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赵老板叹了口气:“陆姚刚刚带人去找陆檀了。”
  郑老师:“嚯,没打起来?”
  赵老板:“我把陆檀领走了,怎么打起来?”
  郑老师说道:“陆姚好像在跟徐诚谈恋爱。”
  赵老板:“不奇怪,她大一就进了学生会,跟会长谈恋爱不出奇。”
  郑老师长出一口气:“都是成年人了,说是学生,咱们也管不了他们什么。”
  陆姚在学校是个出名人物,她是学校礼宾部的部长,经常跟老师和学校领导打交道,在学生会里也吃得很开,而且还是各种大型晚会的主持人,整个学校没几个人不知道她,眼看着就要毕业,很可能留校,跟昔日老师成为同事。
  赵老板怕郑老师不信自己的话,又说:“听说陆檀读大学家里不供她,我怕伤她自尊心,才锁门问。”
  郑老师吃了一惊:“不供她?那她读大学的钱哪儿来的?”
  赵老板:“逃课兼职,寒暑假打工。”
  郑老师一愣,似乎往日陆檀的种种行为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她自己也有孩子,怒道:“孩子不听话,父母也有责任!怎么能说不管就不管呢!学生的任务就是好好念书!现在把精力放在挣钱上,毕不了业,拿不到学位证书,以后出去拿什么跟别人竞争?!现在社会多残酷,当父母的不知道吗?!”
  郑老师:“我一个月就这点工资,还跟老公省吃俭用供我女儿去读私立学校,咱们学校学费这么低,爸妈还不供?”
  作为一个母亲,她无法理解陆檀父母的做法。
  赵老板也说:“谁说不是呢?”
  两人这么一说,都觉得陆檀可怜,还没进入社会,就已经无依无靠,只能靠自己了。
  不过陆檀自己不以为苦,这世上可怜的人太多,她不是唯一一个,也不是最惨的一个,她还能读大学,也找到了条件很好的兼职,相比大多数人,她已经过得很可以了。
  等陆檀回了宿舍,室友们就迫不及待地询问赵老板跟她说了什么。
  陆檀:“让我不要逃课。”
  潘美美一边吃着香蕉一边说:“你是不该逃课了,再逃就毕不了业了。”
  陆檀点点头:“这份兼职很稳定,不耽误我上课,以后应该不会逃课了。”
  潘美美递了根香蕉给陆檀:“吃香蕉。”
  陆檀知道潘美美在释放善意,她接过那根香蕉,想了想以后说:“我第一个月的工资要给中介,等我第二个月拿到工资,请你们吃饭。”
  室友们笑道:“你还是存起来交学费吧。”
  她们并不知道陆檀一个月工资多少,但觉得没毕业的大学生工资肯定不高。
  陆檀也不争辩:“到时候再说。”
  这些室友其实并不坏,她们只是普通人而已,普通人就会被欺骗,就会有好恶,陆檀并不讨厌她们,虽然也算不上喜欢。
  但是她并不抗拒和室友们和平共处,保持一个友好的关系。
  陆檀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手机,虽然是老人机但也有来电显示:秦扬。
  她有瞬间的失神——杨曼她们提过这个名字,按她们的意思就是她喜欢秦扬,秦扬也没有明确拒绝过她,两人的关系有些暧昧,但又算不上男女朋友。
  简化来说就是,秦扬在玩弄她的感情,却又不愿意为此负责。
  陆檀接起了电话,向宿舍的走廊尽头走去。
  秦扬的声音很动听,就像配音演员受过专业训练一样,温润亲和:“陆檀,徐诚跟我说你今天找陆姚麻烦了?”
  徐诚是学生会长,陆姚的现任男朋友。
  陆檀语气不瘟不火,没什么情绪:“有事?”
  秦扬在那边沉默了几秒:“我跟徐诚关系不错,你就当给我一个面子,去跟陆姚道个歉吧。”
  陆檀轻笑了一声:“你哪位?”
  秦扬:“……”
  陆檀:“你用什么立场来要求我?”
