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4)
不是他小气,什么都斤斤计较。他们家的柴大部分是买来的,还有一部分是金母和他一起从山上背回来的。他们住在城边,离山不远也不近,捡一捆柴背回来也非常不容易。
萧善自然不会在这上面同他计较,点头同意了。
金桂心下松了口气,又给众人说了厨房的位置,这才离开。
大热天洗澡不需要太热的水。
萧善很快洗好了,躺在床上,然后等着谢追洗完一起睡。
谢追原本没打算在这个时候睡觉的,毕竟厢房是连在一起的,谢沉和宗清就住在他们旁边。他们是夫夫,白日里同住一房,即便只是普通的睡觉,也没这规矩。
萧善看出谢追心里的想法,他撑起身子用手在这人眼下抹了一圈道:想这么多做什么,都这个时候了,哪有这么多规矩。你都累成这样了,赶快休息才是。
这些日子,他在船上没吃好睡好,谢追因担心他也一样。
若谢追真要忍一忍,完全可以等到晚上睡觉。
可对上萧善那双温和的眼眸,他不自觉的躺在了床上。
萧善这才满意,同他嘟囔了两句话,然后就睡去了。
谢追望着他疲倦憔悴到了极点的脸庞,他很想伸手抚平萧善脸上的疲惫。可最终他只是在心里想了想,到底没有举起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闭上眼也睡去了。
天很热,两人却挨得很近,发丝交缠在一起,一时都分不清是谁的。
***
这一觉萧善睡得不是很安稳,朦朦胧胧间他总觉得自己还在船上,随着水流来回晃着。
睡梦中感到猛然踩落空,他心中一惊睁开了双眼。
望着头顶上光秃秃的房梁,他一时还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
朝身边看了看,谢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萧善坐起身,感到有丝凉意,抬起眼看到了离床不远处放了两盆冰。
他挑了下眉,冰在这个时候可是个稀罕玩意儿,有银子都不一定买到。以前每逢夏天,宫里分的冰不够用后,他就恨自己学识少,要不然可以自己制冰。
知识到用时方恨少,说的就是他。
不过过了夏天,他又想不起这件事就是了。
萧善下床洗漱。
这一觉睡得很不好,睡的时候跟坐船一样,醒来浑身骨头架子都在泛酸泛软。
用凉水往脸上拍了拍,萧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想到自己在船上吐得昏天暗地的模样,他忍不住扯了扯嘴。对于晕船的人来说,在船上呆那么久实在是一种折磨。
东西他吃不下,想让时间过得快就睡觉。
因为没吃东西,所以这觉睡得并不长,醒来后饿的抓心挠肺的难受。
可一吃东西又会吐的撕心裂肺。
每每这个时候,萧善总会想到那些怀孕孕吐的人。
他觉得这就是在活受罪。
好在谢追是个小哥,子嗣本就艰难。
而他根本没有期望过有孩子,他早已经想好,等以后过继个孩子。
这事他没有跟谢追提过,现在就说这个有点太过惊世骇俗,若消息传到他爹耳中也不好,他怕谢追心里有压力。
不过不提也不行,没有孩子就等于没有后代,谢追要是不知道他的想法,怕是更有压力。
所以还是找个时间同谢追提一提这事。
说与不说,时间点还是要拿捏好,免得把人给震住了。
擦干脸,萧善走出房间。
有侍卫前来行礼,他让人退下了。
这个时间,天已经快黑了,金家这条件自然没有准备灯。
萧善习惯了房内夜晚有烛光,正准备吩咐侍卫去买灯,就看到了谢追提着一盏灯走过来。
谢追看到站在门口的萧善,他心下一喜,快步走了过来。
萧善望着他手里的灯道:怎么来的?
谢追笑道:凉州城繁华,什么都有得卖。
房内的冰也是买的?
