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只因为你是你

  换下睡衣，也静不下心思考二十几年对我不闻不问的爸爸让他的姊妹找我做什么。匆匆跑下楼，从咖啡店玻璃窗望去看到三位妇人。
  手心泛汗捏着衣襬，我推门走进。
  「姚暻悠？」
  「你们怎么会知道我住这里还有我的电话号码？」心跳不可抑制地加速，或许是因为亲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紧张到让我心悸。
  「找一个人哪有什么难的？」年纪较长的妇人开口。
  「那请问找我有什么事？」明明说过我不会原谅拋弃我的父母，可心里还是期待是我爸爸想见我，若他说后悔，也许……
  自称是我二姑姑从包包拿出资料袋，里头装着是一份切结书。
  满腔希冀狠狠被浇熄，我再也不抱任何期望。
  切结书上面是写的是放弃财產继承。
  「你也看到了。」二姑姑把切结书推到我面前，然后优雅地端起桌上的热桔茶啜了一口。「虽然你是私生女，但你爸过世还是有你一份遗產，我们来是来希望你放弃。」
  我嗤笑一声，她们凭什么要我听话？
  「二十几年你们从没找过我，现在你们出现在我面前要我放弃我应得的，你们说，我肯吗？」
  「我就说没必要告诉这丫头，钱谁不要？看，她不肯放弃我们什么也得不到！」三姑姑看起来就像藏不住话，大声抱怨惹得另外两位姑姑脸色青白交加。
  「你爸根本不认你，你拿这钱不觉得羞愧吗？」大姑姑压下怒气想与我好好说，可她的话正中我心坎里的伤。
  我紧握拳头，愤恨难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不甘心被欺负到这种地步想要张口反驳些什么，话却噎着声音怎么也出不来。
  「你还是签了吧！免得我们找人对付你。」二姑姑威胁。
  一颗遍体鳞伤的心彷彿是我反击的动力，撑起身子，我咬牙切齿一字一句不含糊地说：「我不会动这笔钱，但我也不会放弃，我要把它捐出去，让你们怎么也得不到它！」
  三姑姑被我这一番话震惊地瞠大双目，显然被我刺激得怒不可遏，手掌扬起我就意识到她要做什么。
  我闭起眼睛，几秒鐘后竟发现没有预知的疼痛，反而被拉往一个熟悉的怀抱，张眼就见三姑姑的手落了空。
  「什么事让姑姑这么动气？」
  我抬头，纪允曜那张完美到毫无缺陷的脸映入我眼帘，话虽说得客气，但脸色并不好看。
  一见纪允曜，所有委屈再也忍耐不住。我踮着脚尖把脸埋进他的颈脖痛哭失声，哪怕我此刻软弱，都有他护我一分一毫。
  「你是？」
  「姑姑调查暻悠就应该知道她跟我在一起吧？」
  「那又怎样？你跟她在一起谁保证就会永远？她到底还是我姪女，我教训她没你的事！」三姑姑不以为然，好似刚没甩到我巴掌很不甘心。
  「有我在，休想让任何人动她。」
  「唉，我想你一定被她骗了，暻悠可不是什么好家世的女孩，她是私生女……」
  「姑姑！」纪允曜冷冷喊了一声。「很晚了，请回去休息，以后我不希望你们再来找暻悠。」
  回到房间，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抓着纪允曜的上衣狠狠地哭。
  我真的恨，恨自己的出身，已经忘记的那些过去又血淋淋地浮现我眼前，即使纪允曜在侧，也难以再抹灭。
  哭累了不知不觉睡去，醒来时候眼睛上的毛巾还是溼的。
  我知道这是纪允曜怕我哭久眼睛肿帮我敷上去，这么贴心条件又好的一个男人，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太可惜了？
  「醒了？」搂着我睡着纪允曜悠悠转醒，他起身仔细地看我的双眼。「还是有点肿，要不今天别去上班了吧？」
  我摇摇头，拒绝纪允曜的提议。
  「不行，我现在手上的案子很麻烦，请假的话又拖了一天不好。」一觉过后我也比较平静。
  「悠悠，昨天的话你就当作没听见，我们两个都在一起那么久了，我可不许你胡思乱想又变回那个没自信的姚暻悠。」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
  「悠悠，你爱我吗？」
  「爱！我当然爱你！」我激动地抬头看他，我爱他难道他不懂吗？
  可一触及他的双目，我发现我怎么爱也不够他爱我。
  「既然爱我就让我好好爱你，我爱你不为别的，只因为你是你，懂吗？」纪允曜拨开散在我脸颊的头发，一双好看的黑眸带着急切、不捨、心疼与浓浓的爱意。
  我这辈子所受的苦，是要换他来爱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