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人群中一些人是从北方而来,过去了这么久仍对那场寒潮记忆犹新。
  在死一般的寂静之后,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绝望的嚎哭声。
  “啊—完蛋了,我们都完蛋了—”他说着说着,仰面倒在了雪地上,深深地陷进半人高的雪里,一动不动,喃喃自语道:“是寒潮啊,怎么都…躲不过……”
  这一连串的响动,在寂静的空气中诡异而又响亮。
  所有听到寒潮这个词的人,那一瞬间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跑—我不信…跑—”
  然而,话音未落,众人感觉自己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
  数丈外的白茫茫一片,已经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真实。
  连睁眼都费劲至极,皮肤就像是被从自己身上剥离了一般,僵硬没有丝毫知觉。
  人进入极寒状态,是没有痛苦的,因为大脑还来不及给你传输痛感,就已经被冰封了。
  他们已经动不了了。
  公元二零二九年,新年大年初八,全球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一场寒潮的袭来,世界仿佛立刻进入了冰河时代,所有网络全部中断,大家只能躲避在建筑里,将所有的缝隙都塞住,企图阻挡住外边的冰天雪地,与时间做抗争。
  在这期间,多数人受不住寒冷,被冻死,也有人食物耗尽,被活活饿死。
  这一回寒潮降临留城,经检测,最寒冷的地方,已经达到了零下九十度。
  甚至距离留城不远的几个城市,温度普遍都低至零下一百多度!
  骇人听闻的低温,很难想象活人需要几秒会被冻成冰雕!那些住在高层的人,还能活得下去吗?
  清晨,宋疏神清气爽的起床,去厕所,刷牙洗脸。别墅外面的温度已经不知道降低到了多少度,她也没智障的想过要上去看看,寒潮的威力,即使她体力好,也扛不住。
  地下室的地暖一刻不停的开着,也只能勉强将室内温度控制在零下三摄氏度,毕竟地下室的空气也需要循环。
  宋爸事先追备好的桶装水也都还是结了冰,宋疏从空间里拿出一些换掉了结成冰的水,暂时解决了今天早上的洗漱问题,只是拿进去空间的冰会维持原样,不管外面的时间过去多久,它都会是冰,空间里除了灵泉,也没有别的水了,看来过完了今天,明天就要烧水了。
  宋爸宋妈还有钟阳就没这种待遇了,他们想要洗脸都得自己去烧水,将冰块放到热水壶里慢慢加热,等融化了再拧一把湿毛巾,省着点水就用了。
  水再多也不敢乱浪费。
  地下室的温度对于宋疏来说,还挺爽的。冰冰凉凉,裹着家居服,脚上穿上厚实的羊毛袜,踩在热乎乎的铺满地暖的柔软地毯上,她没觉得冷。晚上加热两个电热水袋,手上一个,脚上一个,裹上几床厚棉被,一夜睡到天亮。
  一切对于他们一家来说,与往日并没有任何不同。
  她似乎已经忘了自己一家正在躲避寒潮,自末日以来,内心没有片刻的安全感,真的等到寒潮来了,一家人却能相互扶持在一起,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一切都是如此美好。
  她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平淡无波,白里透红的面容,皮肤上的毛孔几不可见,吹弹可破。比起之前,整个人看上去更加干练和精神了,从外表看来,成熟了不少。
  刚回到这里时,身体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未成年,现在随着炼气越发精进,以及每日必练的玉清心法,一举一动,隐约有了一丝仙风玉骨。自然显现出较为成熟的气质。
  这也正是是她想要的。
  成熟,意味着能够早日独当一面,至少,父母不会永远为自己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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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永远不见天日
