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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他心思重 第21节

  皇帝见他一副言之凿凿模样,都不免有些怀疑真假,手摆在桌上道:“可有抓到贼人!朕倒是想瞧瞧,谁敢在将军府上抢掠。”
  邹沢抬眸看向皇帝:“不必瞧的,这些人圣上应当都认得。”
  “认得?“皇帝愣了一瞬问道:“是谁?“
  邹沢闻声眯了眯眼眸,方才笑意已婉转消散尽了,眸光发寒开口道:“那贼人正是四品侍郎陈念陈大人府上家眷,昨日陈念父亲陈免携其孙,其媳,强去我府上,凭空捏造我邹家欠他甚聘金?要搜刮我邹家库房,不仅如此,更是用强胁迫我娘子亲妹为妾,我家妻妹不肯,甚至要强掳她进花轿抬走,此等行径,难道不是悍匪所为!”
  皇帝闻声也是一怔,看了眼孟文轩,孟文轩对昨日陈家之事也有些耳闻,却也不知详情,见状只装两耳不闻窗外事浑然不知,叫皇帝看着直生气。
  “你莫胡言乱语,朕怎觉得你近来越发放肆!”他只当邹沢是因对陈家退婚一事不满才如此所为。
  邹沢却是正色道:“胡言乱语?圣上不若派人去查查,昨日陈家人进屋邹家门可是真的?昨日在前厅要挟邹沢妻妹为妾这事可是真的?去我邹家要那百抬莫须有的聘金可是真的?邹沢便是胡言乱语,可满大街的人谁人没瞧见?昨日家中搬运的箱子有整整五十多台,门口甚至还有小花轿停落,若非臣昨日回京及时!我那妻妹便要被硬塞进陈家那花轿,不明不白地被抬进来陈家为妾了!”
  皇帝见邹沢情绪如此,心忽的一顿,也有些捏不准了,但总也觉得陈家当也不至于离谱至此。
  邹沢又道:“臣在外深受将令,为国为民为圣上不惜献舍生命,可臣到头来却连家中妻小都护不住,叫臣如何自处!臣今日来,便是想问圣上来寻个公道。”
  第23章
  邹沢的脾气实在算不得好,只是他惯来克制有度,显少如此勃然怒过,倒是叫旁人误会他不爱计较,此话一出,殿内皆静。
  就连皇帝都不免一怔,方才领会到这次轻慢唐家对邹沢的影响不小。
  皇帝蹙了蹙眉头,看向孟文轩,孟文轩上前一步劝慰道:“将军委屈孟某亦能感同身受,圣上知将军在外以身搏命,劳苦功高,早先便以命人照拂将军家人,想来是出了纰漏,圣上有公事繁忙,才会未能知晓这些,将军夫人受此委屈若是为真,圣上定会给将军还个公道。”
  皇帝闻声也缓和许多,略带赞许地看了眼孟文轩。
  “你先起吧,这事朕会彻查清楚,若当真如你所说,定会替你做主!”说罢大袖一挥对身侧黄绯道:“你去,再命京兆府尹仔细查办。”
  派出身边近侍,又命京兆府督办,已然是给足邹沢脸面。
  邹沢面色略有几分缓和,叩首谢道:“微臣谢过圣上。”
  皇帝闻声刚想松口气,正要问他江南私盐一案,却又听邹沢开口:“还有一事......”
  皇帝眉头青筋直跳,咬牙切齿道:“还有何事!”
  邹沢脊背挺直,并未被皇帝震慑,开口道:“陈家在外头传,是圣上的意思命他与我妻妹退婚,微臣也知圣上意思,唐家犯案,圣上有此旨意也是应当,只是为此,我夫人怀胎三月被气得滑胎,微臣成亲三载……”
  “你夫人滑胎,当真是为了这事!”皇帝咬牙切齿道。
  额头都有青筋跳动,这邹沢分明是在胡搅蛮缠,唐烟滑胎分明是因知晓他出了意外激动所致,与陈家有何干系.....
  邹沢却好似一脸茫然抬头道:“那是因为何事?”
  “自然是因为.....”
  他却勾了勾嘴角,眯了眯狭长眼眸:“臣细细想来,孟大人所言极是,圣上繁忙,若早先知晓微臣家中受人欺辱,定会庇护,臣之妻,妻妹便不致受此劫难。”
  一句话便将皇帝的话堵在了喉间,上不去也下不来,叫皇帝骑虎难下。
  孟文轩见势头不对,忙想开口缓和,却听皇帝道:“孟爱卿,你先去殿外等候!”
  孟文轩一怔,愣了愣,看了眼邹沢,便转身离去。
  直到殿门关上,孟文轩便忽听见里头皇帝一声震呵:“都铎!”
