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刻骨孤独

  大概是脆弱的时候，人的泪腺总是更不听话一些，林莺在看见秦衍的瞬间，鼻子就酸了。
  她能猜得到之前是秦衍一直在暗中给予她帮助，毕竟她身边所有认识的人里，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有这样的能力，但却没有想到直到现在，他依旧如影随形。
  “爷爷应该马上要面临一些检查，我们先回住院部吧。”
  秦衍怕她开口又是拒绝，只能先搬出老人来。
  果然，林莺沉默一会儿点点头，跟着他一起回到了住院部。
  老人已经在护士的帮助下脱了鞋躺在床上，看见林莺进来，便唤她：“莺莺啊，他们说等一下又要做检查…”
  “对呀，不做检查怎么确定你现在什么情况呢？”林莺耐着性子给爷爷解释做检查的必要性，“你一定要配合医生，不要害怕，好不好？”
  “我怎么会害怕…”老人大概是觉得有点没面子，轻轻嘟囔了一声：“你别跟你奶奶说。”
  虽然患病，但老小孩还是那个老小孩。林莺笑着点头，就看爷爷又将目光落向她身后：“莺儿，那是谁啊？”
  秦衍就站在门口，听林莺沉默片刻，又握紧了老人的手，跟他解释：“是我一个朋友。”
  医生很快到了住院部，清了病房的场，林莺和秦衍都被请到了病房外等着，两个人坐在住院部走廊的椅子上，中间生硬地隔开了一个空位。
  “你…是从家里过来的吗？”
  面对一个刚刚才对她伸出过援手的人，无论是谁，林莺都不可能在此刻说出拒绝的冷语。
  “大过年的……这样跑出来会不会有点不太好？”
  “我是从公司过来的，所以没关系。”秦衍说：“过年的时候没有会议安排，随去随走，比较自由。”
  林莺愣了一下：“现在才年初四，你就开始上班了吗？”
  “我没有给自己安排春节假，因为待在家里也是工作，还不如在办公室，节约点时间成本，多创造点商业价值。”
  他这话大概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带了点玩笑的意思，可林莺却笑不出来，只觉得更加奇怪：“你春节不回去陪陪你爸爸吗？”
  “…”
  突如其来的沉默让林莺意识到自己可能问了个不合时宜的问题，但很快秦衍面对她的脸上又浮现出笑容：“他最近心情不太好，我不想去惹他不开心。”
  这话被他说得很轻巧，但事实上他们之间父子之间的矛盾，自去年他把出轨的事情坦白，并表示要和许莹离婚后便一直没有停歇，这一系列的矛盾在他最后强硬吞并许氏的时候终于到达顶峰，一向温和仁厚的父亲在盛怒之下直接单方面宣布与他断绝父子关系，而后就独自去了国外休养，再也没和他见过面。
  “你一直都在帮我对不对？”林莺意识到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谈，再一次短暂沉默过后终于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为什么……你都不告诉我？“
  之前他们也不是没有见过面，要是秦衍一开始就把自己在背后所做的一切都告诉她，恐怕她也不可能再在他面前硬气得起来。
  “如果直接帮你，我怕你不会接受，所以我想了一些迂回的办法，抱歉，现在才告诉你。”秦衍的理由也很简单直接，“但是这一切都是出于我不想让你吃苦的私心，我不想拿它作为引起你内疚的筹码，毕竟我的初衷就是希望让你过得顺利舒服一些，而不是为了在重逢的时候堵你的嘴。”
  所以他把一切都说得轻描淡写，包括失去母亲之后又在某种程度上失去了父亲，包括从去年到今年，在每一个阖家团圆的日子里，都只能坐在办公室，用刻骨的孤独陪伴左右。
  “我知道你心很软，所以我更不想利用它。”
  “我只想让你再一次，自然的，发自内心的，重新接受我，莺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