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她好奇看了一眼，这才发现竟然是杨多智。
  林念茵走过去说：“小杨，你这是探亲回来了？”
  杨多智点头，看了一眼屋里面说：“嫂子，你们家这是怎么了？我刚回来就看见一堆人在里面又吵又闹的，我本来想挤进去的，可这又一屋子的女人，我一个大男人也实在没办法过去挤，嫂子你没事儿吧？”
  林念茵摇头说：“我没事儿，对了，我听明川说你这次回家是结婚的，那你这是带着家属随军了？”
  杨多智没有卫明川那样晒不黑，但相比较其他全都黑乎乎的汉子来说要白净许多，闻言当即就有些脸红，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指着林念茵家隔壁说：“嫂子，我们家现在就住这儿，你和团长家隔壁。”
  “隔壁？”林念茵有些诧异，她家两边的隔壁确实没有人，但是相对的现在随军家属一般不怎么选择这种老式农房了，她是例外，怎么杨多智也这样。
  林念茵好奇问道：“怎么没有选旁边的楼房，那边条件要好一些，而且方便多了。”
  杨多智“嘿嘿嘿”一笑，然后说：“这不是你和团长都在这边住嘛，我就想着也选了这儿，以后也有个帮衬，干什么的也方便。”
  还不等林念茵说什么杨多智又补充了一句说：“老孟之前也说了，这次带家里面的人随军，到时候就住在你们另一边。”
  林念茵：“……”
  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这会儿竟然这么受欢迎了。
  林念茵正要说话，就听见杨婶儿走出来说：“哎哟，小杨是吧，你这是打算和你们团长当邻居了啊？”
  “是啊婶子，我觉得这边其实也挺好的。”杨多智笑着说。
  杨婶儿接着就和杨多智畅聊了一番住在这边农房的好处，然后又夸奖杨多智选的对，杨多智就一个劲儿的可劲笑。
  等到杨婶儿和杨多智聊好了，进来就对上好几双眼睛。
  杨婶儿趔趄了一下，当即拍着胸口说：“哎哟我的妈，你们这样看着我干啥，吓我一跳，吓死我了都！”
  几个人都没好气地翻白眼，说：“人家小林看见小卫的左右手带着家属过来随军，过去说两句打上招呼那是礼貌，你没事儿过去说那么久干什么？”
  “我和那小伙子说说话咋了，他以后就住在我们这里，正好和我们差不多门对门呢，那就是邻居，我咋就不能和人家说说话了？”杨婶儿不服气。
  “那你说话你怎么不选一个合适的时候，非要现在和人家说。”
  杨婶儿就说：“我现在和他说话咋了，现在为啥不行？”
  方校长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忘了之前小林家发生了什么事儿是吧？”
  杨婶儿皱眉，“啥事儿，就写举报信的事儿？”
  方校长艰难点头，“不然呢。”
  杨婶儿就说：“你们很早之前不都说过这件事吗，整个过程一没有违规，二没有胡来，完全是她们自己的问题，小林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方校长叹气，“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总归还是要再商量一下的。”
  杨婶儿就走过来坐下说：“那行吧，你们商量。”
  杨婶儿之前就一直没参与肥皂厂的事情，一来是因为她年纪大了，再重头学习确实困难；二就是她家里情况其实不错，仅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儿子还小，女儿马上就要工作了，压力相对不大，就主动放弃了参与，把机会留给其他家里面困难的人。
  不过有时候有什么事儿，她也会旁听。
  就像是这一次的闹事。
  之前林念茵她们就商量过说这一回的选人结果出来肯定会有人不满进而闹事，甚至还为此做了一些准备。
  所以当事发的时候，她们虽然惊讶，但也没有那么的着急和恐慌。
  现在商量，也不过是决定到底怎么处理那几个带头闹事儿的人。
