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小夫妻发家日常 第218节
好吧,正义虽迟但到,周梨就晓得陈慕这事儿,自己还是要面对的。终究是自己的过错,面对陈家婆媳俩,心里还是有些紧张,“您二位怨我骂我,我今儿也是活该受着的。”
哪料想陈老太太却笑起来,“骂你作甚?听说他如今出息,他老子得了我那小叔子的来信,是翻来覆去夸了几回,只差没说这陈家第一人就是他了,还要叫烧香烧纸告慰祖宗先灵们,叫他们继续在底下保佑。”
周梨听得这话,一时竟是有些没反应过来,只茫然地看朝陈夫人去。
陈夫人只笑着解释着:“那你表哥身边的陈先生,原来是我们家的小叔。”她说到这里,分明四下也是没有旁人,但她还是本能地将声音压低了几分,“兰台案后,他便离开陈家了,阿茹兄妹三个连带着大伯家那头的侄儿侄女们,都不知道他这老人家还在世上呢!更不要说往下的小辈们了。”
周梨这才晓得,原来杜仪身边那陈正良,竟是陈家人,且还是陈大人的亲叔叔。也是他写信回来告知陈慕在那边的一切贡献,陈家这里才待自己如何宽和亲善。
陈夫人这会儿也不嫌儿子玩弄那些木头铁器的是玩物丧志了,反而一脸的得意道:“我想着老二这里果然是出息,他做出来的那些东西,样样都要流传下去,可不比他大伯哥哥们呕心沥血写几篇文章有用?将来后世子孙们,不晓得要怎么谢他。指不定那以后还有人将他拜作神仙,建个庙宇什么的,年年香火供奉,我这个做母亲的也要跟着沾光。”
关于陈慕的才华,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他能借着那一本鲁班残卷复原从前的那些机关术不说,自己也擅于研发,做出了许多实用的东西来。
因此也附和道:“有这个道理,不说往后,就说如今我们那县里头,几个人还晓得白县令?人家只瞧着那碎石机那木流马就直喊陈二公子的好,了不得呢!”
这话叫陈家婆媳听了都十分受用,又感慨谁能想得到,这一家子就他一个玩世不恭的人物,哪里晓得这玩着玩着,竟是玩出了本事来,也是祖上积德,老天爷赏他吃这一门饭。
但既是说到了陈慕,长辈们这里其实最关怀的,到底是他成家一事了。
更何况听得周梨说他经常因为专研,吃喝休息都时常不稳定,陈夫人做母亲的,一颗心更是担忧不已,只拉着周梨说道:“这山高水远,我这里又有老人要顾着,不然我实在是要亲自到他跟前去守着才好,年纪轻轻认真是好,但若是累坏了身体,如何对得起我们?你这次回去,千万要与他找一门合适的亲事,我们也不求人家姑娘如何?只要能同他说话,管起他这一日三餐,四季衣裳就是。”
陈老太太也忙附和:“是了,如今我这些个孙子里,只有他一个人还是单着的,若成了家得了个一儿半女,我往后走得也心安些。”
“老太太莫要胡说,您是要长命百岁的。”陈夫人连忙止住婆婆要往后说的话。
周梨也道:“是了,您老啊是寿星公专程打点过的,多福又长寿。”然后想着身旁的罗孝蓝,原来在灵州城里时,认出了陈慕就时常打探陈慕的消息,到了屛玉县后,听千珞那里说,好几次还托那送东西去临渊洼的队伍给陈慕带东西。
这无缘无故的,她给陈慕带东西,却不见给挈炆柳相惜他们带,若是没点心思,哪个能信?
又想着这罗孝蓝陈家都是认识的,就与她婆媳二人说道:“这哪里还需要旁人来操心,我看那天上的红鸾星,可不敢漏了哪个。”
“你这话如何说起?”陈夫人只疑惑,心里又猜想,莫不是老二在那边有自己合心意的人?想到这里一时也是迫不及待地望着周梨。
陈老太太也催促。
周梨方说道:“那灵州知府罗又玄大人,老太太您这里怕是有印象的吧?他家有个孙女,如今在我手底下做事情,是个十分中用的。起先在灵州城里认出了陈二哥,便一直与我打听,后来跟是私底下照顾陈二哥那里许多,所以我想着哪里还要第三个人操劳?”
陈家婆媳这里得了周梨的话,都仔细回想起来这罗大人的孙女儿,那陈夫人到底是年轻,记忆里是比老太太清明几分,一下就先想起来了,猛地一拍手,“那姑娘是个聪明孩子,一双眼睛多精明啊,我们老二那样愚笨,就该她这样的女子来管着,就是不晓得老二如何想?有没有这个福气了。”
陈老太太这里却还是没有想到,见媳妇已经有了眉目,不免着急起来,只朝媳妇问着,“究竟是哪个,我可是见过的?”
