书,书上一点笔墨都没有,干净得吓人。
就这敢搭昨天晚上卫初的茬?旷课一年的传奇不够,还想在毕业前留下在广播站里叫别人爸爸的光荣历史?
虽然看周迭吃瘪能让江云边很高兴,但一想到打赌的人是卫初,他又有点不爽。
江云边面无表情地把错误的答题步骤更正,练习本还回去后继续写题。
周迭睡醒的时候第四节 课已经上到一半,他慢吞吞地坐直了腰,飘虚的视线不自主落到前座的抽屉里。
江云边在抽屉里打开回消息,一点没有遮掩的意思,玩得肆无忌惮。
睡之前他记得江云边不能说是眼睛黏在黑板上,但至少是笔不离手,解题思路没断过,但现在只要手机有信息,江云边就会立刻放下笔去摸倒像个普通校霸了。
下课铃响,江云边干脆把书一盖,专注在手机上。
江云以发了一张照片,是天空。
江云边抬手就掀起了隔壁的窗帘,打开窗户把手机也拿起来冲天空拍了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