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纪锴,我睡不着。”
  夜色中,黎未都像是微笑,又像是有些不安。眼睛像是揉碎了月光,黑色之中沾染着星宇的腼腆和璀璨。
  “……你能过来陪陪我吗?就一会儿。”
  “你看,我都给你做吃的了,你就陪陪我可以吗?那次在船上、在你身边的时候,我第一次睡得那么熟。总在想,也许、也许你真有什么能让人安心的特异功能……”
  “……”
  纪锴吞了吞口水,缓缓升起一股强烈的预感。
  一股根本站不住、马上就要一脚踩空,然后掉进爱丽丝的兔子洞开始一系列疯狂旅程的强烈预感。
  人虽然微醺,脑子却还在。
  总觉得这很像是什么“先喂饱再xx”的既定套路,颇有一种被算计了的哀怨。
  却又无法阻挡在看到黎未都低垂眼眸时,整颗心软得像是要融化、想要答应他一切要求的无可奈何。
  “嗯。”
  没什么可说的,大家也都是成年人了。
  黎总,你要是真的喜欢我。
  要是真的喜欢我……这反正也住都住进来了。这么多天也享受你悉心照顾了、卖身也还不起的住院账单也被你给结了、夜宵也吃了酒也喝了,该占的好处都占尽了。
  难道还能再纯洁无辜地说,老子只把你当朋友,你居然想xx老子?
  没那种道理的。
  人情债肉偿,天经地义。何况对方肤白貌美大长腿,根本稳赚不亏。
  当然,残存的理智偶尔还会冒出来一下,提一点建设性意见——比如说,纪锴你可长点心吧!眼前的这位,可是连那小妖精都知道要趋利避害的危险物种好吗?
  前后统共也就正常了、温柔了那么几天而已,你咋就真这么艺高人胆大,把人偏执狂不当神经病啦?
  嗯,这倒确实是个问题。
  纪锴又看了一眼身边那位单眼皮的、好看温柔又贴心,会做饭会洗衣的土豪总裁神经病。
  ……人生在世的,也总得准别人有个缺点吧?
  理智:我走了,再见。以后请不要找我,勿念!
  “噼里啪啦——”
  突如其来的爆竹声吓得纪锴整个人一哆嗦,没想到这等高档住宅区居然也会有人一大清早的就扰民放炮?
  紧接着,鸣笛声、人声,大片喧哗。他才想起昨晚跟黎未都去散步活动筋骨的时候,好像确实看见了旁边的一栋小楼张灯结彩、贴了新的喜字的窗花。
  哦哦,邻居结婚啊?看样子接新娘的车队来了。
  ……
  黎未都是被不断轰响的鞭炮声吵醒的,但一点都没有觉得不开心。
  整个身体轻飘飘的,心口满是香甜满足,已经好久都没有这种类似“睡饱了”的感觉。
  好像还做了梦,梦见一块夜空下的青青草地,有只小萌熊拉着他的手转圈圈跳舞。
  脸颊边很暖和。抬眼一看,一只温暖的手正帮他遮着耳朵,掩盖住刺耳的嘈杂。
  顺着胳膊看上去……
  一大早就心灵暴击!
  纪锴刚睡醒头发还有点乱的样子,实在是、实在是好帅!真的……感觉要是每天都能这样的话,长此以往注定要得心脏病的!
  能在这种性感爆棚的行走荷尔蒙身边醒来……陡然有种中了十几亿的幸运轰炸感。
  说起来,黎未都还真的中过彩票。
  一注一百万,扣完税和手续费,还剩八十多万。但他并不缺那八十多万,所以并没有什么感觉。
  跟几十亿是真的没法比。
  视线下移,薄薄的睡衣下面,清晰可见肌理线条。黎未都又感觉像是错过了好几亿——昨天晚上躺在他身边,连爪子都不敢往他身上伸。
  为什么不伸!说不定趁黑摸一把他也不会介意呢?凭什么戚扬摸得,我摸不得?
  黎未都此刻想到了戚扬,却忘记了一件事。
  戚扬……是有这座房子的钥匙的。而且昨天才答应过他,一早顺路帮忙带些超市的新鲜蔬菜肉食过来。
  窗外的爆竹声,完美掩盖了开门声,于是……
  “未都都~锴哥~你们在哪呢?都吃过早饭了吗?今天刚好碰上有活的澳洲大龙虾,我就买来啦!”
  爆竹声骤停。
  黎未都:“等!等一下!戚扬你——”
  已经迟了,戚扬“大”字站在卧室门口:“哈!”⊙▽⊙
  果断扔龙虾,掏出手机疯狂拨号:“喂喂喂卫轩吗?我跟你说!都搞定啦!卧槽还问搞定什么,未都啊!咱未都把锴哥拿下了!普天同庆呀,这都睡一起啦!来来来等我这就给你拍,还不相信?有图有真相的啊!”
  “都跟你说了!让你等一下!”
  黎未都脸颊一抹绯红,掀被子起床——等等,我睡衣呢?!
  戚扬:“啊呀呀你们赶紧穿好衣服,我不看我不看!不用解释了害羞什么啊,我反正是举双手双脚支持的!”
