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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7 无谓的战斗(上)

  胡宗南对老蒋保持克制的理解很简单也很符合中 央嫡系的思维模式,一方面他继续命令嫡系第一军在西安“整军备战”(实际上就是准备过年),以及命令已经北上的第76军停留在乌海观察形势伺机北上;而另一方面,则命令董钊和孔令恂加强攻势,不断地施加压力。
  很显然,胡宗南的打算依然和以前一样,那就是继续借刀杀人,一定要除掉董钊和孔令恂。而且他还能自圆其说:“按照委员长的命令,我很克制了,都命令第1军和第76军休整了,这难道还不克制?只有第16军和第80军继续强攻,那也是遵循委员长的命令,委员长没有命令我第34集团军停止进攻嘛!”
  总而言之,留在西安的胡宗南是很惬意的,准备过一个舒舒服服的好年,大年夜的佐酒助兴的节目,就是看董钊和孔令恂被外蒙古骑兵虐成狗,这多有趣哈!
  董钊和孔令恂自然清楚胡宗南的如意算盘,又怎么可能自找没趣?所以他们对战斗的投入也是相当有限,五个师离包头远远的,只要外蒙古骑兵有点动静,他们是立马就风紧扯呼。
  刮军的消极应战让科涅夫是莫名其妙,之前得知敌人的增援部队正在路上的时候,他还真有些着急,是不断地催促53军加快行军的步伐。
  可他这边是紧赶慢赶,而刮军那边却完全是磨洋工,等53军107师和外蒙古骑兵第14赶到固阳的时候,刮军增援过来的第36军才刚刚抵达五原,而第76军则还在乌海,第一军依然在西安过节。
  此时,战场上的形势就变成了国军的8个师和外蒙古以及苏联红军的四个师对峙。当然,情况也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比如第36军的到来,让董钊和孔令恂磨洋工的如意算盘就陷入了麻烦。
  原因是赵锡光其人很特殊,先来简单地说说赵锡光其人吧,和孔令恂一样,赵锡光也不是黄埔系而是地方系统。属于云南讲武堂韶关分校毕业,从中尉排长一直干到了中将军长,解放后在土共这边经营新疆,做出了重大贡献。
  因为赵锡光属于地方势力,所以他在胡宗南这边也属于不受待见之列,最初在赵锡光任第167师师长时,胡宗南就明确表示不要赵锡光和他的第167师。后来在何应钦仔细解释和做工作之后,胡宗南才勉强表示接受。
  不过胡宗南当时只是嘴上说接受,实际上还是不想要赵锡光,在14兵团兵败撤往陕西时。胡宗南(时任14兵团兵团司令)就故意让赵锡光和第167师殿后阻击日军,准备借日军之手除掉他不喜欢的第167师。当时胡宗南给赵锡光下了死命令,要求他必须坚守24小时才能撤退。
  像167师这样的杂牌部队顶日军24小时,谈何容易?反正胡宗南是认为,结果不外乎两个:要么赵锡光所部被日军歼灭,要么赵锡光没坚持够24小时就被击溃。前一种可能就不用多说了,借刀杀人;而后一种可能也简单,继续追究赵锡光的责任嘛!反正不管是哪种可能,他都能轻轻松松地消灭掉赵锡光和这个讨厌的第167师。
  不过让胡宗南没有想到的是,赵锡光还是很有能力很能打的,带着杂牌军第167师,他不止坚守了24小时,甚至还多坚持了一个晚上。之后赵锡光带着部队急行军两天两夜才追上了胡宗南的主力(可见胡某人跑得有多快)。
  而这时候就出现了一个大乌龙,胡宗南在跑路的第二天就就向上头反应新编第167师已经全军覆没。好嘛,这个乌龙让胡宗南可是出了大洋相,无奈之下只能“安抚”和“表彰”赵锡光的功绩,提拔赵锡光担任了第36军军长。
  自然,胡宗南当时恐怕是相当不情愿的,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所以从这一次出兵绥远的部署也能看出,在第34集团军中,除开孔令恂和董钊之外,赵锡光算是胡宗南第三个不欢迎的人,所以也就给第36军安排在了第三位。
  对此,赵锡光也是心知肚明,只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杂牌军想要在中 央军的压制下生存下来,无外乎三条路,要么像李宗仁、白崇禧一样势力庞大,让中 央军都不敢轻易下嘴,要么就如孙殿英一样用金钱开路跪舔老蒋,在或者就是豁出去一条性命敢打敢拼。
