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重生后 第56节
……
又是一顿美滋滋的野餐。
不少人吃开了胃,私心觉得正经驿站提供的伙食,还比不上野炊食物来的美味勾人。
毕竟,公主的人每逢城镇大市都会添置新鲜食材,保存食材的冰箱都装了两车。
以至于众人再看公主时,眼底的笑容和恭敬都深了三分。
到这时,李星娆才慢半拍的品出姜珣作此安排的深意。
姜珣微微一笑:“用民间的糙话讲,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殿下这一路尽可怎么舒服怎么来,也不怕有人背后置喙了。”
公主出行,讲究非常。
三餐管饱,美食不重样;夜必有舍,绝不露天席地;仪容整洁,落脚后必要有像样的净室洗漱。
这也是为什么姜珣说,十日能到都算快的。
李星娆觉得好笑:“难不成有谁置喙了,本宫便舒服不得了?”
言下之意,她爱如何如何,谁管得着?
姜珣也不争辩,温和且顺从:“是微臣多虑了。”
午饭吃得快差不多时,李星娆才想起来:“赶紧去套马,稍后不坐车了。”
之前马场赛事,裴镇为太子赢了一局,太子将当中最好的一匹通身黑亮,四脚浮白的宝马留给了她。
按理说,应当取个“踏雪寻梅”一类的雅名儿,一听就知是宝马。
奈何公主就是不按照常理来,取了个“古楼子”。
古楼子,大约就是比较奢华的胡饼,馅儿厚极鲜的那种。
最损的是,若有人问及古楼子的名称来历,公主便会端着宽容又得体的微笑说,这是姜长史为它取的。
姜珣自如弘文馆以来一直以文采能力著称,“古楼子”一出,把他通身的清雅碾的稀碎。
姜珣去找伍溪牵马,不曾想,伍溪早已经把古楼子套好,还跑了两圈热身。
一问之下,他竟说是公主下的命令。
姜珣狐疑,公主分明刚刚才吩咐他来,那伍溪又是从谁那里听的令?
伍溪这才说,是兰将军传的话,他刚才也看到公主把马车让给两位来月信的娘子,心知公主若不愿乘坐别的马车,定会骑马,所以并无怀疑。
姜珣眉梢轻挑,慢慢转过头,看向正在整顿军队的裴镇,疑惑就此了然。
末了,他收回目光,又看了眼古楼子身上的马鞍脚蹬。
簇新锃亮,但有些地方明显被人为打磨修改过,就是为了给马上的人增加舒适度。
伍溪察觉姜珣的目光:“长史,有何不妥?”
姜珣意味深长道:“这等用心,何来不妥?”
伍溪神色一怔,垂下眼去。
出发前,李星娆过来牵马,伍溪正要搀扶,忽然被身边的人抢先一步隔开。
姜珣站在马前,牵着缰绳:“殿下请。”
他的神态言行都略显做作,李星娆很难不注意到古楼子这身穿戴,眉梢轻轻一挑,越过姜珣来到古楼子身侧,近距离观察这副装备。
“行啊,挺细心的。”
姜珣面向公主,面含微笑:“谢殿下赞赏。”
李星娆转过头,目光越过姜珣,笑着看向他身边笔挺的青年:“不愧是伍溪。”
伍溪眼神一紧,连忙道:“殿下谬赞,都是卑职应该做的。”
姜珣若无其事的淡下表情,两手交握安静站好。
“出发吧,别耽误了。”
这次换成伍溪一步上前,不动声色隔开了姜珣。
姜珣被他推的微微趔趄,诧异的挑了挑眉,溢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他退开一步,朝旁招了招手,府兵将他的马也牵来,姜珣翻身上马,与伍溪一左一右行于公主身侧。
坐在马上,姜珣朝大队前端望去,正好看到裴镇转头移目,侧首与身边的副将在嘱咐什么,又看看身边的公主,对有些人隐晦的照顾浑然不觉,正百无聊赖的搓着马鞍四边坠着的小穗子,等待出发。
姜珣心情大好。
彼时,兰霁骑马走在裴镇身侧。
方才侯爷忽然让她去找公主的护卫备马,兰霁完事又复命后,话题自然落在此事上,感慨倍增。
“此前听闻长宁公主善妒无德,恃宠而骄,可末将却不这么觉得。女子之间攀比争斗乃是常事,可相互照顾包容却少有。殿下虽无暖语,行事却显暖意,如此品性,如何能说善妒无德?流言当真误人!”
