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唐奶奶, 这是我和妹妹一起抓的蚯蚓,送给你家的鸡妈妈和鸡爸爸!”米天恩一手牵着妹妹, 一手高举着布袋, 带着点期待地看着唐玉兰说道。
  唐玉兰笑着接过布袋,不用打开就知道里面装了不少,够给家里的鸡吃上好几顿了。
  “天恩和甜甜你们有心了, 你们先在这边等一下, 唐奶奶去给你们拿点鸡蛋回家吃。”
  这已经是他们约定俗成的规矩了,以物换物, 用蚯蚓换鸡蛋, 双方都不会觉得欠了对方什么。即使唐玉兰想要白送米家的小娃娃们鸡蛋, 他们也是不会要的, 一定要拿什么东西来交换。
  时间久了, 唐玉兰也就习惯了。
  “好的, 谢谢唐奶奶。”两个小家伙眼睛亮晶晶地大声道谢。
  唐玉兰笑了笑,转身进了屋,拿鸡蛋去了。
  等她拿着两颗鸡蛋出来, 却发现原地没有了米甜甜两人的身影, 正奇怪着呢, 就听鸡圈那边传来一点动静。
  走过去一看, 发现两个小家伙正蹲在鸡圈的门口, 好奇地看着里面几只毛茸茸的小毛球。
  “哥哥, 这些小鸡好可爱哦, 是鸡妈妈生出来的吗?”米甜甜盯着那几个黄色小团子,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嗯嗯嗯,是的呀, 是鸡妈妈从蛋里孵出来的。妹妹你别看它们现在长的小, 很快就会长大的,到时候会和鸡妈妈一个样!”米天恩仗着自己比妹妹大一岁,认真地科普着。
  “啊?小鸡是从蛋里出来的吗,那我们吃了鸡蛋,是不是就是吃了小鸡呀?”米甜甜一脸不忍,看着还有几分后悔。
  她之前吃了炒鸡蛋,鸡蛋羹,还分到了一小块的野鸡蛋,也给吃了,那是不是好多小鸡都被她给吃掉了qaq?
  这就涉及到米天恩的知识盲区了,他也是半懂不懂的,只能挠着头说好像不是这样子的。他以前有听到奶奶和唐奶奶聊天说起过,但那时没怎么注意听,现在就不能帮妹妹解答疑问了。
  “噗嗤!”唐玉兰在一边把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全,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等笑完后,她才解释道:“你们放心吧,平常咱们吃的鸡蛋和鸡妈妈孵小鸡的鸡蛋是不一样的,咱们吃的可不会孵出小鸡来呢。来,甜甜,天恩,这是唐奶奶送给你们的鸡蛋,拿回去让你们奶奶给你们煮熟或者做鸡蛋羹吃吧。”
  米甜甜还是没有听明白,为什么明明一样的鸡蛋,一个会孵出小鸡,一个就不会孵出小鸡呢?
  一旁的米天恩已经高高兴兴接过了其中一颗蛋,但是米甜甜看看鸡圈里的小鸡,又看看唐玉兰手中的鸡蛋,有些犹豫地问道:“唐奶奶,我可以要那种可以孵出小鸡的鸡蛋吗?”
  小鸡好可爱哦,她也好想孵出一只来玩。
  被妹妹这样一提醒,米天恩也纠结了起来,怎么办呀,小鸡仔很可爱,但是鸡蛋也很好吃,他两个都舍不得,好苦恼啊。皱着眉想了一会儿,他还是决定选择鸡蛋,大不了妹妹真的换到了能孵出小鸡的鸡蛋的话,他去妹妹那边看小鸡仔就是了。
  然而唐玉兰听后,摇了摇头,有些抱歉地对米甜甜说道:“甜甜,奶奶这里已经没有能孵出小鸡的鸡蛋了,所以只能给你普通鸡蛋了。而且,就算你拿到了鸡蛋也很难孵出小鸡的,孵蛋这事得找鸡妈妈。”她尽量用小孩能够理解的意思回答女童的问题。
  “哦……”米甜甜失落地垂下了头,整个人没了精气神。再回头望一眼跟在鸡妈妈屁股后面摇摇摆摆走路的小鸡仔们,感到更加难过了。
  呜呜呜,越看越可爱,可惜她不能拥有。
  “不过……”唐玉兰拉长了尾音,等到米甜甜迷茫地抬起头来的时候,才把还没说完的话说了出来,“唐奶奶这里有刚孵出来的小鸡,可以送给甜甜一只。”
  “真的吗!”米甜甜一下高兴起来,眼中爆发出闪亮的光芒。
  “当然是真的了,甜甜你去挑一只吧。”唐玉兰将鸡圈的门打开,领着米甜甜走了进去,米天恩因为好奇,也跟了进去。
  之后的五分钟,两个小家伙对几只小鸡仔进行了严格的比较,最终选择了一只主动凑到米甜甜脚边叽叽叫的小黄鸡。
  “谢谢唐奶奶,我把鸡蛋还给你吧,我就要小鸡仔啦。唐奶奶再见,我们回家啦!”米甜甜将小黄鸡小心地捧在手心,紧张地防止它乱动掉下去,同唐玉兰打了声招呼,和米天恩一起回了家。
  速度快到唐玉兰都没来得及给出反应,看着手中失去主人的鸡蛋,缓缓地笑了出来。
  一进家门,米甜甜就看到奶奶在门口张望,赶忙甩着小短腿跑了过去,献宝一样呈上了手中叽叽乱叫的小鸡。
  “奶奶,奶奶,快看,唐奶奶送给我一只小鸡仔,我们养它好不好!”