谢追点头:多亏了金公子提醒说,凉州城每年都有人存冰,等天热拿出来卖,价钱比平常高一些就是了。
萧善笑了:倒是个会做生意的。
灯火之下,他才发现谢追把画上去的朱痣洗了,那道显眼黯然的朱痣被粉遮盖住。
想来他是以男子身份出去了。
其实萧善并不在乎谢追以小哥的身份出去。谢追曾经是鹰,如今被束缚在王府后院,他能做的就是给这人自己能给的最大自由。
至于谢追眉间那道黯然的朱痣,萧善也并不讨厌。甚至在亲热的时候,他会吻这个地方,也会亲吻谢追身上所有的伤疤。
这些东西并不丑陋,相反,在萧善眼里这些是值得珍惜的东西。
血肉之躯,满满伤痕,护佑了他在京城的安逸生活。
当然,萧善更不在乎谢追乔装打扮成男子出门。
他想看这个世界,那就去看。
想到这些,萧善伸手在谢追额头上轻轻弹了下。
谢追被他弹的一懵,只觉得萧善手指碰触过的地方发烫。
他错开眼道: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我买了馄饨回来,是生的,我去给你下一碗吧。
好。萧善笑道:的确是有点饿了。
谢追把灯递给他,转身离开。
萧善则让人在院子里摆放个桌子,又把房内的冰抱出来一盆。
这个时候要有几块西瓜放在冰上面镇一会儿,吃起来肯定特别爽口。
不过没有西瓜,这个想法暂时是实现不了了。
过了一会儿,谢追端着馄饨回来了。
萧善在船上几乎没吃过带油星的东西,现在闻到香味,食指大动。
谢追知道他这个时候不适合吃肉,不过他看了,这馄饨里面肉非常少,吃下完全能受得住。
萧善吃之前看向谢追。
谢追忙道:我们都吃过了,这是给你留下的。
萧善这才开始吃。
这个时候吃热汤热饭很容易出汗,但萧善还是慢慢把一碗馄饨给吃完了。
胃里舒坦后,萧善乐了,谢追看着他也笑了。
***
饭后,宗清来见萧善。
谢追看他们有话要说,便去找谢沉说话。
宗清找萧善主要是说查案的事。
宗清刚正不阿,看到渡口那一幕,心里就一直记挂着,他现在只想赶快把事情给查清楚,然后上报皇上。
但现在他要动的是柳静轩,太子的大舅子。
所以他必须知道萧善的态度。
萧善的态度很明确,他眼神微冷:查,自然要查,不但要查,还要好好查一查。凉州城现在这情况,我看人家底气十足,根本不怕查。
宗清认真看了看萧善的神色,然后他站起身躬身道:臣明白了,王爷放心,凉州城的事,臣一定会查的清清楚楚。
萧善嗯了声。
这厢两人在谈论凉州城的事,那厢谢沉和谢追在说一些寻常话。
谢沉知道谢追出门了,不但他知道,宗清和那些侍卫都知道。古宁事后说,谢追扮做男子出门时,那些侍卫的表情很纠结,想阻止又不知道该怎么阻止。
谢沉并不在乎这些侍卫的态度,他在乎的是萧善的态度。
萧善醒来,根本没在意这些事。
是真的不在意,还是把这件事放在了心里等着以后算账?
谢沉其实还有些纳闷,在他印象中,谢追不会犯下这种错误。他现在并非在北境,他是小哥身份,是萧善的王君,就这么不说一声就出门,是故意的吗?
故意试探萧善的态度?
所以谢追是认定萧善不会追究这件事?
想到这个,谢沉突然笑了。
谢追抬眸,问:大哥,怎么了?
谢沉摇头道:没什么,想到一些高兴的事儿。他好像无意中发现了一只小狐狸,正在试探的往前伸出爪子碰触人。
那养狐狸的人知不道狐狸想做什么呢?
谢追看谢沉不说,他也没有多想,然后同谢沉说起了别的。
当晚,谢追在怀里熟睡后,萧善睁开了眼。
他白天睡得有些多,加上有心思一时有些睡不着。
他在想这个凉州城,在想柳静轩,从今日的情形看,柳静轩要是没犯事是不可能的。他只是在想柳静轩犯下的事对萧锦有多大的影响。
会影响到萧锦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吗?会动摇他这个太子在群臣中的形象吗?
