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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真正开始爱自己 第49节

  一个小时之后,他就会去机场。
  萧瑜坐下,见周越吹着茶杯上浮动的热气,缓慢开口:“还记不记得咱们之前的约定?”
  周越动作停下来:“你指的是……”
  萧瑜笑了笑:“当时我并没有想清楚,直到现在我才有了真正的答案,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周越目光一顿,凝聚在她脸上好一会儿,随即他放下杯子,似乎已经意识到什么,神色逐渐收敛、慎重。
  萧瑜吸了口气,开口时却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艰难:“距离咱们说好的三月,还有一个多月时间。我不想等到那时候,等你告诉我你的决定,我再被动地做决定是去还是留。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和你分开。”
  周越没有接话,他的手在身前交握合拢,看得出来他并不轻松。
  他在稳定自己的情绪,没有立刻做出反应,三思而后行通常是上位者的习惯动作。
  萧瑜笑着将他的细微变化看在眼中,又道:“我对你仍然有感情,我很舍不得这段关系。我依然喜欢你。我只是希望这次由我来主动做这个决定:如果到了三月你依然单身,依然想回来,我会等你;如果到时候你已经订婚,不要来找我。我给你空间,让你毫无顾忌地去和许小姐接触,之后这一个多月你做任何决定都应该是为了你自己,而不是为了任何人牺牲、妥协。我不是你的包袱,同样,你也不应该是我的。”
  周越默默看着萧瑜,许久后才吐出一句:“看来你真的想清楚了。”
  萧瑜点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做人就是要自修,要成为更好、更优秀的自己,要日有寸进,朝前看,而不是盲目奋斗、跟从。周越,你尽管去实现自己的目标吧,如果你已经找到了这辈子的使命,那就努力去实现,不要为任何人动摇。”
  反过来也是一样。
  她也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前路,虽然并不是十分清晰,却已经隐隐有个雏形在。
  她要朝那条路上走,她会更加爱自己。
  至于他们之间,如果有缘,还能在路上相逢,如果无缘,那也没什么值得可惜。
  人之所以会遗憾是因为心有执念,觉得失去的、错过的那个人、那条路,如果当初坚持下去一定会比现在好。
  可事实上呢,有人无论怎么选都是一样好,有人怎么选都是一样糟,差距只在心态。如果凡事都只想到“失去”,当做坏事看待,即便有好的一面也欣赏不到。
  又过了一会儿,周越再次端起那杯茶喝了一口,随即点头,只有一个字:“好。”
  第44章 当我开始爱自己
  择偶就和找工作一样,说难就难,说简单也简单。
  没得选的时候,只有唯一一个选项,并没有多好,但大多数人会因为生存问题而屈就、将就。
  若选项变多了,就很容易挑花眼,因为各有利弊。
  要是同时几个选项摆在面前,且条件相当,该怎么选呢?这时候一定是看感觉,看谁更顺眼。
  如果几个选项中有一个非常出挑,其他人与他悬殊太大,又该怎么选呢?或许99%的人都会选择出挑的那个。
  那么另外1%的人为什么不选呢,他们看到了什么?难道是因为太过完美必然暗藏玄机?还是心里产生了一个问号,看到了某个小心隐藏的致命污点,无论他的条件有多好,都无法让你的视线从那个短处上移开,你会一直盯着它?