  米老太被唬了一跳,待看清孙女手中是什么后,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什么,唐玉兰居然舍得把小鸡拿出来送人?”
  要知道,她们两个相处多年,唐玉兰对其他事情都很大方,唯独家里的几只鸡,看得格外重,每天精细地伺候着。生出来的鸡蛋一半留给家里人自己吃,一半拿去供销社卖钱,这么多年估计也攒下来一小笔钱了。
  可今天,她居然舍得送给甜甜一只小鸡仔?
  “是吖是吖,唐奶奶真好!”米甜甜毫不知情,一个劲地夸赞唐玉兰的大方。
  同时,还做起了鸡生蛋,蛋生鸡,不用多久他们家也不会缺鸡蛋的美梦。
  米老太听着孙女掰着指头算多久以后他们家能有几只鸡,有些好笑地回过神来。伸手将小鸡仔拎了起来,在它的屁股后观察了一番,发现其弧度圆润,顶端尖尖的,是只小公鸡。
  遂开口打破了孙女的幻想:“甜甜你不用再算了,你带回来的这只是小公鸡,生不了蛋的。”
  “啊?”
  梦想一朝破碎,米甜甜肉眼可见地萎靡了下来。
  这时,米天恩走上前来,很仗义地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说道:“甜甜没关系,大公鸡也不错,以后天天叫你起床,嘿嘿。我这里还有一颗蛋,等下我让妈妈蒸鸡蛋羹,分你一半!”
  他把鸡蛋分一半给妹妹,以后就可以和小鸡仔玩啦。
  米甜甜听了这话,觉得也有些道理,就不再沮丧,两人兴冲冲地讨论起了该怎么布置小鸡仔的窝,让它可以在新家住得舒服些。
  米老太见两人自顾自玩开了,就不去管他们,转身回了自己房中,从上了锁的橱柜里拿出几块有包装的饼干,出门去隔壁找唐玉兰了。
  “你怎么过来了?”唐玉兰刚好在喂鸡,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发现来人是米老太。
  “过来看看你。”米老太直接把饼干塞进了她的上衣口袋,“顺便来问问,你怎么舍得把小鸡仔送给甜甜。”
  唐玉兰把喂鸡的食盆放回原位,也没有推拒那几块饼干,没好气地看了好友一眼,反问道:“怎么,你别真以为我是那小气的人?”
