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

  江云边,谈谈。周迭从容得像是命令,明明隔着快两层楼的距离,江云边却还是止住了步伐。
  是出于对enigma的臣服,他仿佛感受到了这人的情绪。
  谈谈而已。
  周迭走到楼梯平台时,江云边回头扫了他一眼,像是准备好了,可犹豫了一会儿又转头走进了当层的洗手间。
  江云边不确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但厕所隔间是规避风险最好的选择。
  周迭听到了门上锁的声音,一直沉淀的情绪莫名攀上了眉眼,他看着那个关紧的隔间忽然想把里面的人拎出来面对面问他到底在毛躁什么。
  周迭。江云边喊了声,然后把自己的那份申请藏到裤兜里,你别过来,我们就这样谈就可以了。
  说。
  咳,关于那天在你家的事情。
  不用担心,周家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情,是我亏欠了你,你有权要求任何方式的补偿。
  江云边愣了会儿,才发现周迭说的是周家提出的保送。
  不是这件事。是晚上,我不是、不是那啥了。他啥了半天,抓了抓头发,我想说的是第二天的事。
  啧,这事儿怎么就那么难说出口呢?
  周迭回味过来,若有所思地一挑眉眼。
  江云边这情绪似乎不是往反感的方向走的,倒像是不知所措。
  他纠结的事情跟自己不一样?
  你慢慢说,我听着。
  江云边伸手抹了把脸:你知道的,我是alpha,等级似乎还挺高。我跟你之前还存在着非自愿的标记关系,我们两个的信息素一直在相互影响。
  江云边说话不带刺的时候,声音其实很好听,一如他薄荷味的信息素般清润,带有少年独特的干净。
  你想表达什么。
  周迭,我以前做过检测报告,有几项数据是不达标的。江云边按了按额头,我有可能是那种比较激进的alpha,受信息素影响之后,容易做出格的事情。
  周迭抓住了关键词,不由地勾起了唇:出格的事情?
  江云边顿了顿,脑海里闪回的一帧画面,是他十五岁的那个雨夜。
  那天是他记忆中最失控的日子,那个挑衅他的alpha带着血躺在地面上,对他说:江云边,如果你是我,你不一定能比我控制得住。
  江云边脖子后面有点痒,他稍稍偏头,这才想起来今天的抑制剂还没补。
  这个念头甫一清晰,那股焦躁烦闷的感觉逐渐从胸口蒸腾,他竭力控制着自己逐渐开始横冲直撞的信息素:我不想伤害你。
  周迭在门外停了片刻,才确认江云边生理课没有好好上这件事。但也不怪江云边,或许他也没想过自己会遇到enigma。
  所以他才会把对自己信息素的渴求当成了alpha的占有欲,并且衍生了一系列错误的想法。
  在如何缓解自己这道题目上,江云边一开始就审错题了。
  薄荷味落到了皮肤上,周迭依旧自持,并不感觉有被威胁,可门后的人却用越发虚弱的声音对他说:我不想变成伤害别人的alpha。
  明明是警告,可他的声音却那么低轻得越发柔软,让人忍不住想哄他。
  能那么自省的人,又怎么会变得激进偏执呢?
  周迭从衣间摸出抑制剂,敲了敲门:江云边,开门。
  你疯了吗,还不走。
  我比较不识好歹,想见识一下你的图谋不轨。周迭的嗓音参杂了低轻的挑衅,有本事你就开门,标记我。
  第24章
  江云边理解不了为什么有人会那么不知好歹, 明明都警告了还要靠过来,这不是找咬么?
  身后的门又细微地震动了下,周迭的声音传来时, 让江云边有一瞬错觉他就靠在背后。
  他克制想把人拽起来的冲动, 沉声道:你脑子是不是不太好使?
  江云边,健忘的人是你。周迭看着门把手,你究竟知道什么是enigma么?
  管你他妈是谁, 别招惹我。江云边闭上眼,想忽略那股已经开始安抚自己的雪松味。
  发生reverse反应后的alpha,对别人来说跟从前没有区别, 但在我这里周迭想了想,找到个合适的类比, 只是块小棉花糖。
  江云边彻底被他挑衅到了, 把门打开一把拽着周迭的领子把人拉到跟前:你他妈看不起谁呢?
