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圣诞晚会如期在礼堂举行,由学校的热舞社开场,其实就像社团的成果发表会,我看了看节目表,发现徐婷的表演排在很后面,而我们班其他乐器组的代表则排在压轴。
台上的表演音乐放很大声,震得我耳膜一跳一跳有些耳鸣,视线微微往斜前方一偏,徐丞和梁雨禾两人有说有笑,注意力似乎并没集中在台上的表演。
从大喇叭狂泻出来的音乐让我的脑袋也开始发震,我从口袋拿出手机,无意识地就点进我和徐丞的聊天纪录,我一直滑着,毫无察觉自己的嘴角已缓缓牵起弧度。
手机萤幕的蓝光在昏暗的灯光下刺得双眼有些发涩,我抬起头,映入眼帘的画面从模糊慢慢转为清晰,然后我胸口一沉。
邱毓芯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座位换到梁雨禾左边,原本梁雨禾和徐丞有说有笑的画面怎么看怎么唯美,突然切换画面我很不能适应。
徐丞看着台前的表演,唇抿成一弯上扬的弧度。邱毓芯一隻手指着台上在表演话剧的人,一隻手掩着嘴笑,我看她的头都贴到梁雨禾肩膀上了,她还装若无其事般拨拢长发,男生看来也许是魅惑,被我看见只有两字形容——
三八。
我绝对不会承认我对她存有偏见。
邱毓芯把嘴附在梁雨禾耳边说话,那姿势任谁都觉得曖昧。是怎样,当我们后一排的眼睛都瞎了吗?
台上的话剧表演逗得大家笑成一团,我的表情却在瞥见梁雨禾侧脸的淡淡微笑略微僵住,话剧表演已然成为背景。
是礼堂真的太吵杂了吗?不只耳膜,连胸口都被震得发疼了。
等等,这酸酸的感觉,难道代表我吃醋了?
杜棠嫣你别幼稚了,梁雨禾只是你的青梅竹马而已,他要对谁笑是他的自由吧?
我决定当个瞎子。
中场休息时间,我们班大部分都被派去后台帮忙调整布幕、灯光、搬东西、准备谱架、椅子,几个男生合力把钢琴往外搬,接着我看到班长把麦克风架到钢琴上,开始测音量。
下一个节目,徐婷就要出场了。她应该已经穿得美美的在等待上台表演了吧?
「等一下就换徐婷了欸!听说有人在礼堂后门看到她。」
「真的假的?我从晚会一开始就没看到她欸。」
「我们班的代表都在乐器室或音乐教室练习啊,有人说徐婷穿得超美的,好想看。」
「我们班的女神嘛,等一下记得到台下帮她录影拍照。」
「我也要我也要……」
徐婷还没上台就这样躁动,那她开始表演后不就沸腾起来?
主持人在大家都回座位后继续唸接下来的表演程序,我没有回位置,依然留在后台,从这里更能看清楚前台的表演。
稍微恍神了一下,就听到现场爆起让人难以招架的欢呼与尖叫声,我抬头一看,徐婷穿着一身宝蓝色的丝质长裙,群摆因为她轻巧的步伐如水波般飞扬,在冬天这季节里外面只有罩着一件淡蓝色的短版外套,她带着一贯清冷读不出什么情绪的表情,拉起裙摆款款走上台,长裙在灯光的照射下有些反光,宛如拉起一片璀璨星空。
今天的徐婷,美得让人屏息。
原本就气质出眾,现在又弹出治癒人心的音乐,任谁都会被融化的。
她的优雅与才华,是受瞩目的焦点。
正看得出神,听得陶醉,我的头突然被轻拍了两下,回头,看见徐丞眼底的笑意瀰漫开来,指间捏着我的一缕发丝。
「徐丞!」我愣了一下,「是你……」见到他的脸我松了一口气,但感觉到他凑近我的温热气息,同时又紧张起来,这矛盾的情绪连我自己都纳闷。
他怎么会跑来后台?
