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分之想 完结+番外_17
顾春来先是怔了一下,然后突然开怀乐出声:“没想到你连这都记得。”
“当然,您当年那席话吓得我差点尿裤子,一朝入耳,永生难忘啊。”
那是他们大一军训时,肖若飞发现顾春来总是半夜溜出宿舍,鬼鬼祟祟不知做什么,有次他好奇,正巧遇到也打算一探究竟的白雁南,俩人一合计,就偷偷跟了出去。他们一路贴着墙根溜到水房,听见动静,扒头往里看,只见一个身材和他们差不多的少年接了满盆水,从头到脚一股脑浇了全身。那天的月很亮很圆,毫不吝啬自己的光,撒得到处都是,也撒到了那人身上。肖若飞一下就看清了那个人的脸,看清对方睫毛上的水珠,看清皮肤的纹理,也看到后背几道难以忽视的凌乱伤疤。他也不知哪里鬼打了墙,自己被吸去了魂一样,伸手去碰,哪想对方突然转过身,毫不躲避,与他对视,一双滚圆的眼睛里仿佛藏了千言万语。
肖若飞这才注意到,自己早就不是偷偷摸摸,而是光明正大地站在顾春来身后。“不是我,不止我,雁南也在……”他没听到动静,回头一瞧,“共犯”早就窜得无影无踪。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肖若飞只好硬着头皮说:“那啥,万一,我猜的啊,万一现在紧急集合,你咋办。”
顾春来冷冷道:“总不能全身臭烘烘地办。”
肖若飞突然想起,今天下午轮到男生洗澡时顾春来没出现。他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指着对方背后的疤,断断续续问不出一个字。
“你想问我伤怎么来的是不是?我告诉你,有被熊挠的,有和绝地武士决斗时被光剑划的,还有那条最深的,看见没,是杰森拿斧子砍的。”
话音还没落,顾春来猛地向前跺了一脚,惊得肖若飞连连后退。快退到门口,肖若飞才发现对方脸上得意洋洋,一副得逞的表情。他气血上头,想给顾春来一拳,可顾春来刚洗完澡,还没领子可揪,他只能气得干瞪眼,恶狠狠地看着对方。
顾春来倒是不急也不慌,抄起旁边的毛巾,胡乱擦干身体,然后穿好一旁整齐叠放的白背心和迷彩裤,站定,回头和还站在水房门口的人对视。
“你不是想打我吗?来啊。”顾春来双手插兜,眯眼,向前探头,几乎要贴住肖若飞抱在胸前的双臂。
肖若飞突然不气了。他不躲,也不藏,从上到下扫了一圈连样都做不:“你可以告诉我,我们帮你挡着。洗冷水澡,多不舒服。”说完,肖若飞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宿舍方向走。
刚走出去几米,他听到身后传来顾春来的声音:“那天我爸妈带我去游乐园玩,回家的时候我睡着了。我只记得咣当一声,等我醒过来浑身都在疼,我才知道我们遇到了车祸,活下来的……只有我。”
第11章你到底为什么选我
试装是件麻烦的事,顾春来早有体会。半夜一点多,他突然意识到时间不早,张一橙可能还在外面等着,连忙抄起东西,叫上肖若飞,愣头苍蝇似的往外冲。二人跑出门,见那辆熟悉的飞驰还停在门口,便趴到后窗玻璃上,一瞅,果然有个人在后座蜷成一团,睡得不省人事。
“你急不急?不急的话,我先把他送回家。”肖若飞冲车内努了努下巴。
顾春来边摇头边掏出手机,噼里啪啦在键盘上乱划,紧接着车内张一橙的手机连响好几声,亮了又灭。肖若飞探过头,偷瞄顾春来的屏幕,结果上面满屏的红包,全都是发给张一橙的。
“别急,有你的份。”
似乎料到肖若飞打算提出抗议“,顾春来抢先截过话头。他在手机上敲下最后几个字,按灭屏幕,抬起头,不知从哪儿变出a4尺寸的黑袋子,双手奉上,塞进肖若飞怀里。
肖若飞诧异地看着对面的人,足足愣了半分钟,方才意识到自己犯傻,不该在荒郊野岭这么傻站着,便招呼顾春来先上车,袋子里的东西等下再看。他坐驾驶位,顾春来上了副驾驶位,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所幸张一橙在仓库附近有房子,没几分钟,他们就抵达目的地,抵达了辛劳的小助理的家。肖若飞见张家的管家在门口立着,就让顾春来先在车上等等,然后喊管家搭把手,一起抬张一橙进屋。
秋初的景城按理说早该褪掉盛夏的闷热,可这几天不知怎么的,这座北方城市好像被谁加了个盖,闷的人要喘不过气。已是半夜,温度也不见降,顾春来打开窗户,伸出手去,却感觉不到一丝风。他见肖若飞还没出来,就下了车,靠在车边,掏出一颗烟,掰掉烟蒂,撕开烟卷,把里面的金黄的烟叶全都倒在手心来回搓。清淡的苦涩刹那间扩散开,散到顾春来的鼻腔里,散到眼角,明明味道不重,还是快要将他熏出泪。
过了一会儿,顾春来觉得差不多了,就打算上车等肖若飞回来。哪知他刚一转身,就看到某个熟悉的人搂着双臂站在旁边,不动声色地盯着他,在半明半灭的光影中像尊比例完美的雕塑有了生命,惊得他半天才有反应。
顾春来忍不住揶揄道:“大半夜别这样,心脏不好的都要被你吓死了。”
“看你忙,等你办完事儿。”
“你当我要做什么啊。”顾春来掸掉烟灰,在裤子上蹭了蹭手,直视肖若飞,说道,“你也忙了一天,现在都这么晚了,要不我自己叫车回去,再麻烦你让你受累挺不好的。”
“这就要甩我一个人?我还想喊你陪我干点事儿呢。”
顾春来不明所以地看着肖若飞。“这个时间……干违法乱纪的事吗?”
肖若飞没接他的茬,严肃地敲了敲车门,问道:“刚才过来的时候,难受不?”
“你说这个啊,”顾春来感激对方记得自己出过车祸,便摇摇头,说道,“我现在好很多了。而且你车技很好,开得特别稳。是我坐过的最稳的车。”
“那就好,”肖若飞挑眉,神秘兮兮地捂住嘴,压低声音,“那陪我去偷个东西?”
顾春来不信肖若飞真会偷东西,可他见肖若飞那副故作纯真的表情,就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神使鬼差上了车。
车一路朝东北方向去,过了机场,再走半个钟头,周围便没了高楼,没了人造光源,只有头顶的月亮和车前远光灯,照亮无尽的远方。
车速越来越慢,路越来越宽,某一刻,左侧的石滩消失不见了,圆月悬空,宽广的水面好似铺满了碎冰,层层叠叠铺开,不见边界。顾春来很少有机会夜晚外出,尤其是到这么偏僻的地方。他看得稀罕,看得欣喜,不自觉挑起视线,越过驾驶位上的人,专注朝窗外望去。
肖若飞一边开车一边笑,稍微侧过头去,就能看到对方被月光映亮的脸。
他说:“等下看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