“自然见过的,母亲您是忘了么?当时穿着一件鹅黄色的春衫,您还给了她一条红珊瑚手串,事后我还说您老人家,怎给一个小姑娘这样老气横秋的见面礼,后我又给人添了一对小镯子。”陈夫人见老太太想不起来,也十分着急,只忙着帮她回忆。
这一说,陈老太太果然是脑子里有了些眉目来,恍然大悟道:“原来是那个小姑娘啊!那红珊瑚手串我还稀罕呢!要不是我喜欢她,我也不会送了她去,回头还叫你说我不周到。”
陈夫人笑得开怀,却是不承认:“儿媳妇可没有那样大的胆子说您老的不周到。只是早晓得她钟意老二,当时我不该那般小气才是。”
三个女人一台戏,还要外加那殷十三娘时不时来两句,可谓是热闹万分,说的竟是这城中的新鲜事情,又到那王洛清不愧为周梨的徒弟,如今当家模样,果然是有几分方风范的,她爹如今也是放了心直接将商行甩给她,管理得有模有样。
不过这陈家婆媳俩更好奇的还是那屛玉县,听着那边的山民们居多,且就南眉河边上和那半月镇的山民,就有专门养孔雀养大象的,尤其是那久茂的山民们,一个个都是满头长长的乌发,那四月的时候他们还有个十分重大的节日,跳舞的时候只将一头的乌发甩起来,场面也是十分壮观。
只不过周梨是没得见过,也是听挈炆他们提,今年本是有心去看一看的,哪里晓得又给错过了。
这厢聊着,也是在这陈家将午饭吃了,然后也是挨着道儿,去了正方脸家里。
这个时辰,刚好错过午饭,那正方脸已经出门做事,就老太太她们祖孙三代在家里。
阔别已旧,也是拉着说不完的话,硬是要留她们晚饭再走。
热情难却,周梨也没法拒绝,只在她们家里吃了晚饭,正巧下午些正方脸回来,也是将手里帮忙管着的房屋铺子等账目算给周梨听。
周梨哪里有空听他一个个仔细算,连忙给打住,“这要说到猴年马月去,我既然是交托给你了,难道还会怀疑你不是?更何况我还是原来那话,我只要这些收益,若是行情好,你自己能得高价钱,这钱你只管收在手里,没有什么不心安的。”
别的地方虽只是在外头粗略瞧过一回,但也是窗明几净,到处都打整得漂亮,可见正方脸是帮忙用心维护了的。
尤其是弘文馆那边的院子里,半颗枯草都没有。
又见如今孩子大了,老太太却是也年长,琴娘又是坐在椅子上起不来的,便道:“你现在也是手里有些银钱的,不要这样吝啬,去雇一两个人回来,还叫老太太那里轻松一些。”
正方脸苦笑,“你道我不愿意?奈何我娘舍不得,我前后找了两个人来,她都能鸡蛋里挑骨头,把人给气走了,你叫我怎么说?”
周梨便晓得是老太太舍不得花钱,还要撑着这
一把老骨头自己做,便道:“原是老太太的主意,既如此叫我去同她说。”当下也是立即进屋子去找老太太。
只见老太太正在翻箱倒柜的,找自己往年存着的好东西,要收给周梨拿去。
周梨这拦下了她,拉着坐到桌前来,“这夜色不早,我与您老说几句话也该回去了。”
老太太擦了擦手,满脸期待,一面要留她在这里歇息。
却听周梨说:“我见您老一把年纪了,还忙里忙外的,也是万分心疼,还怨阿平哥他们不孝顺,一个琴娘要您照顾就是了,如今孩子也要您老收拾,当您老是那铁铸的人不是?”
老太太一听,急得忙解释:“不是,是我自己愿意的。何况请人来,这家里也没有什么活,不过是做几顿饭洗几件衣裳罢了,何须浪费这些个银钱。”
周梨可不赞成,“您倒是觉得没什么,可您年纪渐长,该是享福了才是。更何况如今阿平哥手里也宽裕,这是四舍邻里也是知道的,却是家里您老一个人操劳,外头还不知道怎么说阿平哥不孝顺呢!再有那请个把人回来做这些琐事,也花不得几个钱,您倒不如将这时间省下来,该吃吃,该就玩,我瞧这巷子里尽头开了家说书的茶馆,您老舍不得那钱去戏园子,那去听听书总是可以的吧?”
