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夫君瞎了眼 第93节
辅国公笑了下,像是在嘲笑江颂月年幼无知。
“老五主意多,一心要与你走,我留不住,但府中还有老三,他一样能撑起国公府。至于老六、老八……你以为婚事定了,就能顺利出嫁了?”
他特意提醒江颂月,“想想贺笳生。”
江颂月心尖一跳,心绪乱了一瞬。
定亲的确算不了什么,只要未出嫁,就可能生出种种异变。
贺笳生是有了更好的选择,被引诱后主动退婚的,换成姑娘家,办法只多不少,但无论哪一种,都会让人清誉受损。
尤其那两人在国公府,在辅国公的眼皮子底下,只要他想,随时可以毁了两人。
“失了清白,她们还能逃出老夫的手掌心吗?”
江颂月被他的无耻气得咬牙,“那是你亲孙女!”
“那又如何?不听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辅国公不以为意地说罢,被皱纹包绕着的苍老双目盯着江颂月,道,“不过县主请放心,你非我闻人一族,老夫就是再想杀了你,也会忍住。”
换句话说,若她是闻人家的人,这么违抗他的命令,早就该死了。
江颂月气得呼吸急促,换了两口气,倏然站起,脸色苍白地看了辅国公片刻,颤声问:“你……你要杀了玉镜?”
她不是国公府的人,可闻人惊阙是。
“老夫给过他机会。”辅国公平淡道,“不肯退让,那便以死偿还老夫的养育之恩。”
“他是你亲孙子!”江颂月几近失声。
“是,所以我有权利决定他的生死。”辅国公不以为耻,满是皱纹,精明而狭长的双目毒蛇般盯着江颂月,一字一顿道,“他是被你害死的。”
江颂月脑中轰然。
她相信了闻人惊阙的话,认同陈瞩只是试探,而非想要他性命的猜测,却没想到辅国公想要他死。
亲祖父要下死手,闻人惊阙能躲得过去吗?
设身处地,江颂月觉得假若祖母想要杀了她……不需要动刀子,她就已经难过死了。
她不能让闻人惊阙独自面对。
“卫章!”江颂月大喊,“看好祖母,其余人随我回去找玉镜!”
“是!”随行侍卫领命。
江颂月一刻也等不得,即刻带人离开,在客栈门口,被国公府的侍卫拦住。
她愤而回身,泛红的双目闪着泪花,咬紧牙关忍住情绪,嘶声问:“你什么意思?”
辅国公年纪已经很大了,须发皆白,身躯依然□□,不动如山地坐着,道:“风雨寒凉,县主还是在客栈等着吧。”
简而言之,不许去救闻人惊阙。
这还不算,辅国公又道:“再者说,京郊不比京城安全,县主离去,就不怕江老夫人意外殒命?”
这已经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江颂月从未见过这么狠毒的人,喉头一窒,对他的憎恶情绪如翻腾江水,骤然冲破堤坝,冲撞着她的理智。
她此生最重要的人,以前只有江老夫人,现在多了个讨人厌的闻人惊阙,可两人都被辅国公用来威胁她。
“你敢!”
愤怒与憎恨冲破理智的牢笼,江颂月双目发红,倏然转身,一把抽出卫章手中长剑,腰身一旋,凶狠地向着辅国公砍去。
大堂中众人皆被这一幕吓到,只有辅国公身侧侍卫反应迅疾,迅速上前格挡。
长剑撞击着金属剑鞘,发出“铖”的一声尖锐声响,被打偏,停在辅国公身侧。
辅国公淡然偏头,道:“在座各位都看见了,是怀恩县主欲与老夫行凶,那就怪不得老夫了。”
“来人,将她拿下!”
随着这声苍老威严的命令,国公府的侍卫纷纷拔剑,小小的客栈中,寒锋光芒闪烁,刺人双目。
兵戈相碰声响起,江颂月心中一凉,惊愕望向辅国公,看见他眼底阴冷的笑,终于明白,他是故意的。
激怒她,让她先出手,这样他才有理由杀她。
她早该想到的,能对亲孙女、孙子下毒手,辅国公断然不会放过她的……
江颂月眼前发黑,心中阵阵绝望,踉跄着扶住桌角,强迫自己鼓起勇气面对这一切时,忽听“噗”的一声,有利刃刺穿□□的声音。
“国公爷!”侍卫们惊恐的尖叫声充斥在耳边。
江颂月恍惚抬头,见一公府侍卫装扮的人手中持着利刃,刺在辅国公心口。
那人手腕一转,利索拔剑,霎时间,血注从辅国公心口喷涌而出,溅在周围桌椅上。
江颂月颊上溅了血水,很热,有很重的腥味。
可她因这一连串的变故彻底懵住,呆呆看着行凶者那张做了伪装的脸,一动不动。
行凶者却无视了众多侍卫,径直向她冲来。
卫章意欲阻拦,被门外飞来的箭矢阻挡,躲闪过去,江颂月已被劫持。
“县主好眼力,竟然看穿在下的伪装,想要救国公爷一命。”行凶者声音嘹亮,“可惜国公爷不领情。”
话音刚落下,客栈门窗被人破开,大批将士举着弓弩涌入。
江颂月看见了武夷将军,看见了身上溅了血水的闻人惊阙,听见了祖母的惊叫,可脑子里乱糟糟的,已没有能力分析面前的情况。
她不是想杀辅国公,而且想杀他身边的行凶者?