  杨婶儿就跟着说：“就听小林的好了，这种人就一直别录取她们，这才让她们记得这一次的教训，以后说话做事也能动动脑子，别动不动就开始跟人胡闹，一会儿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农村人咋啦，我还是农村出来的呢，那小林，小卫，这些不都是农村出来的，我看比她们有本事多了，仗着自己是城里人就厉害了，一点礼数都没有，要这种人也是给厂子里面找麻烦！”
  杨婶儿不满那些人天天农村人乡下人的说法很久了。
  你是城里人也没见你多厉害啊，吃的大米、蔬菜还是人家乡下人种的呢，有什么好得意和看不起人家的！
  林念茵也跟着点头，“我也是这样觉得的，既然要整顿这里的文明风纪，那总要有人被杀鸡儆猴。她们自己跳出来，以为这样大闹一场咱们就会妥协，那咱们以后的工作还怎么展开，所谓的文明风纪以及提高家属区全员文化和素质水平最后也只能是一句空口号，那我们之前费劲心思要办这个肥皂厂，又是找部队帮忙联线，还让人家小伙子现在漫山遍野地去种树干什么呢？”
  林念茵说：“既然之前就说了把工作当成吊在她们面前的一个胡萝卜，让她们自己形成我要变好的概念，那就必须要做到最好。她们非要以为撒泼两下，闹两下就能让我们妥协，那也只能当那只被我们杀的鸡，然后警告其他边上想要闹事儿的猴子。”
  “也让她们知道我们做这个是认真的，别拿所谓的城里人乡下人的身份和文化水平说事儿，我们只要人品合格的。因为现在大家都是军嫂，不存在什么身份不一样。再一个，文化水平不够，咱们不是也说了可以教，她们也可以学。”
  “可人品这种事情是在漫长的生活中慢慢形成的，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人主动去思考她们这个样子对不对，好不好，更不会主动去改变。那我们只能这样给一下重击，让她们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有些行为是不对的，加上前面又有足够的诱惑力，只要不是太过于性格极品的人，都会慢慢形成一种‘我哪里不对我必须要改，这样才不会被落下’的惯性思维，这样大家都会向着好的那一方面看齐，最后好的会越来越好，不好的也会学着变好，这才是一种积极向上的态度。”
  方校长也跟着点头说：“我也赞同小林的说法。虽然这样一开始确实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闹起来，但只要我们态度坚定，那些人终归会消停下来，然后慢慢地主动参与，开始学习，努力变好。这个过程或许会漫长，但是结果一定是好的。”
  “当然了，”她看着其他人，“这个过程中肯定也会有一部分人被落下，可这是必须的，也是一定的，同胞的兄弟姐妹还都性格不同呢，这么多的人，我们不可能每一个都拉一把就能保证她们就一定会按照我们规划好的方向前进，更不能保证她们一定会变好，我们也不能因为这一小批的人而放弃更多更好的。”
  其他人互相看看，最终说：“那就按照之前说的那样，那几个人就彻底被放弃，贴明永远不录取了。”
  “就这样。”杨婶儿说：“我反正听了这么久也说不出你们有文化的人那些一套套的大道理，但是我知道一件事就是有些人你得把她们打怕了她们才会打心底里面不敢再闹事儿，学会乖，就跟小鬼子一样！”
  话糙理不糙。
  最后的结果就是贴出告示表明永不录取那几个人，而且还把她们身上的一些缺点，曾经干过的事情都贴出来，表明不录取她们的理由，同时也再次强调品行的问题，督促大家互相上进，别整天就想着撒泼闹事儿，说人闲话。
  林念茵这时候又说：“其实，真要等过两年这边情况一点点慢慢好转了，而她们也有改过的心思，到时候再解放她们的这条禁令也不是不可以。”
  其他人也觉得这样可行，便一致跟着点点头。
  其实林念茵没说的是真要等到这里一点点变好，到时候被落下的那一批肯定会主动跟着上进，甚至都不需要她们操心了。
  要是到那时候还一直拦着人家的路，恐怕上面的领导也要找她们谈话了，还不如主动留下这个口子。
  一切商定完毕，大字报也都写好，就等部队那边收到举报信后过来调查，然后她们再在这个时候贴出来，好好震慑那一批人。
  -
  这个时间，林念茵她们没有等很久。
  甚至都比林念茵上一次举报梁美娟那件事处理的还要快。
  当天下午，就有人过来调查了。
  带头的依旧是黑脸冷面的林红军。