  秦扬叹气:“陆檀,你不要这样,我也是为了你好。”
  陆檀:“不劳费心。”
  陆檀的语气平静,话说的却不怎么好听:“建议你把我的号码删了,再见。”
  她挂断了电话,把秦扬的号码从通讯簿里拉黑。
  总有些人觉得自己可以随意操控别人的行动,表现的理所当然。
  陆檀忽然想起自己为什么要考这所大学的原因,因为陆姚。
  南大是省内最好的大学,当年陆姚考上的时候,父母都很高兴,拿到通知书就给陆姚买了电脑,拿出八万,让陆姚出国旅游,跟亲戚朋友见面,总要骄傲的表示他们有一个优秀的女儿。
  当时的陆檀天真的认为只要自己也考上这所学校,爸妈应该就会对她改观了吧?他们会发现她也可以是个优秀的女儿,会对她好。
  她没有感受过父母的爱,所以迫切的希望能得到他们的认可,这种希望几乎贯穿了她的一生,让她一步步走向深渊。
  越没有,越想要。
  她近乎卑微的奉献自己,想得到一点微不足道的爱。
  直到她去了另一个世界,感受到了祖父的爱,才终于从泥潭中拔足而出。
  祖父的爱让她知道了什么才是正常的亲人关系。
  什么是大爱,什么是小爱。
  祖父直到去世,都爱着这个庞大的家族,爱着家族里的每一个成员,爱着还没有强大起来的她,他不会因为她当时的弱小放弃她,也不会因为她没有完成他的期待而削减他的爱。
  他无私的爱着自己的亲人们,当她接过他的担子以后,也没有放弃家里的任何一个人。
  没有人生而强大,需要亲人温柔的关怀和严厉的督促。
  回来的她,并不在意这里的父母。
  她没能在他们身上感受到的,已经在祖父那里得到了。
  陆檀早早的睡了,她睡得很好,一夜无梦,起床的时候才五点半,宿舍的大门还没开,六点开门后,陆檀就去了操场晨跑。
  “美女!你昨天没来!”田径队的小伙子们嘻嘻哈哈地从陆檀身边跑过。
  陆檀:“平时有事,不能天天来。”
  田径队的女孩们则喊:“等我们跑完这一圈,咱们留个联系方式!我们就能要挟他们去买水了。”
  一群人笑起来。
  她们跑完后,果然跟陆檀交换了联系方式。
  还邀请陆檀以后早上跟她们一起跑步。
  女孩们热情洋溢,充满善意。
  跟她们说几句话,陆檀感觉自己的心情都变好了。
  到了七点,陆檀就坐车出发去别墅区,她要先坐公交车下山,再转地铁,地铁还要转一条线,等她到了,已经八点过十分了。
  今天是周五,周末两天都没课,这三天她都会待在雇主家里。
  她到的时候秦家只有管家和保姆们在家,秦先生和秘书都在公司,如果秦先生中午不回来,那么就会由管家把药膳送过去。
  管家是个面目慈祥的老人,他领着陆檀参观整栋别墅,因为陆檀之后有很长时间都要在别墅里工作生活,管家对她说:“除了先生的书房和卧室以外,其它地方都能自由进出,你的房间在一楼,离厨房比较近,如果你不满意的话也可以给你调换房间。”
  “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东西都可以告诉我。”管家又说,“来这里的人不多,只有少爷偶尔会来。”
  陆檀奇怪道:“少爷?”
  她只是奇怪这个称呼,她以为现代社会没有老爷太太和少爷小姐这样的称呼了。
  但管家理解错了,他解释道:“是先生的养子。”
  陆檀:“秦先生看起来年纪不大。”
  管家叹气道:“那是先生大哥的儿子,遗腹子,出生后记在了先生名下。”
  陆檀的好奇心也就到此为止了,她点头说:“我记住了。”
  管家:“少爷也不常来,一个月来一次,对少爷的态度要恭敬一些。”
  陆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中午要做的菜陆檀来的路上已经有了腹稿。
  “百合大枣龙眼粥?”管家觉得这名听起来很长,他好奇地问,“这不是女孩子喜欢的吗?”
  陆檀一边挑选百合大枣跟龙眼,一边说:“这粥可以治秦先生的失眠。”
  她把挑选好的食材拿去厨房。
  管家大约以为这是不传之秘,还贴心的帮陆檀关好了厨房的门。
  虽然陆檀也觉得这没什么可瞒的,但有一个安静的无人打扰的环境也很好,于是她朝管家笑了笑,眼神示意,表达感谢。
  管家也朝她微笑,然后关紧了门。
  陆檀需要的材料洗干净后把它们连同粳米一起下锅,缓慢熬煮,粥的味道好与不好,很大程度依赖火候,这粥不需要放盐,唯一的调味料就是冰糖,因此冰糖的用量也很讲究,不能过甜,也不能过淡。
  不能让人觉得甜腻,也不能让人觉得寡淡。
  这粥很难做,它的材料简单,从技术方面来说也简单,但难的是怎么做出好味道。
  多数人做出来的百合大枣龙眼粥,都是前几口不错,可很快就让人发腻。
  粥在锅里不停滚动,陆檀把敲好的冰糖放进去,看着冰糖被融化。
  粥的清甜味道充斥着陆檀的鼻尖,火候到了,陆檀关上了火。
  陆檀很喜欢这粥的味道,它像是混合了花香和果香,却不让人觉得复杂。
  门外的保姆不停嗅着,问管家:“这是什么味啊!好香!”
  管家也嗅着:“百合大枣龙眼粥。”
  保姆:“这味也太好闻了!听起来也不难,我回家学着做做。”
  其他几个保姆也闻着味过来了,这味道若隐若现,勾|引着人的嗅觉,明明不浓,存在感却十分强烈,让人不能忽视,她们凑在厨房门口,垂涎欲滴。
  有个保姆咽了口唾沫,小声说:“会不会有剩的?咱们也能尝一点。”
  其他几个人虽然不说话,但没有反驳,她们也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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