  地下室只有两室一厅,下水管道会散热,因此厕所都只是一个隔间,不具备冲水功能。想象一下冲下去的水结成了冰,堵住下水口的样子……
  洗漱用水和生活用水都收集起来,暂时用一个大水箱装着,反正大水箱放的高,倒进去很快就会冻成冰块,再盖上盖子,闻不到一点儿味道。
  如果要洗澡的话她就会溜进空间里解决,顺便解决上厕所的问题。
  至于宋爸宋妈的话,就…咳咳……实在憋得受不了了就去拿一张应急尿裤。
  说道这个,宋疏简直是佩服发明者的智慧。她之前在淘宝上搜了一些关于旅行的物件,系统直接给她推荐出来的。
  上面写着,应急尿袋,男女通用,大便小便,一袋俱全,居然还能完美密封。宋疏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就买了一点,等货一道,宋爸宋妈就给她下了通牒,这东西务必要多囤一些。
  宋疏打开卧室门,就见钟阳打地铺睡的四仰八叉,听到她不算轻的开门声,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分不清东南西北。
  连厨房什么的都没有,现在外边所有的水管估计都冻炸了,即使有也没用。所有的地面都被铺满了地毯,下边就是持续发热的地暖,走在上面暖意从脚心往上传来。
  没有多余的房间,钟阳就被宋妈吩咐过来打地铺,给他一个小太阳对着他吹,反正都铺了地暖,一个年轻力壮的大男人,倒是冻不着他。
  钟阳大概是很久没有睡过觉了,前段时间维护治安,也是在防空警报前两天队里才临时决定放假。本来是有名额安排给他们这种一线军人的,分配的也是最好的宿舍,听说还是十二人间,这是防寒仓里数一数二的等级了。
  结果钟阳这小子傻得很,见宋疏一家不进去防寒仓,他说什么也不肯一人进去,不过本来宋疏一家也从没将钟阳当外人的时候,一切物资都为他准备了相应的一份。
  他们用不上的东西,有的是人想要,多少人想买名额都买不到。想当年,宋疏一家也是为了一个名额,也是抢破了头。
  宋爸将名额让了出来,给了唐家一家。九华山跟着下来的有好几位老弱。即使唐家的别墅有地下室,也修建了地暖,唐衡和唐灵霜身体比很多四肢废柴的年轻人都要好,但她们不需要,总有需要用上的,三个名额,再加上一些宋家用不上的防寒服,算是送给了唐家一个人情。
  自从宋疏将九华山唐家接回留城之后,唐家众人很快在留城站稳了脚跟。陆续有好几位进入了异协工作,听说这段时间已经出去接了挺多任务的,名声也在异协打响了。
  唐家瞧着像是不打算再继续避世了,以前避世是为了潜心修炼,此时站出来也只是为了能在末日有一席之地。看来,唐衡早有自己的打算,活了两辈子的宋疏,也没半个唐衡老谋深算。
  总之,唐家那边,完全不需要他们担心,有这样的亲戚真的很欣慰。
  宋疏暂时操心的事情就是,空气循环机的入风口被堵住了,上层干净的空气流入速度很慢,导致宋疏一家感觉到空气有点闷。
  当低温进入空气循环机入口,与空气循环机内暖空气接触,形成水珠,最后被源源不断的超低温空气进入,再结成冰。冰越累积越厚,最后完全的堵住空气循环机入口。
  地下室修建的时候,宋爸就考虑到了这一层。因此,他让工人在地下室预留了好几个通风口,通风口通向楼上,虽然空气不如室外的新鲜,但总比室外的暖和,而且通风口上方经过特殊处理,空气中的水分不会滴落在通风口周围,即使内外温差再大,也没有被冰冻住的风险。
  等空气循环机进风口被冰堵的越来越厉害,“呼呼——呼——”的响起来,四人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早知道让人改一下循环器的入口就好了……”
  “我问过了,这种机型入口很难改,改入口效果会差很多。我去关掉循环机,打开通风口。”宋爸叹了口气,说完就起了身。
  打开通风口,温度肯定就没现在这么舒服了。
  别墅的所有地暖都是打开的,她家发电机多,电路也是耗费重金安装的,完全没有因为用电过多,跳闸的烦恼。
  现在也不是省电的时候,别墅全部温度提高了,他们地下室的温度也才能更高一点。
  通风口处很快传来丝丝冷意,为屋内带来新鲜的氧气。宋妈赶紧多拿出来几个小太阳电暖炉,这种电暖炉靠电发热,不像木炭燃烧发热需要氧气,小太阳是不需要消耗氧气的。
  四人围坐在一起,各个都裹的跟熊一样,每人身后放着一个小太阳,再加上暖黄的灯光,把人烤的暖呼呼的,不一会儿,个个就昏昏欲睡。
