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天界四季如春,常年都是花团锦簇,这么个鲜亮的地方,师妹不喜欢,总是告诉他:「若能回太虚山该有多好!我们不要飞昇,自由自在,在那里做一生的神仙伴侣。」
他叹了气:「你说想飞升,看看天界是不是我们曾经的故乡,我们努力了一千年,如今却想放弃。你想过灵犀吗?她适应了天界的生活,难不成陪我们回太虚山去?」
师妹笑着说:「灵犀都一千多岁了,早就不是当初襁褓中的婴孩。你是她师兄还是她爹?我们顾好自己便是。」
他想起灵犀的天真浪漫,千年来他们三人竟没什么变化。太虚山寧静而美丽,太虚山种种恍若昨日。
他想到一个两全的办法:「待灵犀嫁人,你想到哪儿我都陪你。」
师妹蹙着眉说道:「只好如此。」
他拨了师妹的瀏海,想起前些日子灵犀让人构陷一事:「是天界的勾心斗角让你厌烦吗?」
师妹沉吟了一会儿答:「我总觉得有一道目光无时无刻盯着我。」
他反问:「难不成太虚山没有吗?」
师妹冷若冰霜,很是郑重的说着这句话:「你说得不错,太虚山确实没有。」
他没将师妹的话放心上,只当她思乡心切胡搅了个藉口。一日酒后他们成就好事,他担心师妹已有了身子,连忙筹备起婚礼。
他接连上值,那时天将都要轮流打扫魔界战场,他不让师妹去,以至于他一连三天不曾闔眼,累得在天帝寿宴打盹。师妹在他的耳边说:「师兄,你不是铁打的身体,也有累的一天?」
他笑答:「有谁真的是铁打的身子吗?」
师妹依旧在他的耳畔低语:「你那『铜墙铁壁』还不算?」
他用「铜墙铁壁」禁錮了不少魔界人士,还有运回魔界的法宝「溯日镜」。天帝寿宴上「溯日镜」可成为了仙女们的头筹,各个都拿出看家本领,只为了赢得溯日镜!
他哭笑不得:「要是能算,我何至于累得像条狗?」
师妹才说:「那你下次别自作主张替我打扫战场,我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不过是打扫战场而已,又不是随军出征!」
他点头说好,随即聊到了这次受封斗神天女的蛇族侍女时茜身上,师妹说:「这时茜当真这么厉害?」
他答:「力大无穷,使鞭又刁鑽得不得了,这次攻破魔城她得了首功,是当之无愧的女战神!」
师妹问:「比起我呢,谁厉害些?」
他忍不住捏了师妹的脸蛋:「你还是回家睡觉吧!」
师妹轻拍了桌,却在他耳边吼他:「你敢看不起我?」他被师妹吼得头昏眼花,直接趴在桌上睡,偏偏师妹还往他耳边吹气,吹了几轮他笑了出来:「不敢、不敢,你最厉害,女侠饶命!」
师妹狡黠一笑:「要人饶可得拿出诚意来,寿宴完你且乖乖回去,我来替你上值。」
他那时想着寻常的守城门工作不比打扫战场危险,摸了摸师妹的头,笑答:「那便有劳你了!」
他万万想不到师妹因此而死--时茜欲带灵蛇真君的魂灯与小殿下的灵骨下凡,强闯南天门杀了银霜!
他抱着师妹落下数不尽的悔恨泪水。很怕疼、很怕累,又爱美的师妹睁着不瞑目的双眼,她如雪一般的肌肤更映得血是如何鲜红,她七孔流血,胸口还有个敞开的血洞。忽然间他想起了师妹说过:「我总觉得有一道目光无时无刻盯着我。」
师妹的天赋特殊,在她筋脉尽碎又被挖走心脏时,他几乎能确定师妹当初说的是真话--天界有人盯着她,只为了挖走她的「法器」,那人又为了掩盖罪行击碎师妹的经脉,散尽她的修为!
或许那人支走了同守城门的斯年,又利用时茜杀她!
到了这里他有很多想不通的事,比如师妹若有意识,定能驱动法器,若驱动法器,时茜再如何驍勇也不可能挖走师妹的法器!
