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再爱

  他和镜的相遇,很不可思议,彷佛一切早已命中註定。
  他是妖怪,拥有千百年的寿命,因此对他而言,生活很无趣,时光变化对他而言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他的生命和时间没有意义,不晓得存在是为了什么。
  那年镜才11岁,而他的世界依旧一片黑暗......
  当时他注意到镜,镜很平凡,他不晓得为什么会一直注视她,那个时候他根本没有想到未来他们之间的羈绊。
  直到那一天產生改变。
  〝你叫什么名字?〞
  夜以为那是镜内心的独白,不是和他说话。
  镜又问了一次:〝你叫什么名字?〞
  声音再次传到他的耳边。
  〝夜。〞
  他觉得自己魔怔了,居然回答镜的问题,忍不住失笑。
  〝夜?我叫镜,镜子的镜。〞
  〝......〞
  他不晓得该如何用文字说明自己的震撼,只觉得很不可思议。
  11岁的女孩,他没兴趣,也不常和她说话,却不知道为什么,每天总是会跟她见上一面。
  夜总觉得镜就像个小孩子,总是不怎么在意她的感受和想法,认为那只不过人类小孩所產生的错觉,憧憬爱慕都是谎言,谁会对看不见的事物產生爱恋?
  直到相处的过程中,两人的关係慢慢改变,原本一直在他身后追逐的女孩,不知不觉已经亭亭玉立,七年的时间,使他再也无法漠视,才松了口。
  17岁的镜,再也不是女孩,面对她的情感和执着,夜已经无法无动于衷,最后他妥协。
  〝我们在一起吧。〞
  镜从起初的惊讶到最后露出欣喜的笑容,她笑道:〝嗯,我们在一起!〞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的世界再也不是一片黑夜。
  比起镜有自己的生活圈,夜向来孑然一身,偶尔消灭敢在他面前作乱的妖怪。
  对镜而言,夜是她的爱人;对夜而言,镜是他的全世界。
  常常在漆黑的夜晚中,聆听镜的声音,彷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有时是告白;有时是茫然。
  镜躺在他的胸膛,闭上眼眸:〝夜,对我来说,你是最重要的,没有人比得上你......〞
  夜宠溺地摸了摸镜的头,微笑:〝嗯。〞
  镜也是寂寞的人,和他一样没有找到归属感,因此他才会被她吸引。
  倘若不寂寞,又怎么可能感觉到他?因此他只盼自己的存在,不会给她带来寂寞。
  〝夜,我死了之后,能不能看到你呢?〞
  〝一定会的,你会看到我的。〞
  〝嗯。〞
  类似这样的对话,重复好几次,镜很不安,他知道,儘管如此他能给予的只是安抚。
  〝我知道自己没有全然的相信你的存在,我也尝试想要相信,但是我做不到,对不起,夜。〞
  〝没关係。〞
  面对看不见的妖怪,她敢执着已经很了不起了,若是不相信,早就叫自己放弃了。
  深夜,凝视臂弯中的镜,夜总是不自觉的想着:〝这样真的好吗?〞
  他很清楚镜太脆弱,很多时候都需要人类的説明,虽然他可以给予安慰和支持,但是实际的行动他根本做不到......
  妖怪和人类终究有一段距离。
  怀抱这样的想法,直到遇上伊薇,才毅然选择结束。
  ......
  夜倚着墙,深邃的眼眸紧盯着镜,她双手托着脸颊,视线始终凝视前方墙壁。
  镜面无表情,只是眼眶渐渐泛红,最后晶莹的泪水滑落她的脸颊,刺痛他的心。
  她紧咬下唇,不让哭声逸出,肩膀颤抖,眼泪不停地滑落。
  明明没有哭声,他却能清楚地听见她的悲鸣。
  这段岁月,对镜而言,太长了。
  然而,夜只想到镜需要有人陪伴,没想到她什么都不要,只要他。
  隔天一早,镜先到布坊帮忙做事,之后才回到自己的住处,正要进屋内时,遇到城内的富家子弟狄曜。
  〝镜,你已经从布坊回来了?〞
  镜微笑:〝嗯。〞
  〝真辛苦,还要到布坊做事。〞
  镜无奈地说道:〝狄曜,我可没有狄家那么富有。〞
  狄曜笑了:〝跟我在一起,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你真爱开玩笑。〞
  〝有时候,我愿意委屈的。〞
  镜笑了,不把狄曜的话当作一回事,单方面的认为狄曜是开玩笑。
  〝我记得你不是有未婚妻了吗?小心被你的未婚妻听到。〞
  狄曜扬起嘴角,然而镜没有发现他的苦涩。
  〝下次要好好跟我介绍她喔。〞
  〝我会的。〞
  始终站在一旁的夜,没把男人笨拙献殷勤的举动放在眼底,深邃的眼眸注视镜哭肿的双眼。
  只有他才知道,镜昨晚哭了多久......