老太太当然是动心的,她一辈子就这样一个喜好,但叫她拿钱去听戏,她是的的确确舍不得,好在说书便宜,还能在里头吃茶吃果子,她是愿意的。
又想着连周梨都误会了,以为儿子不孝顺自己,那其他人是不是果然也觉得儿子不孝顺?这可是影响了儿子的名声?因此心里也是有些意动的。
周梨也是瞧出来了,当即便是趁热打铁,“还有孩子大了,便是个女娃儿,也要读些书,这芦州没有女学,您到时候还要请个夫子上门来,到时候难不成还要自己来张罗不是?索性就请个人进来,一手全给包了,往后您就专门推着孩子娘去听书,岂不美。”
美是美的,可老太太去在心里算计着,这得花多少钱出去?却听周梨说,“可别算了,便是这雇人的银钱,雇个十年八载的,也就是一副棺木的价钱罢了。”
老太太明显没算过,听得这里这样一说,当即也是掐着手指一番盘算,果然是要不得多少钱,当即便道:“也罢了,正好我如今有了年岁,这眼睛也不怎么好使,每日煮饭总是担心锅里有渣子,怕叫他们瞧见了吃得不香呢!”
正方脸没想到,周梨这样轻而易举就说服了母亲那头,对周梨也是感恩戴德的,“还得看你。不然你是不知道,她如今年长,每日打水劈柴我都心惊胆颤的,生怕伤了她,只能自己抽空给缸里添满水,柴火也提前劈好。”为此,到底是耽误了许多事情去。
两人也是说了几番闲话,因实在是太晚,周梨也是谢绝了他家留宿,和殷十三娘回家去了。
这会儿街上的铺子已经开始陆续关门,行人稀少,偶尔遇着几个醉汉跌跌撞撞地走在马路中间,叫殷十三娘让了好几次,甚是烦躁,忍不住吐槽起来,又开始怀念起屛玉县的好处来。
正说着,只见前面就有人大喊:“抓贼了抓贼了!”
正好马车又叫几个醉汉给堵住了,周梨听得这喊声,便挑起车帘瞧去,“这会街上还灯火通明,怎么还闹贼了呢?”
殷十三娘也是站在马车上探着脑袋往那客栈里瞧:“是呀,何况你看着街上,就有现成巡逻的衙差呢!”
可不是嘛,那客栈里小二一喊,这街上的衙差就赶紧过去,一时间也是引得不少人往那客栈前面凑去,想看一看究竟是何方贼子这样胆大妄为。
然而这看热闹的人越多,便彻底将这街面给堵住了,马车再也行不得半分,索性殷十三娘就给停在了这里,“姑娘,咱可能得多等会儿。”
最起码,得这贼子被拿了去衙门,只怕这街上看热闹的才会散了。
好在这些衙差动作倒是很快,转眼就将那贼人给套了出来,那贼人明显是不服,四肢皆是不停地挣扎着,嘴里大喊:“我没有,不是我偷的!老爷们明鉴,我若是偷了东西,怎么可能还在这里坐着?早就逃了去!”
原来这客栈楼下也是做酒店营生,还专门请了一对从南方来的祖孙俩在这里唱曲招揽客人。
而今儿这贼人,就是楼下一个吃酒的。
周梨只觉得这人的声音略有几分熟悉,便也是从马车里彻底钻了出来,“他偷了个什么?”
殷十三娘因早下了马车,站在马车旁边也是打听了个清楚,“偷了一个员外的银子六十两呢!就在他包袱里直接翻到了,都人赃俱获了,他还敢狡辩。”
说着,也是一面踮着脚朝着人群里被套了的小贼看去,却是见着有几分眼熟的样子,便回头朝周梨说:“姑娘站得高,可是瞧见了那人,我怎么觉得有些眼熟的样子?”
周梨这会儿已经认出来了,那个身材肥胖,一脸络腮胡子,叫衙役拿绳索套着的,正是好些年没见着的柳小八了。
只是短短几年不见,却不想他已经这般沧桑了。
记得最后听到他的消息,还是他输了不少银钱,家里的小妾什么的都给卖了不少去。
却不晓得这些年,他又还是过那般醉生梦死的日子,又或是做了旁的营生。
正想着,却不想那几个衙差竟然是压着柳小八从自己马车旁边过,那柳小八先前没看到周梨,还在挣扎着解释,那王员外的银钱如何到他包袱里的,他真不知,但他包袱里的那两百多两银子,是他从外做生意赚来的,干干净净。
这会儿只差没将祖宗八代都搬出来给自己证明清白。
但是衙门里办案子,那是要讲究证据,哪个去听他发誓?若发誓有用,还要衙门里做什么?