徐丞往前跨一步,用手背微微掀动布幕,注视着在弹琴的徐婷。
「你怎么会跑来后台?」最后我还是问出口。
「我一直都在后台啊,刚刚我帮其他人搬矿泉水进来,忙完了发现你站在这里,我就过来了。」他的视线仍停在前方,不动。
沉默一阵,我低声讚叹:「徐婷真的很漂亮欸。」
半晌,徐丞把手掌靠在嘴边,脸往我这里贴过来,悄声:「你别看她这样,其实她是紧张的,从她嘴唇抿得特别紧就可以知道,而且她刚刚还弹错一个音有没有发现?变不完全协和音程了。」
我不禁莞尔,这个哥哥好像是来拆台的。
聆听完徐婷的演奏,台下观眾情绪高涨,安可声不断,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之后,整个礼堂简直沸腾起来。
「安可!安可!」
「女神!女神!」
「钢琴女神可以上台跟你合照吗?」
「女神女神,可以点歌吗?超好听的欸!」
「女神女神,可以跟你要手机号码跟脸书吗?」
大家的要求越来越不正经,场面也逐渐混乱,主持人出声维持秩序,目光始终聚焦在徐婷脸上,「那,我们先请一年级音乐班的钢琴组代表——徐婷同学,给我们讲几句话。」
徐婷接过麦克风,面对台下的热情,她眸光沉静,直直望着前方缓缓开口:「抱歉,我没准备多馀的曲子,所以今天的表演只能到这里……」
台下响起此起彼落的失望叹息声。
徐婷脸上没有多馀的表情,语气中也没有其他情绪:「很谢谢大家喜欢我的演奏,其实我今天能够站在这里,都要感谢我们班的梁雨禾同学跟指导老师,是他们给我这个机会,原本,今天要演奏的人是梁雨禾,不是我。」
闻言,台下一片譁然。
我有些惊讶她会在这样的场合坦白,偷瞄徐丞一眼,他眼神微微闪烁,唇角略微放肆地往上扬,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所以我很珍惜他们赐给我的机会,我知道能在台上弹琴给台下的人听,就代表我朝梦想前进了一步,我也知道如果自己不努力,也不可能有机会代表上台。」徐婷慢慢地说,连注视人与说话的样子也优雅得迷人,上方灯光聚集在她身上,使她更加耀眼夺目,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高雅气质,令人觉得她美得不可思议,「最后,也希望每个人都能完成梦想,祝所有人圣诞节快乐。」
徐婷微微弯腰敬礼,现场掌声如雷,还有看起来就是很奇葩的男同学带头高喊「女神万岁」。
好惊人的魅力,我简直看傻了眼。
主持人拿回徐婷手中的麦克风,眼底闪过一丝爱慕,用不知道是认真还是开玩笑的口吻说:「果然是音乐班的女神呢,琴弹得好,台风又稳,连学长我都想跟女神要手机号码跟脸书了。」
台下开始瞎起鬨,曖昧的声音接连不断,然后我瞥见徐婷脸色一沉,用眼神朝主持人丢去一把冷箭。
低下头,我准备转身离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笑。
扬起嘴角,却发现自己笑出的是苦涩。
无论是徐丞,徐婷,或是梁雨禾,他们的存在都让人钦羡,即使他们刻意低调,也隐藏不住他们本身散发出的光芒。
他们是在我身边没错,但我无法追上他们的脚步。
因为身边的人太优秀,逐渐,我品嚐到另一种寂寞的滋味。
「棠嫣,你要去哪里?」徐丞见我默默走开,赶紧喊住我。
「厕所。」我对他微笑。
我离开后台,一个人悄悄鑽出礼堂,走到科学楼旁边,趴在栏杆上,突然觉得耳朵清静许多。
我并没有要去厕所,我骗了徐丞。
夜晚的风刺骨,毫不客气往我脸上刮出裂痕,有些发疼,我瑟缩了一下,准备转身背着风向,眼前视线忽然被一个黑影罩住,梁雨禾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后面,把他的外套撑开,像是要为我披上,发现我转过身来,他敞开外套的手僵在半空,光线微弱,我看不太清楚他略带尷尬的表情,只知道他的唇角勾得可疑。
老实说我有被吓到,为了掩饰这份讶异,我微笑着问他:「你怎么跑出来了?」
「为了跟踪你。」他淡淡回答,将手臂绕到我身后为我披上了外套,他的呼吸在我额前上方几公分处,但那抹温热很快便消失,只剩一双清澈眼眸含着水光,「不过应该是我要问你才对。」
我眸光一动,微微侧过脸躲开他的注视。
因为杜棠嫣是听话的学生,不会途中做出类似翘课的行为。
「是因为现场太吵吗?」听见他若有似无地叹息一声,他的语气依然轻慢温柔,「还是……不习惯那种感觉,想出来透透气?」
我迎上梁雨禾的关切目光,看见他的眼中映着皎洁夜色,我忽然笑起来,内心觉得温暖而欣慰,「还是你懂我。」
