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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救赎了暴戾太子 第67节

  思及此,舒沅有些自责。若他当真珍视旁人的善意,对她的一举一动敏感些也很正常。
  安国公府中除去二公子裴靖,五公子裴凛还算好人,其他人都各怀心思。
  也只有她,见过他许多狼狈。又被他如此对待。
  舒沅举起茶盏,轻抿了口茶水,渐渐下定了决心。
  *
  宋先生院中静谧无声。仆役垂手侍立在侧,请裴见瑾进入书房。
  裴见瑾踏入书房,唤了声先生。
  师生二人间一片沉默无言。许久,宋先生才叫裴见瑾落座,令人上茶。
  宋先生握笔写完书信,指节在桌面上轻叩两下,才从桌前起身,宽大的袖袍荡出优美的弧度,露出其间枯瘦的手臂。
  宋先生神色不动,然自有一番凌厉迫人的气势,他沉声道:“你今日所为,我已知晓。”
  说至此处,宋先生停顿片刻,目光在裴见瑾面上停顿片刻,才道:“旁人读书,是愈发心静豁达。你倒好,为一时意气,这般天气去泡在湖里,你说说,这是为何?”
  裴见瑾声音平静,答道:“读书明理,通晓先贤哲思,知晓诗文律令,自其间得经世致用之法,亦明接人待物之道。学生不敢忘。”
  “正是明白这些道理,才能遵从心底善念。学生不觉今日所为有何不妥。若叫她遭人污蔑,学生心中难安,且她有恩于我,若连恩人之事也在心底掀不起涟漪,实乃无情。”
  宋先生眉眼松缓下来,虽没有露出笑容,但眼看着是不会斥责他了。
  宋先生又问:“原本你今日只需将看完的书交于我即可。我又让人去催你前来,可有怨言?”
  裴见瑾温声道:“学生明白先生的苦心。”
  宋先生嗯了一声,满意地点点头,抬手挥了挥:“你去吧。”
  宋先生将裴见瑾安顿好,片刻后便到了谢老先生院中同他说话。
  谢老先生平常嘴硬,但呵气成霜的日子,他也不得不服老,屋中燃了炭盆,把满屋的画都收了起来。
  宋先生一来,两位便对坐品茗。
  谢老先生撩了撩眼皮,问道:“你这会儿来,可晚了些。是骂过他了?”
  宋先生摇了摇头,苍老的面容露出两分慈爱之色:“我哪舍得骂。”
  谢老先生笑他:“你可要小心些。连舒煜那小子都留意着他,若你管,教严厉,将人骂得狠了,那小姑娘可要找你麻烦。”
  宋先生捋了捋胡须,才道:“难得一见的栋梁之材。在念书上有灵气的学生我也见过许多,可这些学生大多不知世事,对朝廷所为见识浅薄,唯有在外边吃过苦,方能明白一些道理,而他心思清正,又无怨怼。”
  谢老先生挑眉道:“圣人才毫无怨言。兴许只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宋先生笑了笑:“那也够用了。”
  第76章
  ◎这个冬日,比过往任何一个冬天都要热闹。◎
  裴见瑾这日后一切如常,只起初两三日精神不大好,嗓音嘶哑了些。舒沅叫聚仁堂的管事送了些补品过去。
  裴见瑾到定远侯府做客,顾大夫也从房中出来,特地来给他把脉。顾大夫收回手,点点头:“年轻人身子骨就是结实。”
  另一个身子骨不大结实的舒沅哽了哽,但还是为他感到欣慰。
  舒沅在季考过后总觉得不大对劲,等她提早看完了底下管事交来的账册,连轻霜春桃家中的事也过问了一番,她才明白为何。
  往年冬天,哪回不是初雪来时她便病恹恹的没了精神?
  寒风凛冽之日,她大多缩在屋里看些传奇集子,等楚宜沈彻上门来找她,给她带点零嘴话本,一起打发时间,偶尔再掰着手指头数一数爹爹娘亲归家的日子。
  前些年她冬日里胃口很差,一群厨艺超群的厨娘急得嘴角冒泡,也没琢磨出法子叫她多吃几口。
  如今把原本到年节底下才能做完的事提早完成,舒沅想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找出其他正经事。
  她不能闲下来。
  若是什么也不干地待在府中,她就会一天一天数着父母归家的日子。但从小到大,她已经期待又失望过很多回了。
  这天府中管事安排了人比武。舒沅立马想到了沈彻,然后拐弯抹角地叫沈彻把裴见瑾一道带过来。
  定远侯府的比武台前一片热闹。舒沅和楚宜早在管事安排的位置坐下,暖暖和和地抱着手炉,吃着零嘴,分外惬意。
  俱是些曾驰骋沙场的将士,到比武时无一人懈怠。不过到底也看着小主子坐在台下观摩,也收敛了差些破口而出的粗话。快过年了,众人上台时也收敛着手中的力度,尽量少留些不便处理的伤口。
  府中太过冷清,楚宜顺手带了家中的一个小娃娃过来。沈彻那边也叫上了宋芝。
  五岁的楚宁像个小火炉,拿了个小板凳坐在楚宜和舒沅中间。小楚宁说这样才公平:“我想跟姑姑或者姐姐说话,都很方便。”
  楚宜捏了捏楚宁的脸:“我也想当姐姐。”
  楚宁呜呜叫了两声,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向楚宜:“小姑姑。你去跟爹爹说呀,他准了,我便听你的。”
  宋芝过来的时候,就不如楚宁这般安静了。
  宋芝在他们赏枫那日约好开春结成一队。今天上门,原本以为还能聚在一起练练手。结果一走近这处院落,就看到裴见瑾安安静静和一群小姑娘坐在一起。
  宋芝大为失望。
  失望也就罢了,宋芝正好遇上几位将士舞剑的场面,他看了看外头那几位衣衫单薄的年轻男子,又看向一脸专注的舒沅。
  宋芝痛心疾首:“你年纪轻轻,就开始干这种事?”