  孟文轩呼吸一滞,眼里闪过几分不可置信,都铎正是邹沢之字。
  殿内,邹沢却是一副散漫模样,倒无半分惊惧,只微微抬眸看向皇帝:“臣在。”
  “都铎,朕与你说了几回了,女人天下皆是,并非只一人不可,你那脾性收敛些得了!非要一头栽在唐家女身上!”
  邹沢闻声眸光一冷看向皇帝:“圣上,都铎只再讲最后一次,也省得圣上一而再再而三费心试探,都铎此生只要唐烟一人。”
  皇帝瞳孔一缩,这回虽不是有意为之,但确然也有推波助澜,邹沢为将帅,前些年在外征战,杀伐果断将心脏顶在头上冲锋陷阵,可近年来,虽仍旧汹涌,却明显布局以稳妥为主,皇帝思量再三,便觉问题是出在唐烟身上,邹沢心中实在不宜有如此软肋,唐烟的存在确实叫皇帝有些在意,是故,这回便是由着陈家闹......
  邹沢又道:“若是她出意外,微臣便自请卸任,去替她守灵。”
  皇帝闻声一怔:“你可知自己在说甚!”
  邹沢挑眉道:“自然知道,所以圣上,唐烟好,邹沢便好。”
  虽未直白言说,但俨然已有威胁之意,若是换做旁人,皇帝早便命人将其拉斩首,可邹沢不同,皇帝气恨至极,又不舍对他发火,气得拍了拍案牍上,桌上茶盏被震倒,茶水泼倒,溅湿了堆积的奏章。
  “谁让把这茶放这的!”皇帝勃然大怒。
  黄绯闻声忙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是老奴的大意,请圣上息怒!”
  皇帝抿唇,情绪好似找到了宣泄口:“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朕要你何用!!”
  对着黄绯就是责骂了好几声,末了还罚了他两月的俸禄,自始至终黄绯都是跪在地上,认骂认罚。
  邹沢则是站在一旁,冷冷看着。
  气撒得差不多了,皇帝才对着黄绯道:“去命孟文轩进来!”
  “欸,老奴这就去!”黄绯颤颤巍巍起身,忙小跑着奔了出去。
  皇帝深吸一口气,彻底平息了怒火才道:“朕知晓了,你自己且好生护着你自家后院就是了!”
  这事便准备一笔掀过,他想,可邹沢却不肯,此刻孟文轩受传刚进了殿内。
  还未站稳便听邹沢道:“圣上,臣还有事要禀!”
  皇帝目眦欲裂:“还有何事!有完没完!”
  邹沢眼眸发冷,自然没完。
  上前一步道:“臣妻妹受如此羞辱,要她一刚及笄的姑娘如何自处!便是退婚也该是唐家先退,陈念之子陈时清在外保养外室,唐家本就有意退婚,却不想叫圣上一句话颠倒了黑白,叫陈家抢先一步,如今倒是好,这脏水反倒是泼到了臣妻妹身上,她小小女子知书达理,生得又貌美如花,本该有大好姻缘等她,如今因着污糟事情叫她承受不住,昨夜险些还寻死了去。”
  皇帝只觉邹沢不可理喻:“那该如何!婚事已退,已然无可翻转。依你之意莫不是还要婚事再定,让唐家再退婚去?这话你自己可觉荒唐?”
  一旁黄绯闻声,眼眸一闪,小心凑到皇帝身边,小声道:“邹将军在意之事,莫不过是唐家姑娘往后不好讲亲,圣上不若......”
  话还未说完,皇帝便眸光一闪有了主意,只是眼下也没有旁的人选,他叫邹沢吵得头疼,此刻只想尽早解决此事,他目光忽一亮,对上了刚进殿内还未说一句话的孟文轩。
  他看了眼一旁孟文轩,忽然开口问道:“孟爱卿,朕记着你应当有好几个儿子。”
  这话突兀,邹沢却是立刻领会,他本打的不是这个主意,正要开口,却叫皇帝开口打断:“你给朕闭嘴!”
  邹沢闻声抿唇,只是蹙眉看向皇帝。
  而后又言笑晏晏对着孟文轩道:“孟爱卿。”
  孟文轩愣了愣,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道:“是有两子。”
  皇帝眼眸一弯又问:“多大年岁,可有婚配?或是婚约在身?”
  皇帝问得仔细,生怕再出纰漏。
  “年岁相当,今年刚过弱冠,并未婚配人家也无婚约在身。”孟文轩答。
  皇帝嘴角都不免高高弯起,意味深长道:“这个年岁,是该成家了。”
  孟文轩头皮有些发麻,尴尬地应了声:“是。”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孟文轩若再看不出来,倒也对不起他如今的高位,如今的唐家,诚然不算是个好的婚配人选,只是还好有邹沢在,那便大不一样,再来,孟文轩见过唐霜,对那礼数有加,行止有度的姑娘也有些好感,若要为媳倒也未尝不可......