这些事跟纠缠在一起的线团一样,暂时理不清。
萧善琢磨了一会儿也琢磨不清,便闭着眼睡了。
他本以为自己睡不着,没想到心实在太累,很快就睡熟了。
而后几天,宗清早出晚归,萧善也没有问他到底查到了什么。
不过就他从金桂那里侧面打听到的消息来看,柳静轩在凉州可以说是任性妄为的代表。那收银子收的是想一出是一出,好比那个下船银,说起来也是刚实行不久。
正好让他们给撞上了。
除此之外,柳静轩同凉州那些商人关系很好。在凉州这地界,官员说话不一定有用,但关系错综复杂的几大商家就不一定了。
那些商人都十分给柳静轩面子,他在凉州想办的事就没有办不成的。
商人给他方便,他护着那些商人的生意。
从金桂说的这些事可以看出,贪赃枉法,官商勾结,这两条罪柳静轩是跑不掉了。
而且从一开始,凉州城就有一种传言,说太子十分看重柳静轩,而他萧善同柳静轩关系极好。
萧善下凉州,那就等于给柳静轩头上罩了一把伞。
也因为这些传言,柳家下人走在路上步伐都比别人嚣张。
这些事都是可以查出来的,事实太过清楚明白,民生怨道,让人想装作看不到都不行。所有的罪证都指向柳静轩。
萧善在想这些事,宗清已经把柳静轩犯下的事查的差不多了。
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查案查的这么顺利,人证,整个凉州城都是,物证,每日往知府衙门搬进搬出的银子就是。
就如同凉州城传言的那般,柳静轩因厉王的到来有恃无恐。
他贪污都贪的明明白白堂堂正正。
还有当初渡口那群人,宗清也给查清了,都是柳家的家丁。
那个敢自称萧善爹的人是柳静轩的管家,在外面人称柳爷。
宗清拿着这些证据,有些犹豫。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若说有人陷害,可他实在说不出柳静轩是个好官的话。昨天他去城内逛逛时,亲眼看到柳静轩大白天从青楼上回府衙。
据说柳静轩在青楼有雅间,里面的头牌只接到他一人。
柳静轩为这头牌花费不少银子。
这哪里是一个官员该做的事,仅凭这点,柳静轩就不配当官。
宗清想通这些,他把东西收拾好,然后去见了萧善。
他算了算时间,钦差那些仪仗队最近几天也就该到凉州城了。
他的意思是,等仪仗一到,就去拿柳静轩进行审问。
萧善听了宗清的话点了点头,他说:事情宗大人既然已经查证清楚,咱们也的确应该见见这个柳大人。
宗清看他没有任何意见,忍不住道:王爷可还要查证什么?
萧善瞅了他一眼:本王又不会查案,就不查了,宗大人查到什么,等审完就如实上报给父皇就是了。
宗清:
萧善一开始就当个甩手掌柜,他还以为这人到了最后会有别的想法。
毕竟事关太子
萧善可没管宗清在那里想什么,现在萧善就好奇一点,到底是柳静轩做事太绝惹得天怒人怨,还是他真以为自己会护着他,又或者是这凉州城已经不受他控制。
想着这些萧善站起身道:不等仪仗了,咱们现在就去知州府衙走一趟,见见柳静轩。
宗清:
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萧善还在那里说道:给他个措手不及,走。
第33章 033
眼瞅着萧善一脸兴致勃勃准备直奔知州府,宗清终于体会到京城那些官员私下说厉王太过随心所欲,同他共事比小鬼还难缠是什么情况了。
此时宗清心中大悟,萧善不是比小鬼难缠,他根本就是小鬼中的一员。
萧善心里想一出,立刻就要做出行动,根本不考虑后果,宗清可不敢由着他的性子胡来。
他低声劝慰道:王爷王爷,此事得从长计议。
萧善静静瞅着他不说话,一脸他不想耽搁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柳静轩有很深的感情,想要立刻前去探望他似的。
宗清耿直着一张脸,认真分析着眼前的形势:王爷,咱们带来的人手不多,万一拿柳静轩问罪时,他有所反抗伤到王爷的千金之躯就不好了。
萧善道:宗大人说的有道理,但本王是这么想的,根据宗大人这些日子的调查,柳静轩有罪,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证据几乎是光明正大送到了宗大人的手上,凉州城内也可以说是官商一体。如今凉州城内人人都知道本王同柳静轩关系十分要好,若是被人发现本王来了却对他避而不见,本王是怕有人狗急跳墙。柳静轩有罪不假,但同他一起犯罪之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官商勾结,既然都勾结在了一起,那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起吃牢饭才好。
宗清听了这话心思一动。
他们到底是生人,要是真被有心人怀疑继而查到身份,这事的确不好处理。
如今他拿到的证据都是对柳静轩不利的,如果这个时候真有人狠下心对柳静轩出手,那一切证据都会指向柳静轩。
同柳静轩同流合污的那些人若是找不到其他证据,他们受到的影响最小。
可这世上之事向来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种情况的确有可能出现,但他要把萧善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萧善看出宗清的担忧,笑道:宗大人与其担心本王,还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
宗清一愣,随即心中一寒,心想也是了。
柳静轩犯罪,如今证据确凿,这是走在大街上都知道的事实。无论皇帝派谁前来查,这都是事实。
可如果这事牵扯的不只有柳静轩一人,若有人不想他们拔出萝卜带出泥,那对他动手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