无论何时何处,无论我怎么偽装隐藏,梁雨禾总能一眼就看穿,用他的温柔不着痕跡揭开防备或面具,抚慰出别人对他產生的依赖。
他终于发出笑声,同钢琴的声音一样疗癒人心。
「没办法,晚会就是这样。」他往前一步趴在栏杆上,视线放远,「反正快结束了,溜出来也是好选择。」
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一个人懂你,是多么难得。
梁雨禾从小到大都倾听我诉说,鲜少主动告诉我他自己的事,他不会反驳他人的想法,总是到最后才提供自己的建议或看法,在大家都不看好我时,只有他在背后默默支持;在心情最低落时,他不会追根究柢询问怎么了,只会拍拍肩膀给我依靠;在高兴雀跃时,他不会无视我的心情,还会陪我一起开心。
我对梁雨禾的依赖逐渐加深,但我终究要明白,他不可能永远属于我,他总会张开翅膀,飞离熟悉的那片天空,前往他所梦想的世界。
静静凝睇他的侧脸,微弱光线正好落在他的半边脸上,沿着五官的轮廓照出一片阴影,薄薄水气沾在他的长睫上,轻轻颤动宛如蝶翼,迎着风,他额前的黑发被吹得凌乱,连带撩起一份瀟洒俊逸,他的制服外套已经不在身上,为了怕冷的我,他只剩那件黑色的连帽外套。
在那双好看的眼里,温和中蕴藏一丝不被轻易察觉的惆悵,淡淡的在眼底若隐若现,微微透出他不表于脸上的孤独。
这男孩,我的青梅竹马,总是顾着关心别人而忘了自己。
梁雨禾转过头来,发现我在看他,淡淡一笑,风正巧将他的飞扬起的瀏海吹下而均匀地覆在额前,微微遮住他细长的双眼,一张脸庞我只看清楚那弯柔和的笑。
我向他靠近一步,伸出手拨开他的瀏海,露出他清澈的眼眸,柔软发丝经过我的调整,终于听话地回归原本的样子,斜斜靠拢。
我看了看他,他依然在微笑,只是更深了些。
「你头发太长,该剪了。」我尽量把他的头发往旁边拨,不然可惜他天生有双漂亮眼睛。
「这礼拜放假就剪。」他说,忽然握住我还在他额头上方的手,轻吐:「杜棠嫣……」
我吓一跳,愣愣地看着他从口袋拿出一条银色手鍊,然后绕过我的手腕,传来一阵冰凉触感。
「你、你干嘛……」
他俐落地将手鍊戴到我手上,我拿到眼前一瞧,上面有个银色坠子,反射着清冷的银光。
那是钢琴的图案。
「圣诞节快乐。」
抬眸,一抹轻浅笑容正从梁雨禾的嘴角荡漾开来。
我简直是呆住了,「为什么突然送礼物?」
这是我第一次在特别节日收到梁雨禾的礼物,就连我们彼此生日时也只是写卡片祝福或到对方家吃蛋糕当作庆生而已,只不过是个圣诞节,他却突然送我手鍊,怎么说都觉得不对啊!
「我们也快十七岁了吧,想说我们从小就看着对方长大,我一个人的时候,你都会跑来陪我,可是如果哪一天我们各奔东西,不能常见面,至少送个有纪念性的东西,以后你就不会忘记我。」他缓缓解释着,表情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我怎么可能会忘记你!」我笑了出来,但胸口却莫名一涩。
他说的没错,哪一天我们分道扬鑣了,即使仍留在音乐界,也无法像现在这样时常见面时常依赖。
「喜欢吗?」梁雨禾瞥了我腕上的手鍊一眼,「特别为你挑的。」
「嗯嗯。」我点头如捣蒜,有股暖意自胸臆瀰漫开来,「第一次的圣诞礼物,感动到想哭了。」
梁雨禾望着我,眼里的笑意快要满溢出来。
「你想要什么?换我送你。」我一脸认真。
「我没有想要什么。」他摇摇头,「与其说是想要,不如说是希望吧。」
「希望什么?」我问。
「我希望能写一首只有你和我听得懂的曲子。」他的眼底这才有点波澜,「这是我的梦想。」
梦想。
曾经看过一句话:「音乐是人类最美丽的发明。」大概到了国二之后,我才能体悟其中的道理。
而梁雨禾的梦想,是写一首只有我和他听得懂的曲子。
听,和听不听得懂,关键在于对音乐的了解多寡与心灵和音乐所詮释出的感觉是否契合。
梁雨禾的意思,是他想写一首只有我们两人听了才会有感觉甚至是感动的曲子。
我微微怔住,从没听过他提过是原因之一,其二,是因为——
难度太高了。
当一件成品需要的材料太多,製作技术又要高,那付出的不仅仅是时间、经验、能力。
还需要生命。
这是我的梦想。
但若是梁雨禾,我相信他做得到。学音乐的,本来就是把生命投注在音乐中,为这个世界留下更多美丽的乐章。
「嗯,好棒的梦想。」我低声呢喃:「加油。」
我抬头看他,莫名感觉到一股酸楚流过胸腔。
是感动吗?为什么我反而有种即将失去什么的感觉?
「你呢?你还很想再看到以前那个男生吗?」梁雨禾问。
我的身体一颤,脑海竟意外地浮现徐丞的脸。
果然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吗?