  前两条就不说了,跟赵锡光没有什么关系,赵锡光算是走的第三条路子,通过战斗证明了自己的实力,间接的让胡宗南之流觉得他还有点用,从而保全自己。
  当然,赵锡光并不是走这条路走得最牛的刮军杂牌军将领,还有一个人比他还要猛,抽空提他一笔,此人就是黄百韬。是的,就是那个在淮海战役中覆灭的第七兵团司令,他可真心是不折不扣的杂牌出身。
  黄百韬毕业于河北工专工学部之后,投笔从戎,在北洋军阀、江苏督军李纯手下当传令兵。因为得到李纯的赏识,得以进入李纯主办的金陵军官教育团学习。此后历任排长。连长、营长、团长,因为张宗昌(大名鼎鼎的三不知道将军)曾经是金陵军官教育团教官,跟黄百韬有旧,很照顾黄百韬。
  1928年,黄百韬跟随张宗昌所部第6军军长徐源泉一起投靠蒋介石,并升任师长。不过当时光头可不知道黄百韬是什么菜,而且为了控制和吞并这些投靠的杂牌军,采取了将杂牌军将领保送陆军大学进修的办法解除兵权。
  不过丢掉兵权对黄百韬也不算是什么坏事,因为进入陆军大学进修时,他结识了两个同学,一个冯玉祥另一个鹿钟麟,所以能在毕业后担任第6战区司令长官部参谋长和晋察战区参谋长,之后进入军 事委员会任中将高参并得到了何应钦的赏识,得以被推荐到顾祝同身边任参谋长。
  著名的皖 南 事 变,黄百韬就是策划者之一!而且在诱捕叶 挺之后,很牛逼的进行劝降,他当时对叶 挺说:“我替军长拟一个声明(说明事变是土共挑起的),你同意就发表,不同意亦发表。”只不过黄百韬当时找错了对象,惹得叶 挺当场拍案而起要跟黄百韬死过。
  到了1944年,顾祝同有了更好的参谋长人选,就保举黄百韬任第25军军长。当时黄百韬很清楚,他一不是黄埔系,二没有得力的靠山,所以要想出人头地,只能进攻的时候争先,撤退时谨慎,处处表现出愿意卖命的走狗特点。
  客观上说,黄百韬打仗还是很猛的,在南麻临朐战役中,不顾伤亡拼死增援,豫东战役中救援区寿年被包围之后,又收缩部队拼死抵抗,一度下令焚烧文件、枪杀俘虏,叫嚣:“不成功,便成仁,此乃我之素志!”。最后到了淮海战役,当黄百韬被包围濒临绝境的时候,更是凶性大发,对于遭受攻击的阵地,不管敌我一律集中炮火加以毁灭性轰击,对碾庄的老百姓也是宁肯看着他们活活饿死也命令不准放走一个,在最后时刻依然不忘下令枪杀所有战俘,由此可见此人是多么的顽固和凶残。
  为什么要提一提这位黄焕然呢?原因很简单,前面说了赵锡光跟他很相像,都是杂牌,都敢于拼命,但不同的是,一个识大体明实务,另一个凶残之极简直毫无人性。
  赵锡光对于此次作战,从内心来讲是不情愿的,国家危难之际,他更想救国救民,而不是像胡宗南等人一样外战外行内战内行,但是让他很痛苦的是,身在刮民党这个团体中,他又身不由己。所以在抵达五原之后,赵锡光处于一种矛盾的心理当中。
  一方面他很同情孔令恂和董钊的处境,对胡宗南借刀杀人的小动作一清二楚;而另一方面对于这两人的种种小算计也是无语之极。刮民党之所以在抗战相持阶段表现糟糕,类似这种保存实力坑死队友的做法就是根本原因!
  赵锡光多么希望全军、全国上下一心,能拧成一股绳去抗击侵略者啊!
  所以他对孔令恂讲道:“正斋兄之处境,我深了然。我辈从军,为的是保家卫国,今日之咄咄怪事实乃令人唏嘘。不过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此次作战还请兄长不要令我为难……”
  赵锡光所言的不要让他为难很简单,就是暗示孔令恂该打还是得打的,只要孔令恂真打,那他就秉公直言。甚至他还告诉孔令恂:“36军将与80军并肩战斗,决不食言!”
  这个结果自然不能让孔令恂满意,不过他也理解赵锡光的处境,大家都是杂牌,谁不能不知道谁的苦楚?胡宗南将赵锡光派过来,恐怕也是不怀好意,如果赵锡光不如实汇报战场上的情况,那他这个老实肯干的特点就大打折扣,就属于滑头的杂牌,那时候他胡宗南自然可以放手敲打第36军。
  现在,赵锡光能承诺第36军将和第80军并肩战斗,那就是相当的难得了。不信,你看看董钊,他是一口就回绝了赵锡光三军并肩作战的提议,其所部第16军是呆在五原拒绝前进一步。
  反正孔令恂是看穿了中 央军黄埔系的虚伪,无比感叹地说道:“真心是有便宜就占,一点亏都不吃!”