  周迭长睫微垂的,拢在眼尾的时候有一片不小的阴影, 浅色瞳仁里的光敛干净后看人有些危险。
  但凡江云边正常一点, 都能感知到隔着门的时候这位enigma所有的温和耐心都是伪装,一切言行都是为了诱他开门。
  可他不知道, 只是抵抗周迭的信息素就已经花光了他的所有理智。
  周迭从容地把他没多少力气的右手控住, 带着他的食指跟中指将自己的校服往下微扣, 拉出了锁骨:来,咬。
  没有语调的命令。
  你他妈江云边呼吸已经急促起来,用自己最后的理智挣扎着,却被周迭握着手强制性地带到侧颈。
  换做其他人早就被江云边掀翻在地了,可周迭的信息素就像是无形的锁,扣实了江云边每一个逾矩的想法。
  周迭控着他的指尖,直接点在自己后颈第二节 脊椎骨的位置, 然后往下移了两分。
  这是江云边第一次以这样粗暴的方式触碰到别人的腺体,或许是他的体温过烫而周迭的脖子比想象中还要凉,摸上去意外的细腻柔软。
  周迭将他一瞬的惊异慌张尽收眼底。
  记住,是这里。
  操!江云边瞬间把人压在门上,眼眶下都是红的,周迭,是你自找的!
  周迭从容俯身,垂眼命令:咬。
  江云边张开唇用牙齿抵上他的皮肤时,后颈仿佛被突然鞭了一下,痛感一瞬间达到骨髓,四肢瞬间就麻了。
  唔!他牙齿只磕到了锁骨,往后连退了两步。
  浑身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燥热突变成滚烫的痛感,就连生理机能都在教训这只妄图犯上的alpha。
  一切都在江云边的脑海里形成一句话禁止以下犯上。
  江云边小腿一酸,被周迭兜搂在身前。
  enigma细长的指尖像是抚摸宠物般捏了捏他的后颈,叹了一口气:懂了吗?小棉花糖。
  作为高级alpha,江云边从小就没领教过什么叫等级压制,今天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信息素能真的能把人压得抬不起头来。
  被人安抚的感觉并不好受,他抿着嘴唇:我一辈子都这样?
  我不会对你用信息素压制。周迭感受到他的热度消退了些,抽回手时不动声色地把他裤兜里的纸条抽出来: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不会伤害到我。
  江云边被信息素安抚着,没发现他的小动作,撑在墙壁上喘了一会儿。
  顺过气后,他面对面看向周迭:那我现在是什么状态?我要一辈子靠你的血过日子?
  不用。只有前三次易感期你的反应会比较大,如无意外,熬过就好了。周迭把抑制剂摸出来,要用吗?
  江云边抬手,却发现自己像是刚拉完成吨的重物或者是跑了十公里般没有力气,只能撑着墙,等等。
  周迭轻扣起他的手,帮他注射。
  江云边靠在门上,逐渐意识到自己的一系列反应有多像个傻逼。
  人家压根从生理上就碾压他,他还煞有其事地害怕自己失控。
  这他妈跟小猫咪在狮子面前束一身毛有什么区别?
  在周迭面前,他连失控的资格都没有。
  alpha脸色很臭,周迭帮他止血之后,拉开距离。
  江云边,对不起。
  情绪打结的江云边抬起视线,看着周迭微垂的眼尾。
  搞了半天是他自己一个人发脾气,结果还要他道歉这都什么事儿。
  他半天才找回声音:你道歉机器啊?那么喜欢说对不起,你改名叫周对不起得了。
  你会这样,都跟我有关。周迭没将他的炸毛当回事,认真道:对你的身体状况,我会尽量负责,所以我希望你之后有什么情况能直接告诉我,不要一个人去看医生或者回避。
  江云边有那么一瞬想告诉他我以前打过人,还被判定为二级危险alpha,但话到嘴边又止住了。
  热感过了之后,江云边仰了仰下巴,找回自己一贯的轻佻:嗯,是我高估我自己。
  语气不重,周迭却发现跟前alpha的情绪变了。
  如果说之前是把刺往内藏,想克制自己,那么现在就是把刺竖起来了,俨然是在警告别人不要再做多余的试探。
  周迭的手落到自己校服外套里,摸出了一颗糖,低头看是没忍住笑了声。
  江云边被他整得有些莫名其妙:笑什么。
  吃糖吗?周迭摊开手心,语气带上了一点点的暧昧,小云边糖。
  江云边看着那颗淡蓝色的薄荷糖,不知怎么也没忍住笑:周迭,够了啊。
