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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玖、自在飞花轻似梦(下)

  隔日石更送尉迟不盼回家后,她又仰起脸来和他「讨债」,但这回他依样画葫芦的轻轻碰了那么一下,她就不接受了。
  她扁下了声音抗议,「石更哥,你这样⋯不知道要还到何年何月呢!」
  他无措的舔了舔唇,心一横,又亲了她一次,这次停得久了些,任由她软绵香气在两人的呼吸间交缠。
  再分离时他是有几分不捨的,衝动的轻轻抿了她的唇瓣一下才退开,手已不自觉将她环入怀中。
  她亦没有挣扎,脸在他胸口蹭了蹭,安然地倚上了。
  他有点分不清那如雷的心跳声是来自她还是自己,又或是来自两个人,毕竟那心跳声那么那么响,像是两道声音相应和呢。
  可他侧耳听了许久,还做不出个定论,她就退开了。
  「石更哥,你该回去了。」她没敢抬头看他,只是低头绞着自己的衣襬,「明日⋯明日你还会送我回家的吧?」
  这意思⋯是让他明日还可以亲她吧?
  他连忙点头,见她依旧垂着头也不知有没有看见自己的回答,连忙拉起她的手在她手心写了个『好』字。
  她倒是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总算仰起脸来看他,「石更哥,我不会反悔的。」
  他本因为自己心思被看透而有点困窘,可看她同样羞赧的笑容,忍不住又吞了口口水。
  糟,他有点等不及明天了。
  他脑门一热,倾身想再吻她,却又临阵退缩了,只敢印在了她光洁的额头。
  但这也足够了,他鼻尖都还能嗅着她发间的香气呢。
  而她的头又垂下了,手不知是在顺他碰乱的发还是他吻过的那处,又结巴了起来,「石、石更哥,你该回去了,明日⋯明日见呀。」
  她说了明日,可是明日復明日,都没能让石更盼来那日。
  天工坊常用的櫸木一直都是固定从南方进的木料,谁知这阵子南部水涝,把树根都给泡烂了,不得不另寻货源,这事重大,尉迟不悔得亲自去挑货选料,一去就得十天半个月的,这让他深深感到了分离的焦虑,真恨不得自己是尉迟不盼的小尾巴,到哪都跟着她,自然也霸道的抢走了石更每日的工作。
  石更自是不敢多说什么,可连着几日看他和尉迟不盼并肩地走出去,心底还是那个扼腕啊,只能直抿嘴。
  而尉迟不悔显然没感受到他的忍让,随着啟程日期越近,脾气也越发暴躁,见什么都不顺眼,甚至隔三插五的就要对他挑毛病,约莫是对他可以留下来陪尉迟不盼,自己却得大老远奔波上这一趟很不满。
  石更也不和他计较,默默受着这些气,多少对自己口不能言,不能代尉迟不悔走上这一趟感到内疚。
  他能体谅尉迟不悔的焦躁,谁让他不在,这坊里的事就都落在尉迟不盼肩上,要不担心也难。
  他们不是不信任她,只是想到她平常都让人宝贝至极的捧在手心里护着,一下要担起这个坊,点货、管帐、谈生意⋯光想就累坏人了,更何况坊里三不五时就来些难缠的客人,要是吃亏就算了,怕是怕哪张刁嘴把她说哭了,还有还有⋯没有人镇着,那些覬覦她已久的魑魅魍魎还不倾巢而出?
  尉迟不悔是恨得连老天爷都咒上了,奈何有再多的不愿,依旧得上路,只是打着下回再有这苦差事就让么弟独挑大樑的算盘,带上了向不换。
  当日兄弟俩出发的时间极早,石更起得更早,念着要让他们三人能多处一会,天没亮就到了向家跑前跑后的帮忙,把东西全给备齐了,还好好的刷马餵枺,就盼他们一路顺风。
  谁知某人不领情。
  相较于向不换有规矩的道谢了,尉迟不悔只是用鼻子一哼,撇过头去。
  尉迟不悔闹脾气已闹上了这么久,石更也习惯了,拍了拍马侧的囊袋,表示需要的东西都在里头,一应俱全,要他放心。
  尉迟不悔总算正眼看他了,可是还是不应话,又哼了声。
  他不计较,尉迟不盼却是看不下去了,蹙起眉嗔了声,「哥哥!」
  尉迟不悔脊梁直了起来,一点一点的瞇起眼,看向石更的神情更怨毒了。
  ──好啊!你这傢伙能留下来陪盼儿就算了,现在盼儿还为了你骂我?
