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5)
包厢内淡香宜人。落座之后,江幻抬眼看向眼前的人。自从前至现在,在江幻的记忆里这还是他们兄弟两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的吃着饭。两人之间弥漫的不再是一种硝烟□□味
但,这个代价也太大了。
我一直想和哥哥你,好好吃个饭来着。
江云低头喝了口水,水温刚刚合适,小提琴妙曼的弦音也很悦耳。
闻言抬眸瞧了一眼江幻,缓缓而道:可我却没有从来这么想过。他说的是实话,依着原主的性格,和这个便宜弟弟和解是八成不可能的。
他脸上划过的笑容短暂,就像是那种敷衍而疏离的程序化的微笑。
江幻倒也习惯了他这么说话,惯性的被呛住之后还想再说些什么,眼神闪烁,轻阖的嘴唇再次的闭上了。
空气有时间竟诡异的产生了一种祥和。
夜灯初上,还是细雨朦胧的景象。
江云把目光从街景那里收回来,手中的那张银卡推到了江幻的眼前:这里面有一笔钱,够解你的燃眉之急了。
他知道江幻如今被雪藏,再加上江父亏空的家底,人现在肯定过得很不好,即使有着血缘的羁绊,但他并不认为自己就有必要承担这份虚拟的情感。言以至此,他也算是仁至义尽。
江幻没说话,沉默的功夫江云已经走到了门外。
他们兄弟俩本就存在着一朝一夕难以跨越的隔阂,现在看来怕是更加难办了。
*****
摆脱掉几个不识趣的商业竞争对手后,顾文州抬手看了下腕表,已经晚上十点钟了。打发掉一直跟在他身旁的助理后,走到一个鲜少有人路经的走廊处。
这里只有晚风荡漾。
他脑子有一瞬被酒精麻痹,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轻按着,等到风拂面吹去几分醉意之时,凝着的眉眼才微微舒展。
午时,他送江云出门到现在,人到现在一个消息也没有回复他,犹豫着拨出的号码却在下一秒掐断了。
窗外的细雨伴随着夜色的沉重,清晰明亮的玻璃窗模糊的倒映出他半张侧脸,头顶摇晃着帘影遮住半身。
他的眼神几乎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江父的时他已经派人处理后续了,但嘴碎的人可一向没有好下场。
十分钟之后,他才重新走入了会场。找了他好久的助理汕汕的抹了把脑门上的汗水向他而来。奔着他上司而来的世家子弟如豺狼虎豹般,而他可不像自家上司那样变态,一个眼神就能让人铩羽而归,另外的那些明面上矜持的夫人小姐们来势汹汹,他这小身板可险些拦不住。
顾总,您终于回来了。
顾文州看他:什么事?
助理还没来得及把话补完,一个熟悉的声音就从助理的身后响起来。
顾总,请等等。
助理听到那陌生的声响,迟钝了几秒才转过身。
他认识眼前这位,迟家深居简出的大少爷,自己曾在顾总的吩咐下找人调查过他的资料!更重要的是,他对这位印象深刻的是,和顾总家的那位似乎还是旧识?
再转身看看自家上司的脸色,冷硬的下颔线条紧绷着,脸上淡漠的神情看不出什么。
这两位从外形和气势都非常出色的人,视线相交的那一刻,尽管是很平常的一眼,但助理似乎从中看到了空气里噼啪作响的火星。
周遭温度下降了不止一度。
顾文州没有理会他的助理脸色乍青乍白的变化。
迟宋城抬脚往他们这里走近,俊朗的五官衬托着那抹得当的笑容,显得越发的年轻与帅气。他的语气斟酌而有礼:初次见顾总,顾总看来比传言中还要年轻有为啊他的语气真诚,使人听着悦耳。顿了一下,继续道,不过今夜的宴会,林董不是说务必邀请家属而来?怎么没有看见令夫人?
助理默默咽了口口水,往后撤退了一步。
顾文州的眼神和黑夜一样幽深,听出人话里的含义,他冷声道:这和迟少爷并没有什么关系吧?