  其实,黎未都那件系带睡衣,只是揉皱了落在床上而已。
  但他一向浅眠,又总睡得很老实,从来没有出现过像昨晚那么沉、翻来覆去睡没睡相,以至于把睡衣整个儿给弄没了的情况。
  吓得险些脑补了一整出根本没发生的酒后乱x香艳剧。
  ……
  戚扬觉得,最近推广告推代言,各种翘班围观未都和锴哥的大八卦,真的是物超所值。
  看啊,今天又是鸡血沸腾、神清气爽的一天。先是一大早围观活体奸情,后是一上午围观收拾极品,普通电视剧都不敢在一集里彪那么多高能核心。
  精彩,有趣。
  宠暖甜的日常,作为单身狗的戚扬已经快要没眼看了。一大早的坐看黎未都人妻兮兮的又是帮穿衣、又是做早饭又是忙喂饭,从一颗颗扣扣子到喂前吹吹勺子,暧昧粉红得让人捶桌戳眼。
  你们两个,咋还不去登记结婚呢?
  正在感觉自己是一个多余的、雪亮的电灯泡时,纪锴接到了儿子朱琰的电话。
  “老爸老爸,是我!怎么姑姥、叔婶他们都到家里来住了啊?把我的房间弄得一团糟了。”
  纪锴愣神:“啥?”
  “老爸你果然不知道吗?他们现在全在家里住着,好像住了好几天了,到处打的是地铺!三舅奶家那个熊孩子小海还在我墙上乱涂乱画,我偶像海报都被他给撕了!”
  “呃,等等,小琰你意思是他们进咱家了?现在?怎么进去的啊?”
  别说那个家现在连朱凌都已经没钥匙进不去了,就算以前,也没给过他那群蝗虫一样的亲戚钥匙啊?”
  “他们、他们好像把锁给换了?”
  “……”私闯民宅啊!
  朱凌那一大家子亲戚,恕纪锴直言——
  在他家这一类的生物并不叫亲戚,而叫蚂蟥,文雅点儿的名字叫‘水蛭’。
  就只有他的前婆婆,也就是朱凌妈妈一个,是个淳朴善良的正常人类。
  虽然在朱凌爸爸去世后公认“神经”了一段时间,但也仅限于类似祥林嫂剥毛豆成天念叨阿毛被狼叼走的那种情况。现在已经好太多了。
  除她之外,就只剩下没下限、没逻辑的一堆死不讲理只想吸血的寄生虫。
  天天拿各种狗七八糟的事情“麻烦”朱凌,得了好处不感恩,一件事没办好跳脚就骂,战斗力又异常彪悍。
  以前,朱凌委屈的时候,纪锴就凶脸一沉,帮他狂怼那群吸血鬼。
  由于他看起来很能打,其实也确实很能打,亲戚们敢怒不敢言,最后只能自讨没趣灰溜溜匿了。
  而现在,婚都离了,从此再无相干。纪锴当然是希望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人能离他生活越远越好。
  但是,被人字面意义上的欺负上门来,都跑门里头来了,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报警报警。”
  对付这种没脑子到去开别人家门锁的人,就应该直接实施降维打击手段。
  脑子里过着非法入侵他人住宅,15日以下拘留、200元以下罚款或警告的处罚条例,果断掏手机报案。
  凭什么不报案?老子两只手残了,打架斗殴吃亏!至于口头怼,拜托,谁要和脑残讲道理?他们只会把你拉到他们的level,然后再用经验打败你。
  车子开到小区楼下的时候,左研已经风衣叼根烟流氓律师状,在那等着了。
  警察也已经来了,为首的很眼熟,正在和左研说话。
  纪锴一开始还觉得奇怪呢,怎么你们都听见风声了?想了想,低头往群里一看,呵呵,黎未都发任务红包了。
  “我们群里你一直没有见过的那位民警同志,老周周亦安。”
  黎未都点点头,华东吃药群里是有个一直在潜水只默默抢红包的“警察老周”。
  “哟,终于见到传说中的未都哥啦?实在不好意思啊我们这工作实在太忙了,今天也是正好出警出到这。之前锴哥住院也都出差在外没能回来看,不过未都哥确实照顾得好啊!你看我们锴哥这脸色!这精神气!嗯,锴哥恭喜你啊。”
  “……”等等,恭喜啥?你说清楚,你到底在恭喜啥!?
  ……
  “你、你这孩子心也太黑了嘢!你、你居然报警抓我们?警察同志,这是家务事你不要管的!他跟我侄子以前是婚姻关系的嘢!”
  警察周同志:“您自己刚都说了,‘以前’是,现在又不是了,你们就这么撬人家家锁合适吗?这搁哪都是犯法的!”
  “可是!可那房子是我们家侄子掏钱买的呀!本来就应该是我们家的财产,他凭什么分走嘢?”
  警察推了推材料:“看清楚了,房产证上写的他的名字。你们今天这事可大可小,还是赶快争取获得屋主谅解,罚款了事吧。”
  亲戚群立马一片炸锅:“写的是他有什么用嘢,房子明明是我们家朱凌辛辛苦苦……”
  周同志被他们“嘢嘢嘢”得发毛,捂着耳朵去倒茶。换靠嘴皮子卖生活的律师左同志来讲理。
  “先不说本来按照法律婚后财产就该一人一半,纪锴已经很让着朱凌了。就说五年前是谁卖了房,朱凌才有今天的?你们可不要白眼狼,说这套房就眼睛睁大,说起那套就装聋作哑了?”
  “他、他当年那套小,才三十多万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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