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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春舟 第72节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御驾就出了宫,此行轻车简从,仪仗都先行等在奉天台,只有几个近臣策马跟随,马车出了宫门,见朱雀门外城墙根底下,坐着一大群衣衫褴褛的难民。
  那都是胤都附近春江水患受灾的百姓,家被冲毁,逃难到这里来的。
  一个夫人见到马车,一下扑上前来,哭道:“好心的老爷小姐,给点吃的吧,一路逃过来,就进不了皇城,没有饭吃,我不吃孩子总要吃,您瞧瞧那孩子吧,我们整个村子都给冲没了,一个铜板都没有抢出来,我们本来也不是要饭的,实在是没法子了,您就给点吃的吧!”
  马车停下,萧铮挑起车帘,那妇人见车中不是是个魁梧男子,有些畏惧,但还是泪眼迷蒙地瞧着他,指着不远处自己的孩子。
  一个很瘦的女孩子,面上脏兮兮的,正呆呆地望着他们。
  天气寒冷,流民都一撮一撮凑在一起,不时传来各种哭声,婴儿的,女子的,崩溃的男子的……
  庆国公上前来,将荷包交给随从,让他去远处把钱发一发,其他几个随行的官员也都如此。
  “城外没有设粥棚吗?”萧铮问。
  庆国公上前:“估计这些难民昨天晚上才到,还没来得及,今天应该就能设上。”
  说完,叹了一声:“这王知钰可把百姓坑害惨了……”
  作者有话说:
  @熙桃见果
  第75章 、求情
  春江决堤, 沿岸许多村落被毁,百姓流离失所,但这些事情对于胤都的豪门闺秀们来说, 紧紧只是一场不合时宜的雨罢了。
  皇后自登青云楼露过面后,高官贵族的女眷们都纷纷效仿她的装扮,城中几个著名的衣裳铺子, 裁缝的剪刀都忙到起了火星子, 只为给贵女们赶制新衣。
  凤梧宫里, 因为萧铮交代过宫人,不要提起前朝的事叫云舟烦心,所以无论是春锦还是小钗都只挑好事和她说。
  春锦和小钗与云舟说起这事哄她开心, 春锦道:“任旁人如何效仿, 咱们娘娘的美是独一份的, 谁也学不去。”
  云舟被欢声笑语包围着,这心里总是发慌, 不是为着自己,她其实大概知道春江溃堤的事, 萧铮正处理的焦头烂额, 他是真心的忧国忧民, 为着这水患也不知这几日睡得好不好。
  晚上, 云舟独自入眠, 睡梦中感觉身边一挤, 她知道是萧铮回来了。
  她往里头让了让, 嘀咕道:“别挤我呀。”
  “还为那天的事生气呢?”萧铮点了点她的鼻尖。
  云舟感觉萧铮的手很凉, 终于睁开眼睛, 帐子外头, 隐约能看见窗纸外极其朦胧的微弱天光, 夜都快过去了。
  “外头又冷起来了,可不能让我睡地上了,你想冻死你的夫君。”萧铮控诉道。
  上元几天异常的回暖之后,温度又再次降下来,雨又变成了雪,到了早晨,天气格外冷。
  之前有一次惹了她之后,她就把他赶下地去睡地板,第二天一早,萧铮重新爬上床诉苦,她把小脑袋缩在被子里,一双大眼睛眨了眨,还是嘴硬道:“昊天宫有暖榻,你怎么不回去?”