师妹的法器只有在她「活着」时才有用途,师妹死了法器自然也「死了」,他们挖走废铁一样的法器有何作用?
不久下达一道惩罚:「斯年与银霜守城不利,放了时茜下凡。罚两人一世为人,此生劳苦多灾,百年之后回归天界。」
一个散尽修为的神仙要如何过完劳苦多灾的一生?他想都不想领了师妹的罚下凡,又封了修为在玉珮里护着师妹。
他回首这个四季如春的美丽地方,忽然得了跟师妹一样的想法:这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徒有其表,还不如咱们的太虚山呢!
师妹,来世再见!
***
容大河终于醒来,他早就忘记梦见什么,只有心痛忘不了。他见云霜再度爬上他的床,叹了一口气。
他趁着天色尚早出门砍柴,归来时在门口遇见了从来没见过的少女,他的一双眼皮跳个不停。
少女自然不像云霜那般精緻,可跟村里的人比起来,定差不到哪里去,丰胸细腰圆臀,他想起了金花婶所说好生养约莫如此。
少女跟他招手:「容大河,我叫涂二丫,家住山下。我爹是涂老头,上回承蒙你照顾,扶了我爹回家。」
他连忙摆手:「没什么,别在意。」
「我爹说你拒绝了金花婶说亲,叫我让你看一看,说不准你要反悔了!」少女捂着嘴笑,又说:「我爹出这什么餿主意嘛,让我娘拿着捣衣杵追。倒是我娘让我带些萝卜乾来当作谢礼。」
他说:「不要紧,小事而已,当不得谢。萝卜乾别浪费了,不如拿去卖钱。」
涂二丫自背篓里拿出一包萝卜乾来:「萝卜乾不值钱你就别推来推去了,再推我就告诉我老爹,说不准他又想叫金花婶来说亲了!」
容大河只好收下:「多谢!」
哪知那样刚好,云霜开了门,恨恨的看着他们,咬牙切齿的说:「容哥,有客人怎么不请进来坐呢?」
涂二丫跟云霜打照面,直叹:「好漂亮的一个姑娘,难怪你推了金花婶的说亲!」
云霜没打算善罢甘休,又说:「容哥,你砍得浑身是汗,快进来,我帮你擦擦!」这就从胸口拿出手绢来,拙劣地摇着手绢。
涂二丫忍着笑,容大河看呆了,也正因为他的迟疑,云霜接着出招:「容哥,我的肚兜带子总绑不好,你来帮帮我啊!」
这句话让容大河百口莫辩,俊脸惨白,涂二丫说了句:「告辞!」捂着嘴走了。
容大河进屋刚卸下那捆柴,云霜叉着腰等他:「容哥,枉我对你一片真心,你怎将涂二丫招上门!」
容大河隐约动怒:「所以你又拿手绢招呼,还要我帮你绑带子?」他有些说不清为什么生气,是不是为了云霜的自毁名声?
「哎~你这是没擦着不甘心,还是没绑着不开心?」云霜拿了帕子随便抹了容大河两把,又故意解开自己的肚兜绳子,转过头去:「偌,快帮我绑!」
那雪白的后颈猝不及防撞入容大河的心房,他傻傻望了好一会儿,云霜嫌他动作太慢,转过身来要帮他:「我教你,快点快点!」
她自己要绑,又嫌外衣跟中衣太累赘,即便稍微松开,仍是不好绑。于是在容大河面前脱得剩下肚兜,衣服搁在圆桌上。
「你不是要绑吗?」云霜前进一步,容大河退后一步,云霜再前进一步,容大河再后退一步,活像捉迷藏似的。
云霜脾气发作起来跟爆竹一样:「你不绑是不是看不起我?觉得我胸部太小不如那个涂二丫?容大河你给我站住!」
云霜追着容大河跑,有几次差点肚兜掉了,幸亏胸部不大,单手就能捂好。
容大河看着云霜即将摔倒,他也停下步伐准备抱住云霜,肚兜忽然迎面罩来,好巧不巧落在容大河的脸上,肚兜的馀温让他不敢妄动,忽然觉得鼻子很痒,直到嘴流进温热的水,他才知道自己正在流鼻血!
