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0 章

  白钰看着妹妹急急忙忙跑走的背影, 也没多大反应,对于自己突然生出的想法, 思考了好一会儿, 越想越觉得这事可行,心也跟着火热了起来。
  如果,如果萧慧也能答应的话, 那他就再也不会被人暗地里耻笑, 说他是个不能让女人生下孩子的歪种了。
  想到之后轻松自在的日子,白钰突兀地笑了笑, 打算过两天试探一下萧慧。
  然而让他感到意外的是, 萧慧对于她乡下那个丈夫, 并不如他想的没有一点感情, 反而从她的话中, 可以听出她对对方还是挺满意的。
  当白钰隐晦地问到萧慧有没有想过回城的可能时, 萧慧愣住了。
  “你怎么会突然这样问呢……”萧慧轻叹了一口气,有些失神,“一开始, 我确实挺想回城的, 但是现在想想, 住在农村也没什么不好的, 在哪里不是过日子呢?更何况我现在都已经结婚生子了, 更是没有了回城的可能。所以说, 还是算了罢。”
  更何况, 她现在日子过得有盼头,还回什么城啊。
  她家的房子已经够挤了,要是再多个她, 不得被两个嫂子挤兑死?
  萧慧到现在还记得那天自己从白家出来, 回去自己家的时候,不小心听到的两个嫂子聊天的只言片语。
  “乡下人”,“泥腿子”,“土里土气”,类似的形容一个接一个的从她们嘴里吐出,都不用去找她们当面对质,萧慧就知道她们肯定是在说她。毕竟,这整个家里,也就她一个人是刚从“乡下”回来的。
  白钰有些心梗,万万没想到萧慧居然一点志气也无,有些怒其不争。她都没有想过要回城,那他的打算,不就完全不可能了?
  那怎么可以!他好不容易想出这么个主意,也有了合适的人选,怎么能够轻易放弃呢?
  白钰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勉强笑着说道:“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那我也不再说什么了,但是我还是觉得,有条件的话,还是回城比较好,毕竟乡下地方落后,城里的很多设施是乡下比不上的。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你的孩子们考虑考虑。”
  听了白钰的话,萧慧低下头不说话了。单身的知青回城,就已经是很困难的一件事了,而已经成家生子的知青想要回到自己的故乡,更可以说是比登天还要困难。白钰不可能不知道这其中的难度,却还要这样说出来,这就有些……
  其实,她回来的那天,她妈就把她拉到房里,母女俩进行了一次时间不算短的对话。萧妈妈一定要让萧慧亲口告诉她,她这些年来过得到底好不好,有没有后悔,想不想再回家来。她也没非要萧慧第一时间说出答案,而是把这些年家里的变化铺开来,仔仔细细地跟早年离家的大女儿讲了一遍,说这些的时候,看向萧慧的目光充满了愧疚和淡淡的担忧。
  萧慧读懂了那个眼神。她离家太久,父母在慢慢变老,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是她的家,也快要不是她的家了。家中属于她的生活气息早已在时光中消磨殆尽,现在家里的每个角落,都是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以及他们孩子的生活气息。
  她如果想要回来的话,将会变成一个尴尬的存在。当时,萧慧就拒绝了,告诉萧妈妈自己过得很好,不打算回来,也不打算离婚,就让她在乡下地方,好生呆着吧。
  说是这么说,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的。如果当初不是她一时冲动的话,她的人生可能并不会经历这样大的变化。
  萧慧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算了吧,我现在这样挺好,再过两天我就该回去了,下次再见面估计就要等到明年了,我们还是不要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聊聊其他的吧。”萧慧说道。
  一直安安静静坐在两人旁边的白露出声帮腔:“是呀是呀,我和小慧姐马上就要走了,哥我真的好舍不得你们啊,呜呜,你们可一定要多给我们写信呀,等明年过节,我和小慧姐还一起回来!”
  两人都这样说了,白钰也不好再继续这个话题,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坐了一会儿后,又提起了另一件事。
  “小慧晚上来我们家吗,既然你和小露马上就要出发了,那我们就一起吃个饭,喝点酒,算是给你们饯别,怎么样?”