  难道不是?米老太在心里腹诽,没敢问出声,不过她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那只小鸡仔,他们家放心收下就是。
  “对了,你来得正好,我刚好有件事,想问问你怎么看。”唐玉兰拉着米老太进了屋,把自己这些天来的苦恼全部说了出来。
  前段时间,唐玉兰收到了被下放到附近农场的哥哥唐玉炜的来信,信中言辞恳切,拜托她能够暂时照顾一下他的孙子唐临溪。
  唐玉兰与哥哥唐玉炜只在很小的时候短暂相处过几年,后来家里出了意外,她不小心走失了。等再见面,就是几十年后的事情了,他们早已各自成家,想再熟悉起来,太困难了,两边只能当门亲戚不远不近地处着。
  唐玉炜对唐玉兰这个妹妹是抱有补偿心理的,在两人重逢并认亲成功后一直对她很好,逢年过节往她家寄东西,寄钱,只说让她安心收下,其余什么要求都没有。
  前两年,她哥哥因为职位的缘故被人陷害,亲儿子唐利民也跟着遭殃,父子俩被一起下放到附近的农场。两人住在牛棚里,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干活,吃不饱,穿不暖,人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下去。
  幸好,当初为了保证儿子不受影响,唐利民果断与妻子离婚,让她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唐玉兰好几次偷偷跑去看他们,想尽办法给他们带去一些粮食,一次还不敢带太多,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在本该享受天伦之乐的年纪,人生却遭逢突变,让唐玉炜一下子颓丧了起来。而来自亲妹妹的关心,又犹如一道温暖的光,让他觉得自己的人生还有希望。这两年,兄妹俩的关系进展飞速,早年的隔阂似乎就要消失。
  可即使如此,唐玉兰还是有些犹豫,自己该不该将从未见过一面的侄孙接来家中常住。
  “接啊,为什么不接?你哥对你这么好,按照你的性子,不是早该开口答应下来吗?”米老太听完,有些不太能理解唐玉兰的想法,同时,她还有点疑惑,“孩子不是在他妈那儿吗,怎么突然说要送来你家?”
  沉默许久,唐玉兰说出了六个字。
  “……她又要结婚了。”
  这下,米老太也无语了。
  和丈夫离婚,独自照顾两人的孩子,随着时间过去重新找一个新的对象,这也说得过去。可找着了对象,要结婚了,却不要亲生儿子了,这到底是什么心理啊?
  唐玉兰看出了好友的疑惑,思索再三,还是真正的原因说了出来:“孩子妈不想要孩子,其实我也能猜到一点。巧兰,你不知道,临溪那孩子吧……从小运气就不太好。刚出生的时候差点难产,出生后小病不断,好好将养了一年才算是缓过来。后来,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莫名其妙磕碰到哪,也是奇了怪了。孩子妈娘家那边也不是很喜欢他,觉得他生来邪性,还说他爷爷和父亲出事就是被他克的……”
  说到后面,唐玉兰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不会吧唐玉兰,难不成连你也这么想?”米老太惊疑地看着对方,“这年头谁的日子都不好过,你哥是遭小人陷害,关一个小孩什么事啊?再说,封建迷信要不得,什么克不克的,这分明是他们不想留下孩子的借口!”
  米老太说得严肃,唐玉兰也赶忙为自己解释:“不不不,我可没有这么想,我就是怕,临溪那孩子,到了我家,反而得不到好的照顾,他不是经常生病嘛……孟正义那技术又不是特别高明,万一耽误了孩子怎么办?”
  “再耽误也总比不管不顾好吧?他妈可是不想要他了,让他一直留在娘家那边也不行,你们都不在身边,万一有人欺负他怎么办?”
  “你说的对!”听了米老太的一席话,唐玉兰终于是想通了,“不管怎么样,确实应该先把人给接过来。我这就去给我哥回信,安排临溪到我家来。”
  “你这样想就对了嘛。”米老太这才满意,她老闺蜜总算不是特别不靠谱,“时候不早了,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啊。”
  说完,她就想走出门去。
  “哎,哎,先别走,我从镇上买了糕点,你带回去给孩子们尝尝啊。”把人拦住,唐玉兰匆匆从里间拿来了一封糕点,塞进米老太的怀里。
  米老太好奇之下打开看了眼,里头装的是云片糕,雪白的一片片,散发着淡淡的甜香,很受小孩们的欢迎。
  “你还说你在犹豫,这不早就开始在做准备了吗?”米老太哭笑不得,唐玉兰家可没有小孩,他们老两口也不爱吃甜食,这云片糕究竟是为谁准备的,不是很明显了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唐玉兰卡壳了半晌,最终不得不默认了米老太的说法,好像,她确实是无意识的应承了下来,连准备工作都积极展开了呢。
  “得,你赶紧去操办这事吧!”米老太笑呵呵的,一边往外走,一边随口说道,“对了,你说你侄孙运气不好,刚好我家甜甜运道挺好,当年那疯算命还说她是福星哩,等人接过来了,让他多来我家找甜甜玩,说不定运气也能好上不少呢!”
  长长一句话说完,人已经走出了唐玉兰家的院门,很快,隔壁就传来了熟悉的大嗓门。
  唐玉兰都要无语了,前几分钟还说让她不要封建迷信呢,现在怎么就换她神神叨叨了呢?还有,能不能把脸上的嘚瑟样子收一收,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在炫耀你乖孙女呢,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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