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6

  「你有想到什么吗？」
  我依然抱着兔子低着头没说话。
  脑子一片空白，好想睡觉。闭上眼睛却是一幕幕说不出来的画面。
  「可以跟我说说现在你的脑袋中有什么画面吗？」
  我抬头看着她那双弯弯的双眼。
  她又说：「妈妈是想了解瑄瑄的学习环境和学校生活，因为以前妈妈我很忙没时间关心你。所以都是保姆阿姨在照顾你的。」
  「我不要讲，我不要讲学校的事！」
  她哑然，愣是没说出半句话来，我又说：「跟你讲又没用！」
  我一股脑儿将心里话全说了出来。
  心想没用的，事情都过了。妈妈是要如何去处理。
  如果当时我说出来，妈妈又会如何去处理呢？
  是让董事会开除数学老师？还是让我转学？
  骤雨拍打玻璃窗不断，天上又是几阵闷雷响过，雨水好像被催促似的，大了一阵又渐渐无声。
  小孩最后长大了，却没有快乐的长大。
  我悄悄移开妈妈的手走下了床，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发呆。
  看着小兔子，看着妈妈的睡顏。
  听着妈妈细细的呼吸声，心想照顾我一定很累吧。一阵酸楚涌上心头，我如果不会好了呢？想着，想着。雨声渐小，月光微凉。
  「嗨～今天又多一个人来看我了。」
  「请坐呦。」
  我一边收着桌上的电动一边说。
  嗯，今天四个人，上次那个叫黄什么的怎么没来啊？
  他们四个我看过，妈妈有拿照片给我看。
  「你是谢明辉，她是陈云希。」
  「我们五个是朋友。」
  我将电动塞进电视柜下的抽屉。大力关上，砰的一声。
  他们好像被我吓到了。
  我说：「不用紧张，它很难关上的，就是要这样大力关。」
  我起身又跑去厨房。
  当我再出来就看到妈妈坐在单人座沙发和他们聊着天。
与其说他们，不如说是谢明辉。因为其他三个都在看电视滑手机。
  好像很忙的样子。
  杜咏婕时不时插上两句，但都是废话。
  黄君铭这个名字不停出现在话题里，妈妈的眉头深锁，有如电视剧里办案的刑警；彷彿要将他们说的每一句话抽丝拨茧，看是否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跡来。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到一个跟自己很像的人将我关在一个漆黑的房间里。
  她身穿黑色洋装，对着我咧嘴一笑。
  她将门关上并远去，我只能不停的转动把手，不停的呼喊着，她始终不肯回头看我。
  我要一辈子就待在这了吗？他怎么办⋯⋯
  一个很温暖的男孩。
  之后有对男女出现在我的梦中，他俩牵着手迎面而来。
  男人弯了弯唇看向一旁的女人。
  是爸爸妈妈来看我了吗？
  『你们是谁？』我问。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女人，两人对视而笑。
  之后便牵着我的手，那一声我们走吧惊醒了我。
  「妈妈！你们不要走！妈妈！」
  一张眼，他们化成一缕烟就消失了。
  黑漆漆的房间只剩下我一人，『妈妈！』
  啪的一声，房间亮了。是她，她又出现在我身边了。
  她走到床边，我泣不成声地抱着她说：「我梦到妈妈了⋯⋯」
  「她是我妈妈！」
  「妈妈。」
  我不停重复着妈妈两个字，我不想忘记也不会忘记。
  妈妈和爸爸的样子深深刻化在我脑海里了。
  「嗯，我昨天有去看玉宣了，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来看你了。」
  「怎么办，好模糊，真的好模糊我怕我会忘记她。」
  我抱着兔子玩偶和棉被，豆大的眼泪不停滴在玩偶上。
  「我也不想忘记君铭，不想忘记妈妈。」
  我说出了他的名字是那么自然，自然到连我自己也没感觉。
我低着头当然没看见妈妈脸上写着大大的不悦和疑惑。
  『你梦到谁了？』
  「啊？」
  我抽噎着，「我不知道，我脑袋空空的。」
  「不知道⋯⋯」
  我摇头不停重复着这句话，我不知道。
我忘了。
  「黄玉米！跟我们去找叶瑄。」
  杜咏婕向他身后的徐圣康使了个眼色，徐圣康会心一笑立马拉着黄君铭的手：『嘿嘿！』