  林念茵和这个人接触过一回，后来也问过卫明川，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便含笑打了声招呼。
  林红军也一样对林念茵大名鼎鼎。
  首先，这是和他一个姓氏的。
  其次，就是上次的调查事件。
  最后，是中秋节的那场表演。
  记忆很深。
  当时他还在想卫明川的这个媳妇娶的还真厉害，每次看见她都能闹出来一场大事，也不知道下一次又会出什么事。
  可没想到他这才刚念叨没多久呢，事情就来了。
  还是好几个人一起举报她。
  肥皂厂的事情他知道，也清楚当时提出来这个想法的是林念茵，其中的技术支持也是林念茵，甚至很多包括怎么选人，选人的标准，以及后续的一些奖惩办法，激励制度也是林念茵提出来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到头来竟然让人给她举报了。
  原本他还想着这一回要是林念茵知道她自己被举报了不知道会是什么表现，结果这一路过来，零零碎碎听了许多小话，这才知道人家根本就是看着那些人写的举报信，不带害怕的。
  林红军也没有说什么题外话，依旧和上次一样直接进入主题。
  林红军该问的问，林念茵就该解释的解释。
  林念茵最后说：“我到现在为止也不清楚那几位嫂子叫什么，家里面的人是谁，住在哪里，但选拔的标准也都是早就规定好了的，既然她们入选，那就表明至少品行这一关是绝对没什么大问题的。另外我虽然全程没有参与进去，但也能肯定一个张嘴闭嘴就分农村人和城里人，自认为城里人高人一等，看不起乡下人的人是不符合选拔标准的，这件事你们也可以去问具体的管理人员。”
  林红军一路上听到了不少消息，这会儿的事情也不像上次那样涉及到部队里面太多，因此他的态度并没有那次犀利，仔细问完了以后就赶紧走了。
  然后又一路开始去别的管理人员，也就是参与选拔的人员以及那几位一起被举报的军嫂家中核实。
  事情的结果很显而易见，并没有什么问题。
  甚至等到部队的人一走，肥皂厂的大门口立马就贴上了大红色的告示，按照林念茵她们之前商量好的那样直接处理了。
  家属区读过书的人也不少，这边告示一贴出来，那边就已经传开了。
  比如上面贴着被永远不录取的那几个曾经都做过什么事，为什么不录取，品行判断等等。
  可以说是很刚很犀利了。
  这简直就是直接把人的脸皮扒下来放在大太阳底下暴晒一样。
  有人欢喜有人担忧。
  欢喜的是被选中的。
  这样就证明了她们至少品行方面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至少在家属区这边她们都是最优秀的，不然凭啥选她们不选别人。
  当然了，就如同林念茵她们所猜想的那样，这些被选中的人更加在心里面决定一定要好好表现，千万不能等将来干了什么事儿被开除。
  但忧愁的就更多了。
  她们没有被选中，不就多多少少说明她们品行有问题吗？
  这谁能受得了。
  可闹事儿的那几个现在比她们更惨呢，都还写举报信了，部队也过来调查了，可半点用都没有，甚至以后招工都不要她们了。
  这要让她们去闹事儿，那也不敢啊。
  万一她们去闹了，那以后招工也不要她们了，那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家属区简直冰火两重天，高兴的那一批都恨不得昭告天下。
  有那种大方的，少说也买了半斤一斤的肉来庆祝，家里面稍微困难的，也尽量丰盛一下这些日子的饭菜。
  当然了，最高兴的就属于她们的孩子还有丈夫了。
  可相对的，不高兴的那些人不敢往外发脾气了，家里面的孩子和男人也相对倒了霉。
  大人有气冲着孩子撒，被连累的孩子就跑出去跟别的被选中家的孩子打架，然后两家人就能闹起来。
  肥皂厂都还没有正式开工呢，这种事情大大小小都发生好多次了，可谓是闹得不可开交了。
  而那些被选中的人又生怕自己跟着撒泼闹狠了，到头来肥皂厂这边不要她们了，只能选择让自己还有家里面的孩子稍稍忍一忍，跟着吃了不少亏。
  一开始，林念茵是不清楚这些情况的。
  因为学校的机械课程正式开课了。
  她作为其中最主要的老师，必要是需要过去露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