裴镇目不斜视看着前方,眼神里情绪却无声翻涌,最终化作一路沉默。
……
公主的马车和奴仆的伺候虽然是顶天的舒适,可秦萱和何莲笙都还没到把公主的客气当福气的地步。
在来潮最凶、最难受那两日过去后,两人默契的爬起来,先后向公主道谢,又恭敬请她回车上。
李星娆看了两人一眼,淡淡道:“不想趟了就坐着吧。”言下之意,竟没打算赶她们下车。
公主车内的享受程度实在太高,以至于由奢入俭难,两人也还没完事,一听这话,都动了心。
就听公主又道:“本宫闲来无聊,正好听你们辩一辩五原军与安南军的行军要义与宗旨,挺有意思的。”
两人双双一愣,纷纷红了脸。
公主这是打趣她们呢,当谁听不出来吗?
“不想辩了?”李星娆笑笑:“行,我换个人来讲。”
再次启程时,公主的马车里从公主一人变成了四个人,姜珣又被召了进来,一人面对三位正在吃茶用点心的女郎,清清嗓子:“那微臣就讲讲昔日独自入洛阳游历的故事吧……”
第51章
姜珣的故事绝非话本里天马行空半真半假捏造得来,而是他亲身走遍各地收集来的阅历所得。
他声音动听,措辞风趣,马车内时而欢声笑语,时而声息惊叹,时而悄然噤声。
姜珣讲到之前所到的一处城镇,那是当地颇有名气的鬼城。
据说白日里悄无声息不见人影,夜里却灯火通明彻夜不禁,有好奇者夜间探访,结果不是次日一早浮尸护城河,便是很久以后在城中水井里被挖出来。
仵作验尸之后得出的结果无一例外,死因是惊惧过度,肝胆破裂,你要问尸体为何出现在那些地方,答案也是无解。
毕竟他们身上全无痕迹。
所以也有人说,他们是吓死之后,被鬼神之力操控,自己走到了河井边,跳了下去。
秦萱和何莲笙闻此,顿时汗毛倒竖,不自觉的往座中缩了缩。
三位女郎,只有公主面不改色,支着脑袋安静地听,看向姜珣的眼神充满了包容——你再编点看看。
马车在这时候听了下来,到午间停顿休整的时间了。
何莲笙哆哆嗦嗦起身往外钻:“我、我出去晒晒太阳。”
秦萱跟着出去:“一起晒。”
姜珣看着结伴而出的两位女郎,轻轻笑了一声:“她们如今倒是处的不错。”
李星娆放下手坐正:“如何,你想加入吗?要本宫帮你引荐吗?”
姜珣无言以对,满含无奈的一声叹:“殿下……”
李星娆并没有趁此机会进一步打趣他,姜珣眼神轻动,终于确定,公主的情绪有些不对。
“殿下有什么心事?还是微臣讲的故事殿下不喜欢?”
李星娆敛眸,嘴角轻轻扯了一下:“的确不是什么好故事。”
姜珣神色微变,没有接话。
外面开始炊食,何莲笙和秦萱在马车不远处晒了会儿太阳,手脚好歹回了暖。
两人无意间对视,又飞快移开目光。
跟着公主同乘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的尴尬和难熬,相反是太舒服了。
可两人毕竟有过龃龉,所以一路下来主动交流的并不多。
就在这时,秦萱忽然一跺脚,像是受够了,主动道:“那日,你是不是在维护殿下?”
何莲笙心头一动,张口想回答,可看到秦萱的脸,又端出几分骄矜:“你在跟我说话啊。”
秦萱险些被她这样子挑起劲头,可转念一想,又平息下来:“不然呢?”
退一步海阔天空,何莲笙见状,那点儿气性全消了:“其实那日我是有些冲动,言语不当,见谅啊。”
秦萱:“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何莲笙回想了一下她刚才问的,有样学样的回了句:“不然呢?”
秦萱愣了愣,低声道:“果然。”顿了顿,她忽然又来一句:“我猜测过,你是因为爱慕宣安侯才与我不对付……”
这话勾起的可怕回忆让何莲笙抖了一下,正要言辞纠正澄清,就听秦萱道:“可这几日观察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她笑了笑:“其实我也有不对,殿下是好意才为所有人提供伙食,我吃都吃了,反而说它的不是,就跟念完经不要和尚似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视线再碰在一起时,不知谁先没憋住,噗嗤一声。
前嫌尽销。
而这一幕,都被挑着车帘静静观望的公主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