  萧铮听了,冷哼一声,把手伸到被子里去:“给我暖暖。”
  云舟最怕痒了,何况是冰凉一双手,慌忙往里躲,但萧铮专往她怕痒的肋下袭击,云舟躲也躲不开。
  她控制不住地发笑,最后没有办法,只好拢住萧铮的胳膊,把他的手揣在怀里,气喘吁吁道:
  “我给你捂捂还不行吗?快别呵痒了,笑得我肚子疼。”
  门外候着的内监听见了里头嬉笑之声,知道皇帝醒了,试探着说道:“陛下,是晨起的时候了。”
  里头默了一会,才唤人进去。
  宫人们目不斜视地伺候,发现榻下扔着一床棉被。
  没人觉得皇帝会睡在地上,还以为是前夜闹的什么花样,几个宫女互相使着暧昧的眼神。
  今次萧铮以为云舟还在生自己的气,毕竟他还没来得及哄,自己半夜就匆匆离开了,又一连几日不见,这可是个记仇的小东西。
  然而这只是萧铮度君子之腹,云舟可没有他想的那样铁石心肠,此刻碰到她冰凉的指尖,只觉得心疼。
  她拉住他的大手,将被子盖在他身上:“我给你暖暖。”
  萧铮钻在温暖的被窝里,看着云舟还有些惺忪的睡眼,心中比喝过一碗热汤还熨帖。
  他脑袋动了动,调整了一下姿势,然后闭上眼睛睡着了。
  也没有睡多久,萧铮就又起床去早朝。
  云舟白日在凤梧宫中,想写几笔字静静心,于是叫小钗研墨,笔刚拿起来,还未落下,忽然殿外宣薛尚宫求见。
  薛采仪面带急色,进殿便跪道:
  “娘娘,陛下盛怒,要将工部负责修建堤坝的王侍郎,和几个主事处死,李相叫奴婢来传话,说这万万使不得,让娘娘想想办法,哪怕暂压一压陛下的怒火,叫他们能觐见求情也好!”
  云舟撂下笔,让薛尚宫起,叫人上了茶,这才坐下,问道:
  “修建堤坝乃是关乎民生的大事,王侍郎偷工减料,敷衍陛下,还信誓旦旦说今年再加固后,必保数年无逾,如今看来,竟是瞎话,这是欺君之罪,何况又害了多少百姓?处死了也不算冤。”
  薛尚宫回道:“李相说,此事工部无人敢喊冤,但也确实事出有因,王侍郎也有苦衷,绝不是贪没银两,中饱私囊之辈。”
  云舟蹙眉:“什么苦衷,说来听听。”
  “娘娘,春江之水患自前朝起就没有断过,堤坝本来也建了,后来不过是修补,但王侍郎初接此务时,天下南方未定,国库必须留足军费,所以当时工部能得款项并不多,王侍郎想着,他们水利一科也研究出一修建堤坝的新法,比旧法更坚固,不如将款项多留在后期使用新法,若二次修补完成,可保几年无逾是真话,并非欺君。”
  云舟闻言道:“所以他就简单的补了补旧堤坝,以为能挺到二次修补的时候,但没想到今年春天,回暖的太快,大水提前冲下来了。”?3?5?0?4?0?4γ
  薛尚宫道:“李相的原话正是如此,陛下前日查抄了王侍郎家,并没抄出什么东西来,可见他不是那蠹禄之辈。”
  云舟喝了一口茶:“心倒是不算坏,只是结果不好。”
  薛尚宫点头:“这是王侍郎心存侥幸,考虑不周,如今搞的百姓流离失所,砍几个脑袋也不冤,但是娘娘,如今北燕人削尖了脑袋想往六部塞人,旁的也罢了,北燕自古旱的多涝的少,水利一块,他们是门外汉啊,水利科几颗脑袋不值钱,但若让不懂行的人来指挥,结果岂不是更糟糕?不如叫王侍郎带着几个主事,戴罪立功,将堤坝以新法修完了吧,或杀或剐,再行处置不急。”
  云舟想了想,问道:“李相想让我做什么?”
  薛尚宫道:“李相说,陛下不过是心疼百姓,一时震怒,若能容得些时间晚些发落,自然想得到其中利害,只是盛怒之下能安抚君心的只有皇后娘娘一人,遂托奴婢来求娘娘。”
  “如今陛下正要处置人?”云舟问。
  薛尚宫回道:“陛下昨日亲眼瞧见的城外流民惨状,今日朝上庆国公又奏报具体的伤亡,陛下怒火难平,此刻承天殿可谓乌云盖顶。”
  云舟点点头,吩咐小钗:“你去一趟承天殿……”
  承天殿里,桌上的折子此刻撒了一地,可见君王之怒,王侍郎被从刑部大牢带出来,匍匐在地,瑟瑟发抖,他一句也不敢辩驳,生怕皇帝觉得他狡辩,越发决意处死了他。
  正在此时,外头传话进来,说凤梧宫来人求见。
  萧铮挥手道:“叫他们等等,待我先发落了这几个逆臣!”