第29章
当然有关系,怎么说,我和江少爷也算得上朋友。迟宋城的语气和善,脸上温和的笑容让人挑不出一点刺。
他前几次都没有能要到小少爷的联系方式,要想主动联系到人可不是一般的麻烦。更何况,江家落得如此下场,利益的获得者就有着顾家的一份。
江家再次失势,他们这几个大家都明白,顾氏的人一直在馋成江家这块肥肉,恐怕这次的失势连上早期的崩盘都是早有预谋。
作为江家大儿子的枕边人,顾文州这次做得可不地道。
迟宋城想着,低头的一刹那,手上捏着的红酒杯壁倒映着他的挂在唇边的那抹虚笑。
顾文州微抿薄唇,两人视线平行,毫不退让。他的眼神裹着凛冽的风雪,再加上酒精的刺激下,气势越发显得迫人。
站在一旁,被两人充当背景板的助理眼皮一跳。
他怎么觉得眼前这个场景那么眼熟呢?!
异样的沉寂很快如同水圈荡漾出波纹向四周蔓延,近距离的交谈甚欢的宴客,似乎感觉到这里沉重的气氛,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若有似无的将眼神向这里眺来。
在看清圈中二人的时候,顿了顿首,继而忍不住的交头接耳起来:这二位在圈中皆是大富大贵的人,若是有了冲突,殃及池鱼,这可是大大的不妙!
助理看了一眼周围,上前了一步,在顾文州的耳边小声建议道:顾总,林老爷子还在书房等着您呢!要不,咱们先上去?
顾文州那双黑眸瞥了一眼助理,不经意扫了一眼四周,视线如蜻蜓点水般,被其对上的眼睛禁不住这股危迫感,皆忍不住将头再次埋下去。
他颔首,算是接受了助理的话。
两人从迟宋城身旁错身而去之时,助理紧跟着他家上司身后,助理抬头看两眼迟宋城,他怎么觉得这位大少爷俊朗帅气的脸上笑容让人看着实在刺眼呢?
两人脚下的影子处于对立的方向。
距离只隔一尺。
顾文州轻阖薄唇,眉峰舒展一息,说话的声音如同薄冰坠落,十分有力道,
冷然的警告道,迟少说得对,你们只是朋友罢了。
****
车子在被夜色安静笼罩的顾宅外院门口停了下来。
充当临时司机的助理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正在后座上闭眼假寐的顾文州。
顾总,您还好吗?他试探道,要不,我帮您通知一下夫人,让他出来接您?
漫长的沉默,还以为得不到回答的助理正要解开安全带
嗯。
江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发展到这地步的,仿佛思绪都被泡在了海水里,所有的意识不自觉的被封闭,脑子一瞬晕晕乎乎的。
依稀记得,他和江幻谈妥后,直接就回了顾家,还没来得及坐下就被顾文州的助理一通电话给叫了出来。
他以往少见顾文州身上沾着酒气,所以不由得愣了半秒。把人从车上扶下来,顾文州高他大半个头,身体的重量全压在他身上还真有些承受不住。
麻烦夫人了。
嗯。
灯光之下,两个偏离的影子在慢慢的靠近。
相扶着的身影三步一踉跄。
房间内光线昏暗,厚重的窗纱将外面投映的光点完全遮挡。江云还没来得及把人搀扶进内室,随着木门哐当一声被大力的合上。
他整个人在天旋地转的那一刻被压制在了墙壁上,原本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贴心的垫在脑后。
江云抬起眼眸,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那个在他跟前的黑影倏尔压了下来,逐渐逼近的灼热的呼吸烫得他的的脑子一下就宕机。
隔着夜色的朦胧面纱,他压根就看不清眼前人脸上此时是什么表情。
只知道顾文州按着他脑袋烙下一个又一个深重的吻,鼻息里满是酒气,那股异样的情绪如同燎原的星星之火一般,迅速蔓延到他身上。
像是迫不及待的,触碰他皮肤的手都带着颤抖。
他怎么了?
供氧不足,乱七八糟的想法一下子全部涌进了江云的脑子里。
随着一吻的深入,酒气的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那股熟悉的像走进雨后初晴的古庙,隐隐的幽香。
!
江云制止住了他向下探寻的手,下意识的、很坚决的扣住他的手腕。
顾文州浑身忍不住的一僵,像是被他的动作刺激到了,主动结束了这个吻。
江云还有些喘,张口呼吸的同时,脑海里还有些混乱,只听见顾文州低沉的、带有克制行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为什么拒绝我?
你和迟宋城到底是什么关系?
江云被他两个问题给问住了,意识逐渐的回笼,忽然记起迟宋城这个名字。
那不是原世界受的名字吗?
他迷迷糊糊的想,和我有什么关系?不应该是和你才有关吗?
怎么不回答我的话了?