  皇帝欣然大笑,看向邹沢道:“孟家有儿郎,邹家有娇女,如此倒不妨成双好事。”
  他连问都未问两人意思,便对着黄绯道:“着朕旨意.....”
  邹沢心道不好,眼瞧着旨意就要落下,邹沢忍无可忍开口道:“圣上,微臣不是这个意思.....”
  皇帝再懒得与他分说,只是挑眉道:“你说朕坏了一桩姻缘,朕便还你一桩更好的,这孟家不比陈家好吗?你这意思,是瞧不上孟家?”
  他微微一笑,心中大为解气,微微抬下颌道:“那倒是正好,恰孟爱卿就在跟前,你且好好说说,你到底看不上孟家哪里,朕瞧孟家就很好!”
  皇帝这帽子扣下,叫在场人家皆是尴尬,孟文轩简直是无妄之灾,愣愣地站在原地,这是被无端嫌弃了?
  邹沢脸色难堪,见孟文轩脸色难看,想他被无端牵扯进来,有些愧疚,才垂首道:“自然不是,只是.....”
  皇帝闻声点了点头:“那便没有只是,这婚事便就般定下,黄绯,去下旨吧。”
  黄绯闻声一怔有些为难道:“圣上是要唐家姑娘许孟家哪位公子?”
  皇帝闻声眨了眨眼睛,索性大手一挥道:“朕也知唐家姑娘受了委屈,孟家这婚事定得也太突然,这到底如何许,许配谁,就由你两家自行决定便罢,这事便就这么着了。”
  黄绯闻声连连应是,转身便去拟旨。
  皇帝见邹沢一副煞神模样,更觉心中畅快,他便知邹沢思量有外人在场,多少收敛些脾性,恰能压他一头,若是没了孟文轩在场,邹沢还不知要将这几桩破事翻出多少天地来,早早了解,便再好不过。
  皇帝又看向邹沢循循善诱劝慰道:“孟家却是个好人家,书香门第,后院干净,孟爱卿更是朕左膀右臂,这样的人家,是再好不过了。”他顿了顿又道:“如此,当很满你心意了,莫不是你还想要旁的?”
  邹沢垂眸深思,皇帝话里俨然已带警告意味,他又看了眼一旁的孟文轩,到底是没再给人难堪,只是垂首,未再言语,只是那眼眸里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24章
  约莫四五个时辰后,两人才从御书房出来,天色已黑,西边夕阳云彩都已暗淡。
  皇帝今日难得扳倒邹沢一回,即便人走了,兴致仍旧高涨。
  黄绯递上温茶,皇帝接过看了他一眼,想起方才,边吹茶盏边道:“今日受委屈了。”
  黄绯慈和笑笑:“哪有的事,确是老奴的失职。”
  皇帝喝了一口茶,看向黄绯:“也就只你最体慰朕心。。”
  黄绯是自皇帝出生起便跟在他身边伺候的,服侍时已有十六七岁,自然了解皇帝秉性。
  黄绯接过茶盏,谢恩道:“谢圣上夸赞。”
  皇帝微微颔首,想起方才邹沢神色,眉眼不禁染上几分在意,看了眼黄绯才道:“今日这事......他会不会心生不满,记恨朕?”
  黄绯抬头,难得在君王身上看出几分忐忑,黄绯安慰道:“不会,将军胸怀宽广,且今日这婚事,是奴才提醒圣上的,若要记恨,也该是记恨奴才才是。”
  他顿了顿又道:“再者说了,这婚事确是个好婚事,老奴听讲孟家大公子温润如玉,才学人品模样都是顶好的额,更妙的是后院干净,至今连个暖床丫头都无,这样的人家,邹将军回去仔细寻思寻思便知圣上苦心,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会记恨。”
  皇帝闻声面上的忐忑渐渐消失,却又十分在意问了一句:“当真不会?”
  黄绯在案牍前又掌了一烛台,照亮了皇帝的面庞。
  黄绯道:“圣上安心,邹将军跟谁都能存心,唯独与圣上不能。”
  皇帝闻声看了黄绯,点了点头喃喃道:“是,是,确是如此。”
  黄绯又道:“方才京兆府尹来过了,说是已经再邹家府门前查问过一番了,陈家确实问唐家要退回彩礼之事,将军府门前确实也停过花轿,听讲连妾室穿的嫁衣都送去了,那嫁衣如今正在邹将军府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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