所以自是不理会他,反而因他过份挣扎,叫那几个衙差不好押送,便给了他一个哨棒,顿时打得他吃痛地唉哟叫一声,捂着头叫起来。
也是这叫的时候下意识伸直了脖子,便将头抬起来了,就正好瞧见了周梨。
那叫声顿时嘎然而止,只有些呆呆地看着周梨,显然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直至被拖着走出了一丈远,他像是才回过神来,脱口试探地喊了一声:“阿梨?”但似乎也不敢确认,仍旧是扭着头看周梨。
周梨这会儿只觉得这芦州是真的小,自己这一趟回来,把故人都给遇了个遍儿。
而随着柳小八被衙差带走,这里看热闹的人也都散了去,道路也顺畅了。
殷十三娘跳上马车,也是有些惊讶,“没曾想,还真是他。
”见周梨还在盯着他们的背影瞧,便道:“姑娘别是信了他的鬼话吧?那自古那沾了赌的,有几个老实能管住手?”
“也是。”周梨收回目光,心里却是想起年少旧时光,那时候好好的一个小八,却因为一个巧儿忽然变了个人一般,心里又难过。
想着柳小八刚才那苍凉有落寞的目光,到底是心软,还是放不下,喊了殷十三娘,“你将车靠边停下,我去那客栈里打听一二。”
殷十三娘叹了口气,“你果然是心软,罢了。你且去,不然你这一宿是睡不着的。”当下也是将马车靠在路边找个地方停下来,叫了个闲人帮忙看着,给了人两个铜板吃茶,自己随着周梨一起去。
这会儿客栈里因闹了这贼一事,反而越发热闹起来,几乎是满座喧哗,都在讨论那柳小八偷钱之事。
所以小二的见了周梨和殷十三娘两个女客,也没意外,只是看一圈,也没有什么空闲桌子,唯独那唱曲儿的祖孙俩旁边还空着,便邀着周梨和殷十三娘过去坐下,“两位担待,实在是没空位了,您二位若是不嫌弃,就在这里挤一挤。”
周梨没得挑,只要了一壶茶,和几样点心和瓜子花生。
反正也没有白坐的道理,反正这点心吃不下,一会儿打包给街上乞丐就是,没有丢了的。
小二的麻利,很快便将她要的点心等上了齐全,然后将那汗巾搭在肩膀上,也靠在柜台边上听大家说那柳小八偷钱之事。
有人提起柳小八以前风光过,那时候满院子的美妾环绕,人人要喊一声柳八爷。
但是听得说他是靠着赌钱起家的,立即就有人道:“难怪了,我就说能做出这档子脏事的,就不是什么正经人,看他还穿得体面呢!原来都是歪门邪道来的。”
这话提起了头,也就有人说起柳小八的万分不堪。
然而柳小八事实上也没有那样不堪,他这个人当年靠赌钱发家,的确是有些运气成分在身上的。
周梨只静静听着,也不多言,倒是意外发现这唱曲的小姑娘憋着一张脸,似乎那些人越是践踏小八,她就越是愤怒,两个小拳头紧捏着,好几次听着人说那柳小八的不是,都欲站起身来,似乎打算是同人争辩什么。
但却叫她爷爷一个眼神给拦住了,最后她又只一脸不甘心地坐在原地,但那眼里的神色却是颇为复杂,似自责又似愤怒的。
周梨见此,心中甚是疑惑,只等着那些个侃大山的散了场,这祖孙俩也要回他们的落脚处,便将人给拦住了。
祖孙俩认出她是刚才坐在一个桌子上的客人,点心一点没吃,全都打包了,那些剩余的瓜子花生她没要,老头子觉得可惜了,便趁着客栈里的小二没留意,给悄悄装了口袋里,想着给孙女吃着解馋。
如今见她将自个儿拦住,难免是有些心虚:“这位姑娘不知拦住我小老儿祖孙两个作甚?”一头下意识地紧紧捂着那花生瓜子,心说她不会借机要敲竹杠,喊自己赔钱?不然也算自己是偷?
这心里正是七上八下地想着,却听周梨说:“你们一直在客栈里,那柳小八到底偷东西没?我听人说,他全程都在跟那王员外喝酒,既是偷了,为何不早早找机会跑了?反而要坐在那里留破绽,叫人抓自己呢?”
几乎是她话音才落下,那个憋了好久的小姑娘就脱口说道:“他才没偷,那个姓王的才不是好东……”
然话还没说完,就叫她祖父一把给将嘴巴捂住了。
老头子只连忙朝周梨赔笑着:“姑娘莫要听丫头胡说。”一面又急忙责斥着那在他手里挣扎的孙女,“是不是还记恨那王员外灌你的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