  开春,萧瑜身边出现了另外一位追求者。
  是她春节回老家的时候家里人介绍的,据说和她在一个城市工作,无论是职位还是薪金待遇都比萧瑜略高一筹,而且非常得上级看中,未来前途无限。
  家里人看中男方的条件,看长相也是端正的,只是身材略微有点发福,但不至于胖。
  萧瑜按照家里的意思和男方见了两面,交换了联系方式,交谈中大约了解对方的性格。
  他在金融圈,工作不错,打扮起来算得上是精英人士,但这些年一直没有女朋友,如今已有结婚打算,就靠家里介绍熟人相亲。
  萧瑜跟在萧固身边见识过不少人,对“男人的多样性”也能举出几个例子,也不知怎的,对着这个条件优秀、外形尚可,却一直单身的金融男,她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在相亲对象面前尽量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这不难理解,但有些东西如果装得太过,本身并不具备驾驭能力,就很容易露出破绽。
  直到春节后返城,金融男开始追着萧瑜联系,几乎每天都会在微信里聊上一会儿。
  萧瑜碍于情面,和他出来单独见了一次。
  严格来说,这不能算是约会,只是坐在一起喝了杯茶,互相聊了一下对方的行业,找找共同话题。
  萧瑜并没有告诉金融男,因为工作她和不少金融圈的人接触过,只装作对这个圈子很陌生一样,笑着问了一些问题。
  前半场聊下来尚算融洽,大概金融男已经认定这是一次成功的约会,有点胜券在握,因此放松警惕,又见萧瑜十分随和,总是笑着看着他,便自恋地以为她对自己有意思。
  人一旦丧失了客观判断力,就很容易犯蠢。
  直到聊开了,金融男非常自然地讲出圈内一些桃色消息以及风气。
  一个圈子,充满了金钱、名利、夜生活、酒精、奢侈品,酒色财气都凑齐了,会卷起什么样的风气不言而喻——当然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任何圈子都有不动如山、洁身自好的,也都有随波逐流、歪瓜裂枣的。
  从金融男讲出第一个桃色新闻开始,萧瑜只是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接话,就像是捧哏一样让他继续往下讲,好像对此很好奇。
  金融男是会看脸色的,见萧瑜不介意,便越发得意忘形,后来还试探性地讲了个黄色笑话。虽然笑话不是特意讲的,而是夹在故事里,由故事里的人讲出,他就只是转述而已。
  萧瑜依然在笑。
  这看在金融男眼里,无疑成了一种鼓励。
  试想一下,如果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黄色笑话都表现是不介意,而且满面笑容,愿意花超过一小时的时间与这个男人闲聊,鼓励他畅所欲言做自己,那这个男人会怎么想呢:哦,她一定看上我了,被我迷住了!
  两人分开之后,连续几天,金融男给萧瑜发的微信语气越发亲密,就像是已经在交往的男女朋友一般,黄色笑话一个接一个。
  萧瑜很少回应,同时托人在圈子里打听,直到有了眉目,这才抽空给母亲打了一通电话,将事情原原本本描述了一遍。
  原来这个金融男私底下玩得很花,一直有找“小姐”的习惯,在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他本人也不引以为耻反以为荣,经常会和有同好的圈内人聊起这些。
  其中也包括金融男接触萧瑜两三次之后,和几个狐朋狗友聊起这事,吹嘘说现在这个“女朋友”条件如何好,长得如何漂亮等等。
  也就是说,这个男人不仅自以为是、挥霍、好色、大嘴巴,而且私生活不检点,难怪一直没有正经交往一个女朋友。
  他虽然没有傻到交到自己找“小姐”的事,但这种沾染黄色的习惯已经融入骨髓,谈吐和气质装得再好,时间长了难免会流露一二。
  萧瑜从几个角度简单切入,又给母亲看了他们的聊天记录,母亲脸色大变,转头就和萧瑜的父亲说起来。
  父亲只有一句话:“那就算了,这种人离他远点。”
  母亲又和萧瑜说,这个金融男只和她见了几次就把底漏出来了,换个“傻”一点的姑娘未必能想得这么深入。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这个金融男压根儿没将这些当回事,见萧瑜很开得起玩笑,就开始暴露本性。
  转眼,母亲就去和金融男家里委婉地提了一嘴,自然没有提金融男外面那些事,只说不太适合,萧瑜近来工作忙,要到处出差,还要在外地的项目上逗留几个月,不想耽误金融男,就这样算了吧。
  这件事对萧瑜没有什么后续影响,也没有阻碍她在感情路上的脚步,她依然谨慎地观察身边的追求者,并没有因为可能会遇到人渣就畏首畏尾。
  有周越在前,她早已有心理准备,能在条件和她心里的分量上比得过周越的人很难再有,但她也不是个较真的人,她可以退而求其次,她也可以坦然走向现实。
  而陆荆那边,萧瑜是在二月初正式给了回复:“我考虑得很清楚了,咱们不合适。”
  理由么有很多,比如她不想一个地方摔倒两次,第一次是不小心,第二次就真是活该了。为什么要浪费自己的时间精力去验证彼此之间真的不合适呢?