  白露刚刚成年,解了“小孩子不能喝酒”的禁,听到这话整个人就有些兴奋,眼巴巴地看着萧慧,期望她能早点答应下来。
  萧慧也觉得这个安排挺好,想了一会儿就点头应下。
  刚好这天白爸爸白妈妈都有事出门不在家,更加方便了三人在家里鼓捣出一桌子饭菜。白钰出去了一趟,带回来几瓶啤酒和一小瓶白酒,迎着二女有些意外的神色,笑了笑说道:“你们喝啤酒就好。”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酒过三巡,先是白露提出对白酒的味道有些好奇,从白钰那边讨了小小的一杯,喝完后意外上头,和萧慧分享了白酒的味道。萧慧的酒量并不是太好,差不多一瓶啤酒喝下就有些晕晕乎乎的了,受了白露的诱惑,也跟着喝了一点点。
  这下,局面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起来,白酒度数高,白露和萧慧两个没几口就彻底醉了。喝到后面,萧慧想着喝完最后一杯就不喝了,却发现这“最后一杯”怎么也喝不完,差点就委屈地哭出来。
  而后,酒意上涌,彻底醉了过去。
  等再次恢复意识,似乎是第二天了,灰蒙蒙的天色,彰显着她醒过来的时间并不算太晚。
  刚开始,萧慧只感觉头痛欲裂,躺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稍微恢复了精神。这精神一旦回来,她就敏感地察觉到,自己躺着的地方有些陌生,露在被子外的手臂皮肤凉凉的,在这样的天气寒毛一下子竖了起来。
  再接着,她又意识到,自己被子下的身体,好像不着寸缕。宿醉的感觉让她的脑壳一阵一阵的疼,不等萧慧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身旁就横贯来一条手臂,大喇喇地架在了她的身上。
  ……
  之后发生的事情,萧慧一点都不想回忆。等她的情绪彻底稳定下来,她已经带着行李,孤身一人坐在了回去的火车上。在车上的那一天一夜,萧慧不住祈祷,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连另一个当事人白钰,也最好只以为那是他的一场幻觉。
  她到底是怎么和白钰睡在一起的,萧慧完全想不起来了,当时身上的感觉明明白白告诉她,她确实是和白钰发生了关系。这个认知让她更加难受,根本就无法继续面对白钰,她的身体代替大脑做下了决定,她悄悄从白家离开,回去了自己家,又用最快速度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留下一张纸条说自己有急事先回去了,就拖着行李直奔火车站。
  火车开动后的“呜呜”声唤醒了萧慧的神志,意识到自己居然已经在回去的路上,她默默地捂住了自己的脸,不想面对之后或许会发生的事情。
  白钰醒过来之后会发现吗?白露得知自己抛下她先走会有什么反应?家里人对于她突然离开是什么样的态度?她回去丰安大队后,会不会让米旭杰察觉出异样?
  这样的背德感,是萧慧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她欲哭无泪,觉得自己倒霉至极,只是喝了一顿酒而已,居然喝到了青梅竹马的床上,如果这事暴露了出来,她人都不用做了。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白钰醉得比她更加厉害,什么事也不知道了。
  萧慧就是怀着这样复杂的情绪,回到丰安大队的。
  等走到村口,她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努力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回来,脸上重新挂上了和煦的笑容。
  “妈妈!”最先发现萧慧身影的,是刚好在门口玩耍的米天恩。他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眼中爆发出巨大的喜悦,像一颗小炮弹似的,一下子冲进了萧慧的怀里,把她吓了个够呛。
  “妈妈妈妈,我好想你啊,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呜呜呜!”米天恩如同受伤的幼兽,扎在萧慧的怀里扭来扭曲,说什么都不愿意放开。
  儿子的想念太过于热烈,再加上前一天自己还受了不小的刺激,萧慧居然也忘了要催促和提醒,母子俩就傻兮兮蹲在大黑门门口,当场交流起了感情。
  还是本来在院子里的小白,第二个发现了萧慧的存在,跑去她身边闻了闻,就汪汪汪跑进了屋里,把正呆在屋里的米老太等人召唤了出来。
  如今还是过年期间,大队里的人迎来了难得的空闲时光,外加天气冷,也没有多少人愿意在外面溜达,所以家里的人几乎全部出来了。
  呼啦啦的围过来,连视线都突然暗了几分。萧慧抬头一看,发现米老太正一脸疑惑地看着她:“老二媳妇,你不是说过了初五再回来吗,怎么今天就到了?”
  出于愧疚的心理,萧慧只是看了米老太一眼,就很快移开了视线,只说是家里的大家都好,她呆的时间也足够长了,索性就提前一天回来了。
  至于没有一起回来的白露,则是因为舍不得家里,所以打算再待一天。
  这样的解释也算是合理,这关勉强通过。
  米旭杰上前来接过了萧慧手里的行李,一行人又热热闹闹,重新进了屋里。
  萧慧一路舟车劳顿,回屋梳洗一番,打算好好补个觉。
  在她睡觉的时候,米旭杰也轻手轻脚摸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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