  舒沅愣了愣。
  她不过在想,连府中带伤的这些人都如此健壮骁勇,她往后远行定无匪类敢来招惹,娘亲也不用担心了。
  她年纪轻轻,想出京走走也有错么?
  舒沅不解地拧眉,十分疑惑地看向宋芝,满脸无辜。
  宋芝看她这样,陷入沉默,正直的一颗心左右摇摆。
  反正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小妹妹,就算如今就有了这样一些不大好的苗头,将来谁又敢说什么?
  舒沅沉思半晌,似乎明白了一点,便道:“我没有强迫他们做任何事。”
  冬日比武,是他们心甘情愿的呢。这些人从来都不怕冷。
  而且她还嘱咐几位大夫在旁做好了准备,就连膳房也准备了大鱼大肉,让他们活动筋骨后能大快朵颐。
  宋芝抿了抿唇,面色有些古怪。
  这些人看着还不满二十。而舒沅也差不多十四,许多人家都是十四定亲,十五成亲,也不小了。
  定远侯府的赘婿,听起来好像也很风光。若她有心,侯府的门槛都能被人踏破了。
  沈彻恋恋不舍地从兵器房中出来,抬头看到宋芝苦大仇深地站在那里,便道:“来都来了。咱们比比箭术如何?”
  射乃六艺之一,再正经不过了。宋芝点点头。
  比试前,宋芝还安慰裴见瑾:“你骑射练得少,一时间手生也是常有的事,咱们慢慢练习就是了。”
  周叔上回的伤好不容易养好,也跑来看他们射箭,负手站在一旁,目光锐利地打量这三位年轻人。
  裴见瑾轻轻颔首,算是应了。
  十七的少年身量颀长,随意地去了弓箭,和他们一同走了过去。举弓的动作随意却又蕴藏着难得一见的掌控力。
  锐利的箭头扯开凛冽寒风,准确无比地插入靶心。
  一切只发生在眨眼之间。舒沅这个不常射箭的人练出了两分眼力,知晓他在这上面算得出类拔萃。
  但她比旁人知晓更多,一时间心惊胆战地开始猜想他如何习得这门技艺。
  周叔笑了笑,难得地赞许了一句。
  沈彻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挑眉冲宋芝说道:“早说了让你放心。怎么,还不错吧?”
  这个冬日,比过往任何一个冬天都要热闹。
  作者有话说:
  争取在两到三章内开启时间大法。
  第77章
  ◎要钱她是有的。要人,她也是有的。◎
  姜依依心情很差,近来在家中也无多少笑意。
  也不止她,就连父亲姜玮从大长公主那处回来后,神情亦不大对劲,虽未如往常那般掀起争吵,可这股情绪便如潮水般四处蔓延。就连弟弟姜尧也察觉到了。
  姜依依安分守己,若无老夫人带她出门,她甚少主动与旁人往来。可如今干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方苓派人上门来请她,姜依依便欣然前往。
  姜依依如今处境虽有些尴尬,但好歹是镇国公长女,底下还有个早晚能继承爵位的弟弟。她在起先的谨小慎微过后,摸清了她们的态度,慢慢地松缓下来,不若从前拘束。
  今日方苓找了个环境别致的小戏楼,台上的戏还算不错,半日下来算得惬意。
  方苓压着心头的欢喜,兀自开心许久,好不容易熬到这会儿,迫不及待地提起季考,双颊微红地说了自己的名次。
  姜依依笑了笑,赞道:“听说有好几位才名在外的小姐在里头,阿苓真是厉害。”
  方苓抿着唇点点头,眉角眼梢都掩不住欣喜:“是我家丫鬟从夫子那处问来的。虽没听他提起头名是谁,但大约也能猜到,定是那整日书不离手的那位。奏琴和女红还要占去我一两个时辰,我在这上面,比她稍弱一些也是说得通的。”
  姜依依从前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见方苓处处透露出自信,发自心底地有些羡慕,又真心实意地夸了方苓。
  方苓喝了口茶,貌似不经意地提起舒沅:“不知她答得如何。和她来往颇多的那个裴见瑾,倒传出了风声,说是宋夫子极看重的,不知道又能压谁一头?”话毕,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周淑尤。
  姜依依从方苓口中知道舒沅的不少事。方苓说的即便没有十分真,至少也有八分是实情了。
  府中也给姜依依请过女夫子,她很珍惜,有夫子教导时,从不吝惜时间。但她的才情与周淑尤这种颇受看重的嫡女不同,从未在外展露过,即便有几分底气,在她们面前也有些微的不自信。
  而听方苓说起裴见瑾,姜依依的动作顿了顿。
  同样出自勋贵世族,可都是处境尴尬的庶出子女。
  姜依依那日没能得到大长公主的准允,心情陷入低谷,没能分出心神去打听裴见瑾的事,此时方苓既然说起他,姜依依便道:“他也是个可怜的。那日我听说他落水了?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方苓皱了皱眉,见姜依依似乎真不知晓,才舒展了眉心。
  方苓瞧了眼周淑尤,先表明了态度:“安国公府衰落至此,便是他是百里挑一的状元之才,往后也差周家子弟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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