  尉迟不悔压根儿不用出声,用眼神就明明白白地让石更读懂他的心思。
  但看明白的不只是石更,尉迟不盼也懂了,轻轻叹了口气,有意无意的侧身挡去兄长阴鷙的视线。
  她撒娇的拉拉尉迟不悔的手,「哥哥此行一去,务必保重自己呀。」
  「盼儿⋯」尉迟不悔表情一下就软了下来,「我现在想想,还是让石更去好了!石更跟爹选木头、学木活的时候,我还不知在哪玩泥巴呢!」
  尉迟不盼是啼笑皆非,轻声提醒,「哥哥,是你自己说石更哥得赶工参赛的,不是?」
  「嘖!太卑鄙了!」这理由太正大光明,让尉迟不悔不满咬牙,「那让向不换自个儿去好了,都多大年纪了,还要我跟着把屎把尿不成?」
  尉迟不盼更无奈了,「哥哥,你也说了换儿涉世未深,总不好单身上路,嗯?」
  其实这阵子两人已重复这些对话不下百次,尉迟不盼仍耐着性子安抚,「哥哥你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的,总该也让我为坊里尽一份心力嘛!倒是哥哥你,这一趟路途遥远,你们小心才是。」
  「我就是不放心,坊里头的事那么多,你怎么忙得过来呀?再三天刘老就要来收货了,他那些傢俱又大又重,你要怎么点货交货?还有,张家那老头最近老嚷嚷着要修房子,万一在我不在的时候来,你还得去勘屋,那处的日头可毒了,晒都要把你晒坏了!再说了⋯」
  「再说了,还有石更哥跟坊里的叔叔伯伯呢。」她温声接下了他永无止尽的忧愁,「哥哥放心,盼儿守着坊儿等你回来!」
  尉迟不悔张了张嘴,还要说什么,就教她张臂扑住了。
  尉迟不盼搂着他撒娇,「哥哥要真担心盼儿,早点回来就是,不然我也会一直念着你的。」
  她这番话让尉迟不悔心都融一蹋糊涂,轻抚着她的发,「好吧⋯盼儿,你自己保重。」
  「好,哥哥也是呢!」她甜甜应了,「盼儿会很想很想很想很想你的。」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很想」,听在尉迟不悔耳里是无比受用,抱着她捨不得放手,好半晌才抬眸看向石更,勉强腾出了一隻手比了比自家妹子,又往颈子一横,眼神凌厉无比。
  石更一个哆嗦,连忙举起手来发誓自己会护好尉迟不盼,不让她教任何人欺负了。
  尉迟不盼没注意到两人的无声对谈,又紧紧的抱了自家兄长一下才松开,改去抱向不换,「换儿,姊姊也会很想很想很想你呦!」
  向不换个头都已比她高了,尤其这会挺起胸膛来,更像个小大人,「姊姊放心吧,待换儿回来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他不说话还好,一得意又露出几分傻气,让她忍不住掂起脚来拍拍他的头,宠溺直笑。
  三人好好话别了一番,她才送着他们出了门,谁知尉迟不悔策马小跑了几步,又掉头过来,「盼儿,我现在想想,还是⋯」
  为了避免上演第一百零一次的对话,尉迟不盼连忙挥挥手上的帕子,「哥哥,你快出发吧!要不赶不及到下一个城镇呢!」
  尉迟不悔还不死心,试图要再说话,尉迟不盼已拧起眉来,「哥哥你允了要照顾自己的,你要和换儿要露宿荒郊,我可捨不得啦!」
  她都佯怒了,他只得不甘心的喔了声,一夹马腹,领着向不换奔驰而去,只是一路频频回头,离情如漫漫沙尘掛念不去。
  尉迟不盼亦一直挥着手,直到两人渐远,再看不见身影才止下,表情有几分怔忡,「唔,哥哥和换儿才刚走,我就已经开始想他们了呢⋯」
  这话让石更心疼地揉了揉她的发,打着手势向她道歉。
  「石更哥,你别老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尉迟不盼一摇头,握住了他的指不让他比划下去,「你会帮着我守好这个坊的,是不?」
  他忙不迭点头,认认真真的举起另一隻手来,併着指对天发誓。
  「那便是。」她又去拉他那只手,轻轻笑了出来,「可石更哥,这点事还用不着老天爷来盯着我们呀。」
  石更发现她用的是「我们」,如此亲暱,如此自然。