  门外响起个清脆的声音:“陛下,凤梧宫小钗求见,皇后娘娘让奴婢送了件东西给陛下过目。”
  萧铮顿了顿,道:“进来。”
  小钗进来,将托盘里的荷包奉上。
  萧铮认得那红色荷包,他见云舟在昊天宫里从头开始做的。
  “你们娘娘有什么话?”
  小钗回道:“娘娘说,这荷包绣完了,东西也装进去了,还没给陛下看过,娘娘问问,陛下喜不喜欢穗子的花样。”
  萧铮也不甚懂这些东西,看着那花结倒是眼熟,随口问道:“这是什么结?”
  小钗道:“回陛下,如意同心结。”
  他曾随口说过,没想到她一直记着呢。
  萧铮冰冷的面色终于缓和下来,浑身的杀气也淡了。
  小钗按着吩咐,又道:“娘娘说,凤梧宫里今天烫热锅子,她等着陛下回去吃,吃完手就不冷了。”
  萧铮闻言,忽然想起什么来,唇边漾起一丝笑容。
  他起身道:“那就先吃饭吧,晚些再处置这帮东西。”
  他一回凤梧宫,鼻端就嗅到有凝神静气功效的花草熏香,云舟亲自迎上来:“政事再忙也得吃饭呀,快洗手。”
  春锦端着铜盆在一旁,云舟亲自伺候他洗手,这份温柔殷勤叫萧铮忍不住说道:“皇后要为魏臣求情?”
  云舟放下帕子道:“王知钰该死几回的,我为他求什么情?只是他死之前,总得好好谢罪,那堤坝新法研究出来难道丢在那?总得叫他教出两个接班的再死。”
  萧铮道:“这还不是求情?皇后如今还有空管魏臣,你既然知道王知钰的事,自然也知道有人要给你泼脏水,你还不紧着远离是非?”
  云舟执箸,边说边给萧铮布菜,声音不疾不徐:“天灾都能扣在我头上,脏水岂是我做缩头乌龟就能躲的开的?我的名声我自己赚,只是王侍郎的命,不用我说,陛下冷静下来也知道他死不得,春江附近的百姓都是魏人,魏人安土重迁,这回成了流民但心里都还想着回去,总得把冲毁的地方重修回来才好,杀一个王知钰容易,眼下再找一个可难呢,到底哪样才是真的对百姓好,陛下心里清楚的很。”
  萧铮细瞧了瞧她,忽然道:“你在这后宫里是屈才了,应该直接到前朝管事。”
  这话说的不知是夸是贬,云舟反应倒平淡:“反正我不会因为怕你怪我妄议朝政就不与你说心里话,你要是不爱听,我以后不说了。”
  三言两语的,把后宫干政说成夫妻之间的心里话,萧铮简直想贴着她的心房瞧瞧,他的皇后长了几个心眼。
  最后他只是道:“行了,你的话我听进去了,动不动又要生气,我一天十二个时辰,倒有六个时辰要想怎么哄你这气性大的小东西。”
  云舟小口吃菜,娇甜一笑:“谁叫陛下可以挑的时候不好好挑,挑了个小脾气最多的当皇后。”
  这话说得俏皮,使萧铮忍不住伸手在她的脸蛋上揉了一把。
  萧铮饭后又回了承天殿,云舟叫来春锦:“你派人去岷山王府,给晨霜带句话。”
  作者有话说:
  皇帝:睡地板可以,但别人看见不行,朕是要面子的人。感谢在2023-01-12 21:00:00~2023-01-13 23: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76章 、赈灾
  承天殿中, 皇帝已经离开,王侍郎还是很久都不敢动。
  萧铮走过时,袍袖从王侍郎头顶拂过, 王知玉只觉得后颈一凉,仿佛那脑袋要不保,立刻恐惧地缩紧了脖子。
  待殿里鸦雀无声许久, 他才确定皇帝是真的走了。
  他终于泄了力气, 匍匐在地的身子一歪, 倒在了地面上。
  官服贴在身上冰凉,他这才发现,自己出的冷汗, 将衣服都湿透了。
  皇帝要将他暂压刑部, 听候处置, 他的这颗人头,算是又得以多保全一日。
  刑部官员有几位他的同科, 对他自然多些照拂,压他去牢狱时也未戴枷锁, 路上还同他说话。
  “王知钰, 你这命可真够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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