  如果要寻找伙伴夫妻,以萧瑜的判定标准,其实覃非比陆荆更适合。
  至于陆荆,他也是个体面人,并没有死缠烂打、刨根问底,工作上依然与萧瑜配合无间。
  总之,萧瑜开始与追求者接触的风声逐渐传开,这就等于向四周发出一个单身信号,根本不用本人宣告。
  风声自然也传到萧固耳朵里,闲聊时问了两句,却对萧瑜和周越分开的事半个字都没有提。
  萧瑜只笑着说:“萧总放心,不会耽误工作,只是按部就班地往人生下一个阶段推进而已。”
  ……
  临近三月,周越又回了一次家,见了母亲。
  母亲的变化不大,大部分时间依然投入在艺术创作和艺术圈的社交活动上,偶尔会有一段露水姻缘,并不走心,也不会让对方介入自己的生活。
  周越开启话题时,母亲是十分意外的,她没想过会有这番对话——这个儿子越成熟她越看不明白,只知道他将自己封闭起来,有些话也许更愿意和外人讲,都不愿意和家里人说。这一点倒是很像周家人的遗传,关起门来争斗,凡事总隔了一层。
  周越问:“您恨父亲吗?”
  母亲看过来,在惊讶之后,说:“曾经恨。”
  随即母亲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周越:“父亲希望我与许家小姐订婚。您也是这么希望的吗?”
  这个问题过去周越问过了,但这一次母亲给出不一样的答案:“如果你没有爱的人,和谁订婚不都一样吗?”
  周越垂下眼帘:“我们已经分手了。”
  母亲知道他指的是谁:“你提的?”
  周越摇头。
  哦。
  母亲沉默了好一会儿,又问:“你爱她?”
  周越:“我不知道。”
  母亲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如果真的不爱,会直接说出来。不爱有什么难以启齿的?
  母亲忍不住问:“以你的能力,你可以把人留住。为什么放手?”
  周越看向她:“您当年也是这样问父亲的吗?”
  母亲一阵恍惚,她摇了摇头,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疑问过什么,质问过什么。
  周越又问:“如果当初父亲选择让您离开,他在您心里的位置一定不一样吧?”
  母亲肯定道:“那他就会是我最敬重、最爱慕、最信任的男人,是一辈子的知己。”
  这话落地,母亲终于琢磨出一点味儿,问:“你……不想订这个婚?”
  周越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那对于我呢,您对我有过亏欠吗?”
  母亲回答不上来,她对另外两个孩子是什么样,对周越是什么样,外人或许看不出来,当事人怎么会感受不到?
  是,她很重视周越的前途,希望他成为人上人,希望他成为他父亲最重视的孩子,拿到最多的资源,但这种期望早已变质。
  至于另外两个孩子,她只希望他们开心、顺遂、健康,无所谓有什么样的大成就。
  屋子里一下子陷入僵持。
  两人各自看着一边,沉默着。
  过了许久,母亲才打破僵局:“你这次回来怎么这么奇怪,你到底怎么了?”
  周越没有接话。
  母亲继续道:“从小到大,我什么事没有为你争取过?你心里是有数的,有些东西本不会落在你手里,是我为了你牺牲颜面,去和你父亲开口。我为你做得够多了,换做是你弟弟妹妹,我不会做到这步。”
  她这是在挽尊,也是为了自己叫屈。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周越的确获得母亲更高“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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