顾文州的唇线不自觉的抿直,一颗捧起的心脏就好像被人肆意的揉搓玩弄,直叫人喘不过气,撑在墙壁上的手指微颤着。
就算江云看不见他的脸部表情,但他身上散发的低沉情绪顷刻间感染到了自己。
不自在的揉了揉发红的耳尖,江云开口的声音因为刚才呼吸不顺畅而显得有点软,听了他的话,下意识疑惑回问:迟宋城是我们能有什么关系?
室内寂静得连枚针落在地板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那股被人扼住心脏的窒息感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顾文州压制住想要翘起的唇角,落在江云身上的手顺势往上,捏了捏他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脸颊,低声道:祸水。
江云:??
而后那只手又落在了他的腰侧,捏了捏,太瘦了,以后还要多补补。
江云:??
顾文州异样情绪来得也快去得也快,直到人洗了个热水澡出来之后,他还没有想明白人今天是怎么了?
顾文州身上穿着白色的浴袍,大开着的衣领,身材比例倾于完美的比例,胸口前一层紧实肌肉让他的身体线条更加赏心悦目。
凌利的短发,晶莹的水珠顺着肩头滑落深处。
江云看着这副场景,没来由的觉得熟悉。
顾文州忍不住牵起他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江云梳理整齐的黑发被他揉乱,黑眸里跳跃着好奇的光点。
答应我,以后别再拒绝我了好吗?
尽管声音低沉悦耳,但江云还是听出了隐藏于其后那一抹急促,心脏在那一瞬间的感受就好像是被州州的猫爪子轻轻的挠上,忽而几分柔软。
他点点头。
好。
深夜时分。
【警告,作精值下降10点!目前作精值总共0点,该世界已判别任务失败,请系统持有者谨慎行事。】
听到系统的提示声,江云于梦中睁开双眼,他靠在顾文州的肩膀上,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动了动唇瓣,一刹那竟说不出半个字。
【任务世界记忆已清零。】
滴
【任务世界脱离中】
第30章
江云觉得自己整个好似被浸泡在冰冷的海水里一般,一寸一寸的阴冷仿佛要渗进了骨子里。在这漫无边际的虚空尽头,他找不到一点来时的踪迹。
那些绵长而缱绻的记忆犹如裹上一层又一层厚重的白纱,最后关头被人用力的撕开,连带着揪出来的梦境都是灰蒙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片虚空才有了光亮。
那点细碎的光亮先是一点一点的铺泄而下,紧接着全部汇聚到了他的眼中,成为挣脱束缚的钥匙。
最终,成功逃脱。
掌心按住的心脏猛然一缩,整个人如脱水的鱼儿一跃而起。
江云大汗淋漓的从梦境中苏醒,手心撑着的蓝白格子的床单早已湿透。待心跳稳定之后,他随意的将额头湿透的发丝捋起,露出一双波光潋滟的眼眸。
室内光线模糊不清,骤然清醒的情况下他很难分辨得出这是哪里?江云靠在床头手往右边摸索着,随着啪的一声,小台灯亮起的那一瞬间,看清了室内的结构。
这是个很普通的一居室,面积狭小,天花板上黑了一大块,墙壁老旧,仿佛人在墙上轻轻一拍都能抖出一手的灰尘。
眼下是个什么情况?
江云在脑海呼唤了几声系统,都没能听到任何的回应。
眼皮倏尔一跳,就像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
他继续呼唤了几声,可是还是没有能听到系统的任何的回应。
怎么回事?
江云疑惑着走进了浴室,浴室里的设备老旧,杂乱的新旧塑料水管交横着,水泥墙上爬满了青苔,又粘又稠,鼻尖还充盈着一股刺鼻的腥味。
江云一手按着涨疼的太阳穴,一手打开了水龙头。
等到脑子里愁长的思绪消停时,他打算洗把脸清醒。低头的那一刹那,江云皱了皱鼻子,他怎么感觉那股腥味似乎更加浓重了些?
潺潺水声自指尖滴落,浴室里站里的青年那双漂亮的眼眸忽然一怔。
他手心滑落的并不是清水,而是带着浓烈的铁锈味道殷红的血液从管道缓缓流淌而出,像一条蜿蜒的红蛇。猝不及防之下,浸湿了他泛白的袖口。
直到越来越多的血液从水龙头里争先恐后而出,直到那不绝的血液溅到了江云的唇边,直到那一抹冰凉渗进了温热的肌肤里他才如梦初醒。
大片的血玫瑰在手心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