  宋爸宋妈歪着头在沙发上打起瞌睡,宋疏本来是坐在地上的,困着困着就直接趴在了地毯上,将身体贴着地毯,汲取热量,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钟阳呢,他压根就没真正清醒过,起来没三分钟就又爬回了他的通铺,通铺就是这点好,他滚到哪儿哪儿就是他的床。
  果然,春困夏乏,秋倦冬眠。
  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天,都是最适合睡觉的日子。
  “不行,这才刚睡醒呢,又睡晚上该睡不着了。”宋妈连忙叫醒昏昏欲睡的三人。
  “去,整点吃的去,不能不吃早饭。”
  三人被宋妈指挥的团团转,没有厨房,所以宋妈是提前准备好食材的。各种食材都堆在角落里,垒得高高的。最上层的架子上装的是肉类,由于离发热的暖气最远,它还是冰冻的状态,保存到寒潮结束不成问题。
  由于网络用不了,四人也没什么事做,整天大多数时间用来睡觉,其余时间就用来吃喝。
  火锅整起来。四人有三人都爱吃辣,宋爸一人经常被锻炼,也能接受辣味,冷天吃点辣也能热络一点身体。
  麻辣牛油火锅底料,放到锅里,再丢进去一整块结的厚厚实实的冰块,盖上锅盖,等待冰块融化,至于吃火锅满屋子的味散不掉,那也是钟阳该操心的事了。
  抽空宋疏从空间里拿出一箱罐装可乐,摆放到摆满食材的桌子上,等待会儿开吃了被辣到了时,能有饮料解辣。
  “你这可乐从哪儿找的啊?怎么我没看见?”钟阳如获珍宝的拿起可乐,觉得奇怪。
  这两天他都住在外面,怎么没注意到哪里有可乐呢。
  “我房间拿出来的,搁地毯上呢,这才没结冰。把它放通风口,保准没两秒给冻成冰疙瘩。”
  “那可别,冻成冰疙瘩了怎么喝?就放桌子上,离小太阳远一点儿,等会儿就冰了。”可乐当然是冰的好喝啊,即使生活在零下,也还是想喝冰阔乐。
  热可乐喝起来和中药一样,没谁爱喝。
  宋疏轻轻“呵”了一声,她小舅这段时间看着是成熟了不少,怎么一涉及到吃的,就又傻了呢。
  两人谈笑间,火锅开了,宋妈打开锅盖,瞬间满屋飘便了火锅味,光是闻着香味就让人垂涎三尺。顾不得太多,四人齐齐动起手来,捡着自己爱吃的食材就往充满食欲的红汤里丢。
  鲜红的牛羊肉卷,毛肚鸭肠,烫个几秒就可以入口了。
  “呲——”宋疏打开一瓶可乐,举起来,对着三人:“干杯!”
  “干杯。”
  往后几天的日子,那真是,吃喝拉撒,一样不落。
  “都快把菊花茶喝了。”宋妈说了不知道多少次了,锅里烧开的那锅菊花茶还是没有人愿意去喝。
  真是奇怪了,她往菊花茶里加了蜂蜜,明明很香的,为什么都不喜欢喝?有那么难喝吗?宁愿嗓子冒火也不愿意喝。
  此时如果不看时间,地下室已经无法分清楚白天和黑夜。屋内各种加热设备开着,蒸发了水汽,室内非常干燥。开着两台空气加湿器,也毫无效果。
  四人个个口干舌燥,这两天也不敢再吃上火的东西了,都改吃清淡食品,两天下来,嘴里没点儿味道。
  钟阳无奈将菊花茶一口闷,完了嗓子眼差点儿给吐出来。菊花茶,真是反人类饮品。不过,效果确实立竿见影。
  混着蜂蜜的菊花茶味道虽然不好,但甜丝丝的顺着喉管流下,很快就抚平了咽喉内灼热的感觉。
  “这才几天,我都胖了一圈……”钟阳捏着腰间新长出来的肉,绝望。
  他本意是想来帮助姐姐一家的,为此他带来了他的所有粮食和保暖衣物,以及他的人力。结果呢?他整天除了吃就是睡。
  这要怎么回队里?回去还不被笑死了?他已经能猜到那群小兔崽子会说什么了,人家是去避难的,队长你是去养膘的吗?
  ……姐姐姐夫还有钟钟,怎么各个都没长一点儿肉,就他长胖了一圈?难道是他吃的太多了吗。
  其实,有的人,大概就是体质不行,随便吃点什么就容易发胖。钟阳以前在队里训练,成天都是高热量消耗,即使胡吃海喝也胖不起来,现在成天不运动,问题就出来了。
  日子就是这样一天天的过去,刚开始几天他们还觉得挺有意思的,等时间久了,就厌烦了这样的日子,这样见不到太阳,见不到地面的日子。
  钟阳不禁开始思考,如果往后,寒潮都不会退去,所有人都只能生活在底下,那么……这种日子,他会过得下去吗?
  永远不见天日……
  但,人类可是自然界适应力最强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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