  伊薇默默地站在暗处,问道:〝这样好吗?〞
  〝只有这样,镜才能得到幸福,妖怪和人类在一起太勉强了。〞
  〝夜,你真自私。〞
  夜冷冷地瞟了伊薇一眼,凝视镜的笑容越来越僵,夜对伊薇说道:〝镜不太习惯跟男人聊天那么久,麻烦你了。〞
  长年以来的相处,夜对于镜瞭若指掌,一点表情就晓得她在想什么,摸清楚她的喜好和习惯。
  〝你欠我很大的人情。〞
  〝以后你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会无条件出手。〞
  伊薇扬起美丽的幅度:〝我记住这句话了。〞
  然而,要迈开脚步走到镜的身边,对伊薇而言还是很不习惯。
  夜凝视伊薇的背影:〝儘管如此,巫女要习惯人类的相处,恐怕还要一段时间。〞
  伊薇的出现,让镜松口气,狄曜看到镜有客人不打算多留,于是告别离开。
  伊薇注意到镜哭肿的双眼,问道:〝你还好吗?〞
  镜微笑:〝嗯,只是要花点时间接受事实,谢谢你,伊薇。〞
  〝不会。〞
  一听到镜跟她道谢,她很开心......她原本所处的时代,人们畏惧她的存在,憎恨她的存在,不论做了什么事情,都会被嫌弃......
  〝外头很热,进来坐吧。〞
  〝嗯。〞
  走进屋内,镜倒了一杯茶给伊薇。
  〝可能没有皇宫的茶好,希望你不会介意。〞
  伊薇连忙说道:〝不会,请不要这么想。〞
  镜微笑,对伊薇说道:〝还好你及时出现,要不然还不晓得要跟狄曜说多久,感觉他还有点事情要做,被我耽误就不好了。〞
  〝是吗?〞
  〝我记得狄家世代从商,地方南北都有狄家的生意,狄曜也被栽培为从商的生意人,所以他们的时间分秒都是钱呢。〞
  〝原来如此。〞
  〝伊薇是最近才来到风莱岛吧?还可以适应吧?〞
  伊薇点头:〝嗯。〞
  〝那就好了,假如不能适应就麻烦了。〞
  〝皇宫的人对我都还不错,谢谢你的关心。〞
  镜对她微笑:〝不用太客气,伊薇。〞
  伊薇问道:〝那么,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还是像现在这样过活吧,反正一个人习惯了,没必要再找其他人作伴,万一意见不和吵架,多累啊。〞她将所有的苦涩藏在眼底,若无其事的笑着。
  伊薇凝视镜的微笑,怔忡几秒后,最后说道:〝只要你开心就好。〞
  她倾尽这生去深爱一个不存在的人,早就有心理预备了,知道夜不存在之后,她坦然接受,儘管每晚她总是泪流满面,哭着睡着。
  只要有人告诉她,告诉她这场爱恋不是不值得,她就没有任何遗憾。
  她要的不多,只希望有个人可以陪伴她......
  只希望有个像夜一样的男人陪伴她,只是,儘管如此,她早就没有力气去爱另外一个人。
  无法爱他像爱夜一样义无反顾,对于夜,她用尽一生执念,哪怕最后不得善终。
  ================================
  焚蝶想说:
  写到最后,想到a-lin的〝现在我很幸福〞
  〝可是爱有时善良有时残酷我要如何
  爱他像爱你那样义无反顾〞
  试问,有没有人喜欢一个人喜欢到魔怔的地步(?)
  假如有,那么焚蝶想说,很傻,傻得让人心疼。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