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节

  “说起来,你们怎么就确定这次病毒来源一定是果蝠的?”普鲁斯鳄话突然多了。
  其实简南和阿蛮越来越黏这件事让他非常没有安全感。
  简南有了家,他有了自己的生活重心,他连今后的研究方向都找到了。
  只剩下他,还在飘着。
  这样的情绪让他本来想找简南帮忙一起实验试点这句话都有些难开口。
  他怕简南嫌这事产出比太低。
  人家毕竟结婚了。
  所以他说出来的时候是忐忑的,他甚至没有开口让简南也一起进来试试。
  可是其实,还是一样的。
  简南这货,找了个老婆和他其实骨子里完全是互通的。
  让人……羡慕的那种。
  普鲁斯鳄睁大眼,决定让自己电灯泡的瓦数变得更亮。
  “人传人的可能性没有么?”他心理活动多了问题也就多了。
  “果蝠只是方向之一。”简南咽下嘴里的饭团,阿蛮居然在里面加了糖……
  “走私过来的生猪猪苗,或者没有出现感染症状的人都是需要调查的方向,只是根据孙强发病前的活动路线,食用了被污染的椰枣汁的可能性更大。”
  剩下半个饭团,简南捏成一团,想要塞进背包里,抬头就发现阿蛮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
  于是他又重新拿了出来,拆开,想要把那一团东西吃掉。
  “吃这个。”阿蛮把面包递给他。
  挑食怪。
  “为什么都是果蝠?”普鲁斯鳄拿着钢针戳破这满世界的粉红泡泡,单身狗做的十分称职。
  今年来他听说过的大部分新的传染病,存储宿主似乎都是果蝠。
  “因为蝙蝠会飞。”简南本来不想解释的,普鲁斯鳄明显是拿他当字典在用,可阿蛮看起来眼睛也亮晶晶的很好奇,于是他一边撕着面包,一边耐耐心心的科普,“蝙蝠在进化上选择了飞行,所以它的代谢率升高,氧化应激水平也跟着升高。为了对抗飞行带来的这些结果,蝙蝠在进化上适应了高水平的dna损伤修复,这一点的直接后果就是蝙蝠的寿命很长,并且很少发生癌症,而且携带病毒的时候很少发病或就是不发病[1]。”
  不容易死,分布又广,数目又多。
  碰到一些对其他哺乳动物来说可能能灭族的病毒,它们也能照样飞来飞去。
  于是就变成了承载很多病毒的存储宿主。
  “不能都杀了么?”阿蛮惯常的简单粗暴。
  “灭杀了果蝠,东南亚的生态就完了。”这题普鲁斯鳄会,“果蝠是维持东南亚植被多样性的主要功臣,很多植物必须要由果蝠吃了以后排出种子才能有高发芽率。”
  果蝠吃素,它在生态系统里负责授粉和播种,是很重要的角色。
  “其实它们昼伏夜出,远离人群,已经和人类生活重合度很小了。”简南把矿泉水瓶打开递给阿蛮,“只是人类存在的领地越来越大,很多蝙蝠的栖息地被破坏,迫不得已才有的重合。”
  “我们这次找果蝠洞穴,一方面是因为找到后要人为的做一些隔断行为,另外一方面,也需要研究这些果蝠为什么会飞到人类栖息地附近,是从哪里迁徙的。”
  “这时候如果有我要做的系统就好了,可以提前预警。”普鲁斯鳄晃晃脑袋,“我也要喝水。”
  “你包里有。”简南耐心告罄。
  “我也要喝被打开瓶盖的矿泉水。”普鲁斯鳄说的更加直白。
  阿蛮:“……”
  简南:“…………”
  第100章
  寻找果蝠的过程漫长而又艰辛。
  仅仅只是搜索椰枣园外围的密林就用了半个多月, 成果只是几处果蝠粪便和一些被果蝠半路丢弃的残果。
  但却证实了宁镇附近确实有果蝠出没的猜想,调查变得更加深入。
  专项组撤出了在其他地方调查的动物专家小组一起投入到了这片密林里,寻找果蝠洞穴的工作就在这片密林的最深处, 野草半人高,树木间隙很小, 很多地方连落脚处都难找,在这样的地方, 这群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科学家们又找了半个多月。
  密林深处不可能每天回宾馆, 专项组分配给每个小组两个民兵和两个身强力壮的当地壮年做地陪,入夜了就原地扎营, 简南经常在入夜后临时搭起的工作台上检查当天的样本成果,普鲁斯鳄负责把当天的数据输入到他的系统里,作为实验的初步数据。
  而阿蛮一如既往的阿蛮,她已经和一起来的民兵打成一片,每天晚上都在空地里切磋身手, 两个刚刚成年的半大孩子经常被阿蛮弄得鬼哭狼嚎,俨然变成了阿蛮的迷弟。
  一个多月时间, 六七个动物学专家的投入, 终于找到了果蝠藏身的洞穴,为了解剖样本分离病毒株, 时隔十天,他们终于回到了宾馆。
  一关上房门,两个刚才还撑着专家专业冷静花架子的人就立刻瘫了,普鲁斯鳄一边躺着脱外套, 一边带着哭腔嚷嚷:“老子不干了,老子真的不干了。”
  是他错了,是他太年轻。
  空调房里吹着空调敲键盘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
  他现在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哪怕穿着厚厚的外套,袜子穿到膝盖,也仍然被不知名的虫子钻进去咬了好多包,关节处腋窝处出汗多的地方开始起红疹,要不是阿蛮在,他恨不得脱光了在地上滚。
  “你先回去洗澡。”简南嫌弃的把普鲁斯鳄脱下来的外套用脚踢到角落,“再过来擦药。”
  他有过血湖的经历,所以精神看起来比普鲁斯鳄好一点,但是露出来的皮肤也有点点红斑,阿蛮昨天晚上才从他腿上烫下来两条吸饱了血的蚂蟥。
  “我不能在你们这里洗么?”普鲁斯鳄最近做电灯泡做惯了,什么话都说得出口,“我一个人在房间里洗澡会怕。”
  ……
  他们就不应该开玩笑要领养他的!