这么离谱的场面,若他是旁观者,定觉得哪来的浮浪子弟跟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可是发生在他身上,他只觉得脑门轰得一声什么都想不了⋯⋯自然也不敢看云霜。
云霜开口打破僵局:「虽然是意外让我半身赤裸,你却看都不看⋯⋯。」
容大河闭着眼睛拿下肚兜,擦了鼻血,这个房子他太过熟悉,随手一捞就拿到衣服。他光听声音就知道云霜距离他大约两步,他向前踏了两步,准确将衣服披在云霜身上:「云霜,穿好衣服。」
容大河还没睁眼就听云霜问:「容哥,你喜欢大奶子对不对?所以即便我裸身你也无动于衷?」
容大河支支吾吾:「不,我不喜欢⋯⋯。」
云霜带着哭声问:「你是不喜欢小奶子还是不喜欢我?」
容大河想都不想便答:「我喜欢⋯」你字来不及说又被云霜抢白:「你喜欢大奶子对不对?」
容大河再度否认:「不,我⋯⋯」还没睁眼便听见云霜哭着跑远:「容大河你这个狗男人!呜呜呜呜呜!」
他张眼看见地上一块沾血的肚兜,桌上一件衣服,他连忙拿起衣服追出去:「云霜,穿衣服!」
***
云霜让他生了火,接着整个早上都在厨房捣鼓,中午端出来一碗诡异褐色浓稠的汤:「容哥,我燉了汤给你喝。」
容大河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是什么汤?」
云霜古灵精怪的拋了媚眼:「帮你补、身、子的汤~!」
容大河本以为有那隻鸡遭殃了,后来觉得不对劲,他没养乌骨鸡,怎么煮鸡汤不会是黑褐色!拿起碗一闻,好像闻到了尿骚味,什么汤有尿骚味?
他捞起了料,一条不明的条状物燉得软烂无比,他二话不说舀了一口餵云霜:「好不好喝?」
「!」云霜衝到后院子催吐,「噁噁噁~噁!」
容大河帮她拧好帕子,擦完脸又拿了一杯白水让她漱口:「为什么餵我喝鞭汤?」
催吐催得双眼发红的云霜理所当然说:「这才不是鞭汤,谁叫你喜欢大奶子!」
容大河说:「我没有⋯⋯」不让他说完又被打断:「你有你有你有,你心里就是这么想!不然我都脱了衣服你为什么不看?」眼前的俏丽人儿叉着腰质问他。
容大河抚额:「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吗?」
「怎么没有关联,你不是喜欢大奶子的女人?没看到大奶子硬不起来!虽然我有个姐姐波涛汹涌,可是我跟另一个姐姐就是没什么胸脯啊!天生的没有办法,那只好帮你补身子,我四姐说男人只要想要,不要说没有胸脯,再诡异的地方都能乱来!」
「所以你认为是我的问题?」容大河觉得云霜继续乱说话,他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事!
云霜理所当然答:「你没听过羊毛出在羊身上吗?你的问题当然要从你身上解决不是?」
容大河挑明:「你觉得我不举?」
「不然你举吗?不然我干嘛煮汤?还不都是为了你你你你你--!」云霜被抓到板凳上噼噼啪啪揍起屁股,正当容大河以为她应该学乖了,她却说:「⋯⋯有种就脱我裤子打!」
云霜跳了起来一步步逼近容大河,她正解着外裤,容大河着急的说:「不要脱裤子!」
云霜停了动作改成脱衣服,容大河又说:「不要脱衣服!」
衣服滑落光洁的肩膀容大河火速的接住。
「容--!」有两个人走了进来连忙说:「我们什么都没有看到!」他们转过身避嫌时,容大河刚好将云霜的外衣打好双重死结。
「大河,你的猎物还扔在山里,我们帮你送下来。」
「多谢!」
两人追问:「这位是嫂子?」
容大河说:「是!」云霜说:「不是!」
容大河与云霜两人相视一眼又旋即改口:「不是!」、「是!」
两人叹了一口气:「不用说我们知道了!我们会帮你们把门掩好,下次要记得关门!」
咿咿呀呀的门关好了,留下相视无言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