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异数
巨大的甬道里，我们并肩站着，甬道太大，三个人只堪堪塞满了五分之一的空间，就好像是三个五、六岁大的小孩子，面对着火车通行的过山隧道，尺寸上的反差，让我有一刹那的恍惚，似乎我现在所经历的是一场梦境。
我也希望只是一场梦，醒了便是醒了，可它终究不是梦。
山神爷的速度不自觉地慢了下来，他还没有回答冬瓜的那句话，什么人会出手除掉万常石？
我在脑海里过滤了所有可能的人，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答案。
自从这次相遇后，山神爷完全变了一个人，不再对我们隐瞒，解开了我的很多疑惑，我相信在这个问题上他不会保留，所以我很有耐心地等着他的回答。
甬道里，光线照亮身前的区域，在身后留下三个重叠在一起的拉长的影子，万常石他们早早不见了踪影，应该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区域，长生仙的沉睡之地。
我听到山神爷叹了口气，他的步子便止住了，越过我们一步的身体显得微微有些孤独，这个想法让我觉得有些可笑。山神爷，与其说他是一个活在孤独中的人，不如说他活着的世界比我们都要大，大到他走到哪儿都是一个人。
“进鬼墓，食鬼气，化阴兵，得长生！”山神爷有些突兀地说出这些话。刚刚他才说过，这是长生仙修改前的长生口诀，跟冬瓜提出的问题又有什么关系。
冬瓜费解地望着我，看他的样子有点憋不住了，想催促山神爷快点回答，我摇了摇头，示意他耐心地等着，我总觉得山神爷的反应有点不一般。
不一般，是从他眼神儿里的落寞开始。尤其是落寞似乎因万常石而起。
“你们可曾从另一个角度想过，进鬼墓、食鬼气后，如果没有变阴兵呢？”山神爷转过身，面色严峻地盯着我，似乎希望我来回答这个问题。
我有点反应不过来，眼神怔了怔，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山神爷的意思，心里的震惊愈发浓郁，甚至到了难以置信的程度，语气微弱地反问道，“食鬼气后，不是一定变成阴兵的吗？”
不用想，我也知道山神爷必然会摇摇头。
“不是阴兵，难道他娘的还是人不成？”冬瓜终于逮着机会开口了，从他的语气中，我听得出来他心里的焦急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诧异。
“世间万物并不是恒定的，不管你看得见，或是看不见，期间总充斥着异数。”山神爷又恢复成冷冰冰毫无情感的声音，像是在解释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王蛇的异数是蛇王，粽子的异数是毛僵，万常石是活人的异数，对付他们的人，自然也是异数，这一种人，有两异。其一，鬼门之门大开，鬼气泄露，吸食鬼气而不化阴兵；其二，超越了生死。”
尤其在最后一句话上加重了语气。
吸食鬼气，却不化阴兵，还能超越生死。这些字眼光听起来都有些匪夷所思，我愈发地感觉到山神爷讲述这件事情的不寻常，眉头一皱，想到一种可能性，低声问道，“难不成，这种人获得了长生？”
“不是！”山神爷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让我的身体才有些许的放松。
“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我们有没有见过？”冬瓜紧跟着问道。
“在鬼王地宫中，你们遇到的那一伙人，就是他们。”山神爷眼神闪了闪，重重地道。
话音一落，我的思绪便重回到鬼王地宫中，几乎不用刻意的思考，我的脑海中便闪现出一个人的影子，从冬瓜的眼神儿里，我看得出来，他想的人跟我一样，正是背后敲我们闷砖的那伙怪人。
“怎么会是他们？”我愣了一下，失声问道。
如果我原先还抱着一丝希冀，对付万常石的人有可能是我们的盟友，而在我知道是这些人之后，这个念想瞬间断了，鬼王地宫的种种事迹表明，他们跟我们根本就是两路人，尤其是我跟冬瓜在长沙的时候，冲我们下黑手的人，就是他们的领头人，五哥。
“这可真是稀罕事。”冬瓜的关注点，显然跟我不一样，不知道发现了什么乐子，笑眯眯地道，“这两伙人我都看不惯，一个专门敲闷砖，一个坑蒙拐骗，要是他们能拼个你死我活，那真是太好了。”
“你不要高兴地太早，万常石不是他们的对手。”山神爷摇摇头，把冬瓜的话当真了，一脸严肃地劝道，“食鬼气虽不化阴兵，而他们也不再是他们，在墓里碰到这伙人，最好绕着走。”
“上次吃了亏，是因为他们那石化的本事，伪装地跟石人一模一样，长了个教训，下次我不可能再上当了。”冬瓜不以为然地辩驳道，话音一转，好奇地问道，“这伙人是不是也在墓里？我们在万棺殿里看到的人影，该不会就是他们的人吧？他们等会儿会不会跟万常石打起来？”
冬瓜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模样，惹得我满头黑线，忍不住低骂他一句，“他们才在长沙对我们动过手，你就忘了？真要见到了，说不定他们会连我们一起对付？”
“乔状元！”冬瓜一听，略显无奈地看着我，“你怎么就确定是他们？梦里的证据我可不认。”
我刚想训斥冬瓜，山神爷忽然眉头一皱，打断了我们的话，“你说，他们对你动了手？”
说话的时候，山神爷的目光还在上下审视着我，这个动作让我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立马收起脸上的情绪，认真地道，“我跟冬瓜在长沙，遭到人偷袭，连对方是谁都没看到就晕了过去，我是在梦里瞧见是五哥对我们动的手，可是冬瓜一点儿也不信。”
山神爷沉思了片刻，居然摇着头附和起冬瓜来了，“你的梦错了，他们不会冲你动手的。”
“你看，我说的对吧？”冬瓜见到山神爷为他撑腰，立马就来劲儿了，咧着嘴笑道，“乔状元，你就是太多疑了，无缘无故的，五哥为什么冲你动手？”
事情的转变太过突然，让我有点着急了，更何况，那个梦境非常地逼真，就像是真实的画面一样，我没有理由去怀疑，不由得解释道，“你们怎么就不会相信他们会对我动手呢？”
山神爷表情微微一变，眼神儿里多了些怅惘，在一刹那的犹豫后，开口道，“因为他们代表的不是活人，而是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