  *
  许湛本来还担心江云边跟周迭到底怎么了,结果下午回来的时候两个人又跟没事儿一样当前后桌,江云边还在问周迭数学题。
  周迭没有抬眼,顺着江云边的解题思路写下式子。
  许湛揉了揉眼睛,看着两个人真的在正儿八经地讨论区间值域,仿佛早上见了鬼:你俩
  江云边威胁性地看了他一眼。
  许湛连忙改口:真好学啊。
  操,高级alpha的世界真难懂。
  上课前,班长急急忙忙地跑到讲台,迅速地打开了一个ppt。
  同学们,给我留五分钟!我来讨论个事儿。
  周迭停下笔,看着讲台上忙着喊安静的女生。
  台下还是闹哄哄的,几个男生还在商量晚上打球,接水的吃零食的抄作业的,反正很乱。
  周迭的笔在指尖转了一圈,面前在跟他讨论区间能不能取负数的前桌就忽然站了起来,走到女生隔壁用书敲了敲桌面。
  不重的两下,但教室就是瞬间安静下来。
  江云边也没多嚣张,只是平静地问:听不见吗?叫你们安静。
  其他人周迭没怎么留意,但隔壁那堆商量去打球的倒是乖乖坐好的。
  江云边镇住场之后,也没有得意的意思,下来后面无表情抢了许湛桌面的一颗糖。
  许湛:江哥,虽然你维持秩序的样子很帅,但你抢我糖的动作真的很伤我的心。
  班长笑了下,把ppt打开:刚刚收到的通知,下周四跟周五就是校运会,项目报名表会传下去,大家踊跃报名。然后这里是提出的两套班服方案。
  江云边看了会儿,伸手戳许湛:什么班服?
  他们开学就在讨论啦,你日理万机不知道而已。
  江云边哦了声,抬头看着那两套班服,一套是蓝色的篮球服假两件,一套是水蓝色的全班漫画,看起来都挺卡通的。
  漫画这个比较贵,因为会根据每个人想要的特征去设计一下,球服t就比较便宜,但都能在校运会之前赶出来。班长细致地介绍了一下利弊。
  角落有个女孩忽然伸手:那个,我想说一下我的想法。
  班长让她上来。
  就是,q版这个,我们班不是有两位她意有所指地看向教室那个角落,要不就弄两个版,一个中间是江云边,一个中间是周迭。毕竟是我们班两大门面。
  周迭没什么兴趣,但江云边的脸却并不好看。
  我支持啊!我是江哥的人,我这里,体育委员拍了拍胸口,放江哥最适合不过了!
  江云边瞥了他一眼:有意义么?
  许湛低笑,心说可有意义了。
  去年他们的班服把江云边的名字放在了后背,只要路过操场都会说:诶,那是六班的吧。
  拉不拉风是其次,确实很吸睛,而且还有人来偷偷换班服!
  女孩子或者omega甜软的味道确实诱惑,部分男生去年就尝到了甜头。
  本来江云边就是热门,更别说今年还多了个周迭。
  我也赞同,反正大家都一个大小,你俩站中间也不是不行。另一个男生连忙赞同。
  江云边冷笑:你们未免太狗了。
  但他没想到,六班的同学非但狗,而且还狗得很迅速。
  班服一周就到货了,许湛还不知道从哪接到的任务,把江云边跟周迭的班服亲自送到707宿舍里。
  江云边刚下晚自习就看到两个包裹在桌面。
  周迭回来的时候看着他桌面的袋子,还以为江云边终于本性暴露开始拆家。
  江云边抖了抖衣服:回来刚好,看看尺码。许湛说这个只是版型,明天去班里展示,如果不好看还能换。
  周迭站在隔壁,看他的班服。
  班里的女生一手包揽了人物设计,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形象。
  江云边把衬衣铺开,四十个q版大脑袋占满了衣服,突出的就是一个拥挤。
  连背面都有啊?他不太受得了那股油漆的味道,粗略地看了一眼就拿衣架把它挂到阳台。
  周迭却眯了眯眼,发现江云边那件衣服胸口的小人,有一双白色的猫耳朵。
  *
  虽然江云边声名远扬,但a6的同学都清楚他其实不太擅长运动。
  尤其跑步之类的,虽然不至于垫底,但确实不拔尖。
  江哥,今年还是跳高吗?去年你可是跳高的银牌啊!体育委员高梓宁坚持不懈地想教唆他参加。
  江云边被他烦得不行:只许报跳高啊,敢多报我就把你腿拧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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