  「放开我。」他说。
  拉扯之中，一盒菸和打火机从黄君铭口袋掉出。
  杜咏婕她们闻到一股菸味，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你又抽菸？」
  「你们不要管我。」
  他弯下腰将掉在地上的菸盒捡起。
  他们不是没看过他抽菸，国中那会他跟着班上一些人做一些奇怪的事。
  比如翻墙去外面买东西，别人不知道的是；这是他发洩情绪的方法。
  他只和叶瑄说过。
  「喂！他不敢去干嘛硬要邀他。」
  谢明辉收起手机拎着书包起身和他擦肩而过。
  有意无意的碰撞，让黄君铭觉得他是在挑衅。但又能怎样。
  「叶瑄家好大，比你家还大誒。」
  「白痴。」谢明辉轻笑道。
  杜咏婕只要一开口真的很好笑。
  说话完全不经脑袋，想讲什么就讲什么。
  「嗨～」
  出来的不是叶瑄，是一个女生。
  年纪比叶瑄还大。也不像是大学生。她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轻松。一身紫色v领短t搭牛仔长裤，她说：「嗨，杜胜嘉和杜胜翔的妹妹。」
  「姊姊好，我叫咏婕啦。」
  徐圣康和谢明辉见杜咏婕带头打了招呼便也跟着喊了一句姊姊好。
  叶嵐见他们如此有礼貌又嘴甜脸上的笑容更是藏不住。
  「叶瑄呢？」
  「她在打电动。」叶嵐说。
  我见姊姊迟迟站在门口，我喊了一声：「谁啊，是炸鸡吗？」
  「啊？」
  杜咏婕他们那惊讶的脸有点蠢，我不解为什么要惊讶。
  「她饿了，你们快进来坐吧。」叶嵐说。
  叶瑄家的客厅很大，一旁的矮柜也摆放着很多价值不菲的古董和名画。
  徐圣康的表情彷彿说着，叶瑄是真正的超级有钱人。
  我收着桌上一本本杂志，将它全部排好放到桌下。
  「叶瑄，你要买这个包喔？」
  「我随便看的。」
  十几万的包我买了应该会被姊姊骂吧。
  「我有这个包，你要我可以给你。」姊姊说。
  啊？姊姊对我太好了，那一刻我感觉到有姊姊真好。
  但下一秒；「二手价，算你九万。」
  「那不用，我自己有包包。」
  她放下笔记型电脑便走去厨房，良久又端出零食和饮料，有独立包装的小饼乾和一盘爆米花。饮料是300ml的瓶装可乐和雪碧两种。
  「吃点心，喝饮料～」
  「不够再跟叶瑄讲喔，她会帮大家服务。」
  我顿时松了松原本转开瓶盖的手。
「你同学你自己不招待，又怪我。」
  我没有理会叶嵐而是看向楼梯的女人她笑了笑，我喊：「妈妈，姊姊她又欺负我。」
  叶嵐吐了吐舌抱着电脑一溜烟的往楼上跑。
  在座的他们纷纷向我投射疑惑眼神的看着我，我笑了笑的回应只见他们四个尷尬又同步喝着碳酸饮料。真有默契。
  妈妈没有说什么，而是安静坐在我身边。听着我们说学校的事。
  具体来说，是听杜咏婕和徐圣康说学校的事。
「你有想起什么了吗？」
  「嗯，班上的事都很模糊。」
  什么晚会，志工服务好像有那么一点印象。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不知道黄君——」
  「杜咏婕！」谢明辉喊了那一声，大家脸色显得不好看，场面更一阵寂静。降到冰点。
  好像杜咏婕说错了什么话。按到了尷尬的开关似的。
  陈云希突兀的说：「对了对了，我之后要办生日宴，到时你一定要来喔。」
  「不好吧，陈大姐。」
  「徐圣康，你叫我什么大姐，我才大你几个月而已。」陈云希说。
  谢明辉一边喝着可乐一边说：「几个月也是大，真搞不懂你们女生在计较什么？」
  「你讲话请动点脑子。」陈云希不甘示弱的回嘴。
  「你才没脑，国文不及格的。」
  「停了！不可以吵架。」我显得有点笨。
  只见谢明辉笑出声，我也笑了。
  「你笑屁啊。」我率先出声。
  「我才要问你勒。」馀光扫到谢明辉耳尖略红，他安静喝着可乐。
  「你还要不要喝饮料？」
  「好啊。」
  也许是在这个时候看到他身上有他的影子，或是此刻的他刚好跟尘封在内心的那个人重合了。
  我将雪碧交到谢明辉手上就听到；「陈云希，人家明明就在追你，你在那边钓鱼。」
  「徐圣康！你不要乱看我手机啦！」
  「你自己不锁好，怪我。」
  好夸张。要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