  然后他又发现,她仰起头来瞅着他的角度,跟她之前向他讨吻时的一样。
  他不自在的别开目光去,直直眨眼,想将她这模样从眼瞳中眨去,否则他又会想吻她了。
  这念头让他罪恶的抿了抿唇,不抿还好,一抿,又想起她嘴唇柔软的触感,脸都涨红了,觉得自己真是不应该,嚐到了甜头就想蹬鼻子上脸。
  她不知是不是被他的窘迫给感染,学着他把眼睛眨了几眨,手背到后头去偷偷拧衣襬,「石更哥,你在想什么?」
  石更自然是不敢告诉她的,想了好一会,才举起手来说自己在想尉迟不悔吩咐的那些工作,怕给忘了。
  「喔。」她本要噘嘴,可眼珠一转,敛起的脸色再正经不过,「石更哥,哥哥不只吩咐了你,也叮嚀我要好好掌柜呢!」
  他想起她前些日子学着打算盘的辛苦模样,不捨得用姆指蹭了蹭她的脸。
  「所以呀⋯」她拉长了音,一偏头,让他的手贴在自己滚烫的颊,「我可不能让石更哥你再赊帐下去啦!」
  石更脑子轰一下的就烧了起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误解了她的意思,紧张得直舔唇,她已掩下睫来,凛住了呼吸。
  他本就心有綺念,这会再容不得半丝迟疑,就着手捧住她的脸,颤抖的吻了上去。
不知是因为等待还是她的气味本就如此美好,他再也不能满足于嘴唇单纯的相贴,本能的一吮,含住了她的唇瓣细细啃咬,口水曖昧的濡湿了她的唇。
  这等刺激让他情难自禁,才试探的伸出了舌想再下一城,可她陡然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襟,让他迅速的退了开来,她动作却比他还快,一下就把脸埋入他胸膛,竟不肯抬头看他。
  她生气了?
  石更这下慌得不行,手扶着她的腰,频频顺着她的背脊,又是关切又是道歉。
  偏偏任他怎么哄,她就是不愿出来,只是紧紧揪着他的衣襟不放,好半天,石更才从身体掛上的重量明白了,一收臂膀,偏头贴上她的发顶,闷声而笑。
  他没出声,可尉迟不盼也从他震动的胸膛得知了,恼恨扯着他的襟口,「石更哥,我、我不是腿软,是、是太早起了,头晕。」
  他觉得她彆扭这模样实在可爱极了,也不忍戳破,念着她腿没力气,也怕她揪久了手痠,索性手一捞,就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她软软哎呀了一声,仰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把自己藏起,一句话都没说。
  他本意是要把她抱进厅里安着,谁知才刚要过门槛,她却是紧紧搂住了他的颈,头埋在他肩胛骨,「石、石更哥,我、我真的是头晕⋯」
  石更顿时就紧张了起来,频频低头想探她的神色,谁知她不让,扭着脸躲他,「你、你抱着我走一会,就、就不晕了⋯」
  石更自然是没有二话,一转身,就抱着她在院子里绕着圈子走,步伐迈得是那个慢,就怕一不小心颠着了她。
  怀里的姑娘软绵绵的,连撒在他颈项的呼吸也是,撒在肤上是说不出的痒,一路痒进了心底,他迟疑了一会,又一次偏头去看她。
  然后,假装没有发现自己的嘴擦过她柔软的脸颊。
  幸好去的是尉迟不悔啊。
  偷得了满唇芳香,厚道的石更⋯第一次不厚道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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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炸字数啦!尉迟不悔你家有人在挖墙脚啦!(吵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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