  不过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没用了,转过天来,孔令恂的第80军和赵锡光的第36军齐头并进,向包头靠拢,一场完全没有意义的战斗就此打响。
  此时,负责驻守包头的是外蒙古骑兵第13师,骑兵第15师仅留了一个150团在包头充当预备队,而151团和152团则向托克托方向移动,在那个方向,出现了相当数量的伪军和日寇,为了防止主力部队和刮民党军打得火热时,日寇也在一边捣乱,这两个团奉命向东拓展防线,将日军隔离在主战区域之外。
  当然,仅仅靠两个骑兵团还是太少了,为了给外蒙古骑兵部队分担压力,八路军115师和120师也调动了部分主力部队,在晋北地区袭击和骚扰日军,牵制了相当一部分日伪力量。
  在这种情况下,第80军和第36军队包头的攻击开始了,由野炮部队首先开火,轰击外蒙古骑兵第13师外围阵地,在短暂的火力打击之后,第165师沿黄河河岸发起攻击,而在北面第36军所属的暂编第15师也在师长刘宗宽的率领下攻击包头北部地区。
  说起这位刘宗宽那也是牛人,乃是西北军杨 虎 城所部(杨 虎 城的副官),1934年被杨 虎 城送往陆军大学特别班第二期深造。西 安 事 变爆发的第二天,就被中 央军当成人质扣押。此后,1937年以陆军大学第一名的超好成绩毕业。
  原本刘宗宽会有一个更好的前程,当时老蒋任命其担任军 委会少将高参和汤恩伯部联络官。但是刘宗宽很不满意光头扣押张少帅以及逼迫杨 虎 城出国的卑劣行径,断然拒绝接受任命,仍然返回西北军任职。
  1941年其,刘宗宽担任暂编第15师师长,但是他跟胡宗南的关系,那真心是水火不容,特别看不惯胡宗南安插亲信排除异己的做法。
  胡宗南那是好相与的,别说区区一个少将师长,就是孔令恂、董钊和赵锡光的这样的军长都不在这位天子门生的眼角里。当时刘宗宽查出了胡宗南安插在暂编第15师中的亲信有走 私贩卖鸦 片,为了整顿军纪就抓了为首的一个团长。可胡宗南可不管这么多,反而给刘宗宽栽赃了一个走私的罪名,将其押往重庆审查。
  查出了什么结果没有呢?自然是没有,当时国民党军 事委员会执法总 监 部经过调查,认为刘宗宽走私是莫须有的,但是又不敢得罪胡宗南,于是就胡乱的判了刘宗宽几年徒刑准备草草结案。
  不过胡宗南可没那么好打发,又在光头面前给刘宗宽上了一剂烂药,说刘宗宽是杨 虎 城的外甥。对杨 虎 城老蒋是发自内心的痛恨,二话不说大笔一挥就将判决改为枪毙。幸亏刘宗宽的老师韩兆鄂多方奔走,并请冯玉祥出来帮忙说话,刘宗宽才死里逃生,改判为13年徒刑。
  看看,这就是刮民党的现实百态,真心是一出最丑最污秽的剧目。不过老天爷说得好,恶有恶报,不过是时候未到而已。在狱中,刘宗宽是彻底的觉醒了,毅然决然的投身于反 蒋 反 内战的正义事业中去了(出狱后当高级卧底),在后来为解 放大西南出了不少的力。
  当然,这些是后话,回归正题。刘宗宽打仗也是有一套的,在他的部署下,暂编15师立刻就让外蒙古骑兵第13师感到了压力,和几天之前的刮民作战面貌相比,眼下的国军才算是有点样子!
  当天早晨,赵锡光将全军的几十门野炮和山炮集中起来,猛轰外蒙古骑兵的阵地,按照第36军炮兵中尉王保国的说法:“几十门火炮一齐开火,直如万炮齐鸣。最开始是急促射,之后是齐射,大约十几秒后,敌兵阵地炸起一片亮点、烟簇,紧接着亮点变成火海,烟簇形成了烟雾,确实是弹如雨下壮观无比!”
  另一名军官宋志恒也回忆道,当步兵发起夺取敌阵的激战时,炮兵的射击也最为紧张激烈,与步兵的协同动作也更加紧密。特别是要用炮队镜、望远镜仔细地观察战斗的进程和步兵攻击敌人各阵地的动态。必须紧密联系,根据友军的需要和战场上的变化,及时的密切支援。
  这一段时期,炮兵的任务就特别繁重,发射也非常猛烈,时常连续发射十几分钟。宋志恒在观测所里观测着全连的射击效果,根据弹着点不断地修正射击诸元。当时让宋志恒最高兴的事,就是看着步兵兄弟在炮火的掩护下一步步攻占敌人的阵地。
  不过这种高兴的时候并不是长长有,因为跟外蒙古军队相比,第36军的火力算弱的,最开始不过是打了外蒙古骑兵一个措手不及,才取得了一定的战果。很快,当敌人的炮兵开始进行反炮兵射击时,情况就完全变了。
  据宋志恒回忆,经过两个小时的激战,他们准备休整片刻时,他突然看到炮队镜中出现了刺眼的闪光。很显然,这是敌人的炮兵在射击,他立刻大喊:“炮击,找掩护!”
  顿时刮军的炮兵阵地上一阵人仰马翻,炮兵们赶紧躲入防炮洞中,当时宋志恒刚刚进洞,外面就是咔咔两声,连续几发炮弹都落在刚才炮兵聚集的阵地上,紧接着数十发炮弹连贯着落下来,全落在方圆三十米的半径之内。等宋志恒再次走出防炮洞时,才发现自己的阵地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了。
  这还仅仅只是个开始,下下来的战斗中,宋志恒和国军将士们将会面临越来越强的炮火打击,尤其是在苏联红军主力抵达战场之后,那更是一边倒的铺天盖地的炮火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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