「对,很想。」眸敛下,我沉沉道:「一直都很想。」
也许再遇见那男孩的机会渺茫,也许那男孩根本就忘了我,但这些都不是我回答地心虚的理由。
真正原因是似乎有什么人已逐渐占据我的心。
寧静中,一阵嗡嗡声在梁雨禾口袋里闷闷响起,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便接起。
不久,我发觉他神色一变,眉宇微微蹙拢,声音也稍急:「你别怕,别怕,我去找你,先等我。」然后他收好手机,脸庞几分忧虑尚未褪去。
「怎么了?」我凝视着他,语气平淡得连我也诧异。
「邱毓芯怕黑,她现在一个人走出礼堂,好像已经哭出来了。」他的神情儼然,像是把这件事当成了责任,「抱歉,我先去找她,晚会应该是结束了,你也赶快找伴回家。」
我默默望着他,低温几乎把我的脸冻僵。
他轻轻叹了口气,帮我把披在身上的外套往内拉紧,不忘温柔叮嚀:「天冷,衣服多穿点,晚上外面不安全,早点找人一起回家,知道吗?」
「嗯。」我恍惚应声。
「到家打给我!」他小跑步离去,伸出一隻手在空中对我挥。
焦急时会嘮叨,是梁雨禾独特的风格。我看着那往黑暗里跑去的男孩,双眼有些失焦。
我不知道梁雨禾记不记得,但我知道我记得很清楚。
那个赶去邱毓芯身旁的他,小时候是个胆小鬼,怕黑,怕鬼,还怕打雷。晚上睡觉一定要开小灯,打死也不听鬼故事,打雷时耳朵摀得死紧,身旁还一定要有人陪着。
胆小鬼小男孩真的长大了呢……
正要往回走,模糊中依稀有人朝我跑来,直到那身影逐渐靠近,一头黑发因为跑步而飞扬起来,修长的双腿慢慢缓下步伐,熟悉的温润嗓音传来:「棠嫣?是你吗?」
听到那声音,我的呼吸停滞,心轻轻一颤。
徐丞在我面前止住脚步,轻喘:「晚会结束了……」
「你怎么知道我跑来这里?」
「我从礼堂后门出来遇到梁与禾,我问他你跑去哪了,然后他就告诉我……」徐丞把手放进长裤口袋,微笑:「他要我跟你坐捷运回去。」
「你要跟我回去?」我望着他的笑,有些失神,「那徐婷怎么办?她一个人回去更危险。」
「所以我拜託梁雨禾顺便当她的保鑣囉!」他的眼底闪过一抹狡黠,「让我当你的保鑣送你回家,这是你的青梅竹马特别交代的喔。」
幸好是晚上,他看不见我突然烧红的脸颊,也不会知道,其实当下我有多么开心。
我们并肩往校门走去,途中经过礼堂后门,角落唯一一盏灯亮着,我视线不自觉往那方向瞥,馀光便捕捉到一个让人意外的画面。
邱毓芯双手环到梁雨禾背后,紧紧揪住他的外套,脸埋在他胸前,似乎还听得到微弱的啜泣声。
梁雨禾略微背对着我们,所以没察觉有人正从他们背后经过,他原本摆在双腿边的手缓缓抬起,眼看就要回抱在他怀里哭泣的女孩,但他的手在离女孩的背大约十公分处僵了一下,半晌后又摆回腿边。
我移开视线,假装什么都没发现,但走没几步我又忍不住回头,剎那间,我的心彷彿被什么轻轻拧了一下。
梁雨禾伸出一隻手,在邱毓芯头上轻轻拍着,像在安抚一隻受到惊吓的小动物,那么温柔,那么熟悉。
别怕,别怕,我会保护你。
脑海里似乎有什么声音逐渐清晰起来,伴随着闷闷的打雷声。尔后我终于忆起,以前打雷时,梁雨禾摀紧耳朵,害怕得连眼睛都不敢睁开时,我轻拍他的头,在他耳边留下的安抚话语……
别怕,别怕,我会保护你。
接着,梁雨禾坚定的声音再度回盪在脑海……
我已经长大了,不是以前那个需要你保护的小男生了。
冷风吹得我眼睛又乾又涩,我用手背按住,好让手的冰凉来减缓不适。
「棠嫣,你眼睛怎么了吗?」察觉到异状,徐丞停下脚步关心。
「有点乾而已。」我朝他挤出笑容,「没事。」
我不知道来自胸口的这股酸楚是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而我却突然想起刚才听了梁雨禾的梦想后对他说加油时,他眼底快速闪过的感伤,倏忽即逝,但我仍看见了。
我再也弄不明白我们当下在悲伤什么。
即使从小一起长大,彼此感情深厚,我们终究会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