  简南忍住把袜子塞到他嘴里的冲动,试图跟他进行成年人的对话:“房间里只有一个卫生间,你坐在这里等待时间过长会污染我们的房间。”
  事实上如果不是进宾馆之前每个人都已经全身消毒了两三次,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这个人进他们房间的。
  污染源。
  还是史前巨鳄污染源。
  明明已经挺干净的普鲁斯鳄张着嘴,抖着手。
  “在这里洗也行。”阿蛮习惯性劝架,“我们两个先洗就行。”
  “正好在浴室里可以帮你擦药。”她弹手指,觉得这样很有效率。
  她身上的擦伤虫咬最少,荒野求生是她从小就精通的技能,出来的时候还帮其他小组几个体力透支的专家扛了几箱设备。
  因为这件事,前段时间专家小组私下里八卦的简南出来干活还带着老婆的谣言就此消失了,再也没有人提起过。
  毕竟谁家都没有那么厉害的助理,据说把两个民兵操练的哭爹喊娘的……
  “一起洗么?”简南有点快乐。
  这个他们还没试过!
  “你们两个一起洗,把我丢在外面么?”普鲁斯鳄有点懵逼。
  “那我也……”普鲁斯鳄跃跃欲试。
  阿蛮看了他一眼。
  只是一眼,他的头发就一根根都竖了起来。
  “……那我先回去洗澡。”非常识趣的普鲁斯鳄立刻站了起来,捡起了散落在地上的外套,“你们快一点啊,我伤的最重,我需要治疗。”
  “门口有医务站。”简南站起来帮他开门。
  “……”普鲁斯鳄恨恨的咬着嘴唇。
  “一个小时。”阿蛮笑着关上了门。
  门背后是抿着嘴的简南。
  “洗澡加涂药么?”他说的很慢,“一个小时不够的。”
  阿蛮看着他,扬着嘴角又一次打开门:“喂!两个小时!”
  已经走到自己房间门口的普鲁斯鳄差点被地毯绊倒,转身冲阿蛮比了个中指。
  没脸没皮。
  结婚都一个多月了,蜜月期都过了!
  哼!
  ***
  其实,倒不是真的要在浴室里做点什么,阿蛮挺累的,承担了大部分的探路工作,平时背着很重的设备包,有时候还得爬树去摘样本。
  她只是不说而已。
  身上一样有被刮伤的痕迹,他也看到她躲在草丛后面把裤子脱了烫掉身上的蚂蟥。
  洗脚的时候,因为蚂蟥,一脚盆的水都染成了红色。
  她只是更能吃苦,但是苦毕竟是苦,味道总是一样的。
  他是真的有点后悔,不应该把蜜月期定的那么与众不同,就算阿蛮喜欢野外,喜欢和当地地陪讨论地|雷种类,但是一个多月,太久了。
  “你瘦了。”他在给阿蛮擦药的时候声音闷闷的。
  她居然还能更瘦。
  “那是因为在魔都胖了。”阿蛮半趴在床上,捏了一把自己的腰,薄薄的皮肤下面只有紧实的肌肉,她很满意,闭上了眼睛。
  最近总算是重新把身手练回来了。
  虽然知道今后的日子可能不太需要她现在的身手,但是从小到大养成的求生习惯,改不了了。
  一旦觉得自己变弱了,就会心慌。
  简南摸着阿蛮的小腿,上面有昆虫咬痕,正好咬在她以前的疤痕上,咬痕红肿,那个早就已经痊愈的疤痕就变得狰狞。
  像活过来一样。
  “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这样的经历。”简南擦完阿蛮的腿,又开始帮她擦后背。
  阿蛮后背上也有一条很长的刀疤,她说是戈麦斯缝的,针脚很好,所以伤口不算太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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