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有时失忆未尝不是件好事，至少有些讨厌的事情不会想起来。
  虽会着急、虽会不安，但绝对比想起一切时的伤感来得小。
  好比，现在想起一切的翼，心彷彿被好几辆卡车辗过似的疼痛
  他真的不懂，不懂王杰昇在想什么
  先是在失忆前让自己信任他、爱上他
  在自己想跟他长相廝守时才突然冒出一个未婚妻
  好不容易，自己失忆了，忘记一切了，杰昇却再次出现在他身边，并强上了自己
  搞不好，眼前的未婚妻也是杰昇派来的，思及此，愤怒的翼不再被动的挨骂，他开始主动反击
  「没伤害我?」翼笑了一声，「明明与你有婚约在先却还跟我交往，这叫没伤害我?」
  见彭千翎吃惊地看着自己，彷彿在惊讶原来乖顺的他也会反击，那模样令翼笑了，「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吗?」
  彭千翎还是不语，翼便继续说了下去，「说不上话来就别想插手，这是我与杰昇之间的问题!」
  丢下一句话，翼快步走过彭千翎的身边，此刻，彷彿连老天爷都在嘲笑他似的，天空下起了倾盆大雨
  街上的行人有的跑去便利商店买伞，有的选择跑步回家
  翼则慢步在新生北路的街道，他完全没有要避雨或买雨伞的意思
  雨，代表着他此刻的心情，他又何必买伞呢，就这样让雨淋湿自己吧，病了说不定又能失忆一次
  届时，他一定会搬去乡下绝不会让杰昇有机会找到他。
  他走到一家卖电器的店门口，停下脚步，眼睛寸步不离地盯着电视，长方形的电器正播着一首他熟悉的日文歌
  "微风吹彿一如往常的道路"
  "和你相遇是多么的美好"
  听着这首歌，翼忆及了刚认识杰昇没多久的时候
  杰昇总喜欢唱这首歌给翼听，没学过外文的翼当然不懂歌词的意思，是杰昇一句一句解释歌词的意思翼才逐渐了解这首歌的含义
  "心脏的小小鼓动和感情重叠"
  "只有等待着安静地融化"
  杰昇的嗓音低沉而浑厚，唱起来很有安眠曲的味道，翼总是听着听着眼皮越来越沉
  「睡吧!」杰昇拍了拍翼的头，露出一个笑容
  翼摇摇头，用手努力揉去睡意，「我不睡」
  「为什么?」杰昇有些好笑地看着翼。
  「因为睡着了就听不到你唱歌了啊」翼义正严词地说着，杰昇则笑了，轻斥一声「傻瓜」
  杰昇再度拍了拍翼的脑袋，眼里有着无限的宠溺，「就算你睡着了，只要你想听我也会一直为你唱下去」
  语落，杰昇依承诺再度唱起
  "人为什么要寻求答案?"
  "我在这里非常幸福非常幸福"
  (摘录自福井舞--爱之歌)
  幸福是什么?
  曾经翼这样问过自己
  对他而言，喜欢的人的心在自己身上就是一种幸福
  不用甜言蜜语、不用爱得轰轰烈烈
  只要喜欢的人在身边，就算只是简单的柏拉图恋爱，又何尝不是种幸福的滋味?
  然而，曾几何时的幸福伴随着一个女人的出现消失了
  杰昇不再爱他…
  不，也许一开始就没有爱他，只是耍着他玩而已吧!
  心脏随着这个想法剧烈地收缩一下，翼按了一下胸口，觉得很难受
  为什么，曾几何时听起来洋溢着幸福的歌曲，如今听在他耳里会无限的凄凉?
  杰昇为什么如此残忍，要欺骗自己的感情?
  翼实在不解，索性不再去想，他忽然想去一个地方看看
  台大。
  那里是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确切来说是台大医院附近的街道
  为什么想去那里?
  他想藉由过去的回忆证明杰昇爱过自己
  他想证明爱情曾经存在过，而不是自己空想出来的。
  双拳紧攥，指甲都嵌进肉里了翼也不觉得疼痛，他吸了一口气朝捷运站走去。
  他先坐捷运到辅大，拦下一辆513公车，起身前往台大医院
  翼在途中一直望着窗外，窗外的风景却没有在他心里留下印象，只因他此刻满脑子全是杰昇
  第一次见面时的自信霸道，认识他之后的温柔宠溺以及在得知自己失忆后的愤怒无奈
  他通通都记得，正因为记得才觉得难受
  「不论你忘记我多少次，我都会让你忆起我」
  杰昇某日入他梦里这么对翼说过，如今他做到了
  翼忆起了他，忆起了从前的种种，同时也忆及了心痛以及遭人背叛的滋味
  思及此，翼苦涩地笑了
  如果说想起一个人是如此地令人心痛
  那我寧愿永远都不要想起你
  失忆至少能忘记我对你的爱…
  失忆时我至少没那么爱你…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