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巫婆也想谈恋爱(一)

  小巫婆琉梨佳左手支着下巴，仰头看着窗外一对对在花丛间翻飞的蝴蝶，叹着气喃喃自语说：「唉，好想谈恋爱喔。」
  匡！老巫婆手一抖，一整瓶蛞蝓眼珠当下全被倒进锅里，瞬间轰出一阵浓浓的紫色烟雾，一股噁心的沼泽气味从锅里飘散出来充满整个地窖。
  琉梨佳见状赶快从黑色长袍里掏出魔杖，一个迷你龙捲风便从魔杖尖端生出来，咻咻咻忙碌地从上到下，从东到西捲过屋子各个角落，把紫色烟雾和沼泽臭味全都清得乾乾净净，但是靠近炉边站着的老巫婆还是被这场意外呛的咳个不停。
  「咳、咳、咳！」
  琉梨佳快步走到老巫婆身边，伸出手想帮她拍拍背，没想到却被推开！
  一向对琉梨佳和蔼可亲的老巫婆用被烟燻的发红的眼眶狠狠瞪着琉梨佳，把琉梨佳给吓坏了！她心想，难道是那锅製作失败失心剂的烟雾造成的副作用害老巫婆个性大变？
  「琉梨佳，你刚才说什么？」老巫婆哑着嗓子问道。
  「啊？」琉梨佳紧张的回答。
  「咳咳咳。」
  又咳了一大串，老巫婆才开口继续说：「你刚才是不是说你想谈恋爱？」
  「是啊！」
  「胡闹！！！」老巫婆愤怒的大骂，凄厉高昂的嗓音把掛在天花板上的百年蜘蛛网都给震得掉到地上，结网的蜘蛛生气的挥舞前脚正要向老巫婆抗议，但是见到她狰狞的表情也只能闷头缩回墙脚砖缝里。
  老巫婆气的全身都在颤抖，她举起自己那因为得了关节炎而肿胀变形的食指，用力戳着琉梨佳的前额，害的琉梨佳不得不一步步往后退，连头上戴的巫婆帽都掉下来，露出她褐黄色乾草堆一样蓬乱的捲发。
  「胡闹！胡闹！胡闹！」老巫婆一边戳一边骂：「巫婆的天职是破坏别人的爱情，挑拨别人的恋情，搅乱别人的爱情，巫婆从.来.不.谈.恋.爱！」
  琉梨佳终于被推到抵住石墙无路可退，这才能够站定脚步回问老巫婆：「为什么？为什么世上万物都能够谈恋爱，却只有巫婆不可以？爱情到底是什么东西？」
  「琉梨佳，你什么时候听过谈恋爱的人有好下场？爱情是世界上最邪恶的妖怪！落到它手上的人非死即伤，它的力量强大到连神仙都没有办法抵抗，一旦被逮到只能够认命成为俘虏。所以最聪明，最有经验的巫婆从来不跟爱情正面交锋，只会用折磨那些掉进爱情陷阱里的恋人们，当作打发时间的娱乐活动。」老巫婆喘着气回答。
  琉梨佳睁大眼睛说：「但我看书上写的那些爱情故事，主角不但不痛苦，最后全都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还有村子里那些谈恋爱的男男女女，也全都脸上带着笑容，一副很开心的模样啊！」
  「书里的故事全是瞎掰的！」老巫婆怒吼。「至于那些手牵着手，没事在荒郊野外间晃的傻子，他们之所以还感到开心是因为还没见到爱情的真面目！一旦爱情把自己邪恶的面貌毫无保留的展露在那些人面前，从此以后他们就会失去平静的生活，远离甜美的梦境，永远在悲伤、痛苦、愤恨的炼狱里挣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见琉梨佳仍然一副不肯相信的表情，老巫婆长满粗糙癤瘤的双手用力扳起她的肩膀，面向旁边掛着的镜子，恳切的说道：「琉梨佳，看看镜子里面你那让人骄傲尖尖的歪鼻子，这就是你是百年来不世出的巫婆界奇才的强力证据！事实也证明你拥有其它巫婆都没有的天份。虽然你只有十八岁，还只是个年轻的孩子，但却已经精通巫婆十大法术，只要你肯定下心来勤学苦练，搞不好没多久就有资格角逐世界巫婆会长席位，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巫婆长。这是多么了不起的荣誉啊！」
  「但我不想当大巫婆长，我也不喜欢我尖尖的歪鼻子，不管它代表什么，我都觉得它丑死了。我只想谈恋爱！」琉梨佳固执的回答。
  老巫婆痛苦的嚎哭起来，锯子一样的哭声连屋外的大树都忍不住弯曲枝椏，想尽办法要堵住身上的树洞，免得从屋里传出来的可怕声波鑽进树干里，把赖以维生的水脉给震断。
  琉梨佳无视老巫婆的哭声威胁，她变出一双粉红色隔音耳罩把耳朵摀起来，然后就好整以暇地坐下来继续看昨晚没看完的爱情小说。
  老巫婆哭了好长一阵子，连眼泪都哭乾了，却看见小巫婆琉梨佳閤上粉红色书页望着窗外成对飞舞的蝴蝶发呆，目光涣散，心思早就飘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她愤怒的将琉梨佳手上的爱情小说一把抓过来扯碎，对琉梨佳大声说道：「好！既然你那么想谈恋爱，我就让你去谈恋爱！」
  琉梨佳双眼一亮：「真的？」
  「当然。」
  「太好了！」琉梨佳开心的跳起来鼓掌。
  「别高兴的太早，巫婆谈恋爱是有条件的。」老巫婆阴惻惻的说。
  「咦？什么条件？」
  「你应该知道，巫婆只做有条件的交易，不做无条件的承诺。这是自古流传下来的规矩，即使对象是巫婆也不能改变！」
  小巫婆琉梨佳点头。
  「所以如果你要我答应你出去谈恋爱，就得拿东西来跟我交换。」
  「你想要什么？」琉梨佳紧张的问。
  一抹冷笑横过老巫婆生满肉瘤的丑陋嘴角。
  「巫婆十大法术。」
  当这六个字从老巫婆舌尖流洩而出时，一阵寒风从壁炉捲出来，把灰中残存的火种给吹熄。瞬间，这间地窖就像万年冰窟一样寒冷，不怀好意的鬼影也在墙角游移，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