这个凶手脸上做了伪装,但她觉得有点眼熟……她应该认得。
江颂月看着横在脖子上的匕首,想扭头往后看,被人低声警告:“我原本不想杀他的,是这老东西太没人性……侄媳妇,不想玉镜的谋划落空,就配合些。”
第78章 结束
四叔杀了辅国公。
江颂月满脑子这个想法。
她被愤怒冲垮理智, 对辅国公动手,触犯的是刑律法纪。四叔对辅国公是实打实地行凶,是弑父, 死罪之外,不为世道纲常所容忍,要遭万人唾骂的。
……这其中还有闻人惊阙的手笔。
可辅国公这样的人本就该死。
江颂月脑中混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情况,目光迷茫地扫向闻人惊阙,发现他比自己稳重许多, 但在看见辅国公的尸体时,眉头皱起。
“所有人退后, 否则县主性命不保!”身后的四叔压着嗓音,沉声威胁。
江颂月被挟持着退了一步。她裙子上沾了血水, 两腿发软, 退后时微微踉跄, 脖子上的匕首差点划了过去。
闻人惊阙眉头更紧,侧目看向武夷将军。
武夷将军神情肃正,高抬手, 让侍卫撤退。
江颂月被挟持上了客栈二楼。
她腿脚发软,并非害怕, 而是因为未能从方才那一连串变故中走出。
江颂月迫切地想把事情弄清楚,眼看侍卫退后视线, 她偏头想问,刚做出口型,后颈一痛, 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江颂月脑子里惦记着的, 是闻人惊阙。
今日的事,他早有谋划,只是没有告诉她。
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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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瞩对夜鸦山贼寇的态度,是宁可错杀,也不肯放过一条漏网之鱼。
当山匪的嫌疑落到闻人惊阙身上,他迟疑了。
一方面是因为依闻人惊阙出身贵胄,没有必要与那等低贱的人混在一起,再是闻人惊阙入朝为官的几年,帮他解决了许多麻烦。
尤其是年后查出康亲王就是当年密谋刺杀他的主谋一事,这是纠缠他数年的心头大患。
闻人惊阙真的与夜鸦山有纠葛的话,不会那么尽心做事。
陈瞩确定这一点,但又害怕闻人惊阙真的藏有祸心。
查不出证据,无法证明闻人惊阙的清白,陈瞩寝食难安。
思来想去,在得知闻人惊阙将抵达京城的前一日,他命陈将军率人扮作贼寇前去试探,武夷将军等一众将士藏在暗处伺机而动。
若利用闻人惊阙引出残留的夜鸦山匪,两位将军就会奉命原地诛杀一众山匪,包括闻人惊阙。
倘若没有贼寇相助,武夷将军要扮演的就是缉凶城外、偶遇闻人惊阙遇险,救下他的角色。
下达指令时,陈将军曾问:“若是牵扯到怀恩县主,该如何抉择?”
陈瞩思量了半盏茶的时间,迟缓说道:“倘若她有任何袒护贼寇的行为,当场一并诛杀。”
陈瞩做了两种预设,在宫中等了整整一日,收到的却是辅国公遇刺身亡的消息。
这与他的设想天差地别。
“末将赶到时,五公子已然遇刺。那些人做国公府侍卫打扮,出手狠辣,直取五公子性命。”
陈将军回忆着当时所见,仔细禀告给陈瞩,“末将当时有些糊涂,未做他想,将对方与五公子全部当做夜鸦山余孽对付,未能引出流寇支援……”
陈瞩都有点糊涂了,怎么还有人趁机想杀闻人惊阙?
“人呢?”
“几人下手凶狠,招招冲人命门,一半被乱箭射死,一半重伤,被捕捉后没多久也命丧黄泉。”
“下的死手?”陈瞩询问。
“是。”陈将军答得肯定,“比末将下手更狠,颇有夜鸦山匪的行事风格。”
陈瞩神色几度转变,默然片刻,传召武夷将军。
武夷将军把江颂月那边发生的事情详细转述后,道:“县主被贼人劫持上楼打晕,贼人从客栈后方突围,原本已是瓮中之鳖,可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一伙帮手,行事狂妄,竟然直接冲进来救人。为首几人的刀法,与夜鸦山匪徒的凌厉风气极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