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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弹幕后发现陛下是玩家 第4节

  看着这一幕,纪禾清冷冷地想,这么会折腾人,果然成了暴君么?
  也就在这时,她忽然想起自己有个直播系统,可以从视线左上角看见弹幕。她不能抬头,可是弹幕板背后的那群人却无所顾忌,说不准还在那儿对着暴君评头论足呢!
  思及此,她小心翼翼地把头往上抬了一点点,去看那个悬在她身前左上方的弹幕板。
  弹幕板此时远比平时热闹,五颜六色的文字密密麻麻地划过,将背后那群人的激动显露无疑,可他们说的东西,纪禾清看不太懂。
  【我去我去,这个皇帝的身份不一般啊,这个剧情我从没见过啊!】
  【他竟然能看到血条!他还有个游戏面板!他是个游戏玩家!】
  【所以这是游戏玩家穿越到这个国家?这个有意思了!没想到他是这样一个皇帝啊!】
  【啊啊啊他看向我们清清了!】
  【天!一堆黄名和绿名里面夹着个红名,还亮了血条,真要命啊!】
  【清清快跑啊!他要杀你啊!】
  ——他要杀你!
  看到这条弹幕,纪禾清心头悚然,直觉让她往旁边一滚,这狼狈的姿态刚好避开了挥来的一剑。
  她一抬头,就看见那一身玄衣的天子提剑起身。剑光凛冽,反射出她不禁睁大的双眸。
  此时她心中只有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为什么?
  凭什么!
  我这具身子清瘦弱小,不可能像刺客!
  我的身份也做得干净,就算再往下追查,至多查到郭彩珍调换身份那一环,至多查到她是个可怜的、为了混口饭吃才假扮贵女入宫的流民,这么短的时间,绝不可能查到我是天命盟的,除非天命盟里有皇室耳目,可若是如此,云松寺早该被端了!
  心跳快得像奔马,纪禾清依靠弹幕提醒侥幸躲过第一剑,但她清楚自己绝对躲不过第二剑。
  天子虽残暴不仁,可无人不为他的武艺叹服。
  难道就要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死在入宫的第一天?
  她怎么甘心!
  就在满堂惊慌尖叫声中,就在那把剑离她仅有三寸时,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的眼前忽然划过一行弹幕:【看过资料片了,这个时候她要是说自己也是玩家,一定能活下来……】
  来不及思考,纪禾清脱口而出,“我也是玩家!”
  这一句掷地有声,一瞬止住了天子的杀心。
  那把剑蓦然停在半空,随即落地,发出铛一声轻响。
  满室寂静。
  纪禾清侥幸捡回性命,过度后怕胸口剧烈起伏,浑身是汗,手指颤抖,这时她才终于得空去注意暴君的样貌。
  只一眼,她就微微一愣。
  暴君年过而立,怎么想也该是壮年男子的模样,可她眼前之人,身量修长、棱角分明,眉眼间还含着几分锐气与轻狂,分明是介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刚及弱冠的模样,也是……跟十年前差不多的样貌。
  怎么会!
  难道这个人不老吗?
  这个荒谬的念头一闪而过。纪禾清就对上了暴君的目光。
  与想象中不同,那双眼眸里并不含半点暴戾与阴沉,相反,它非常干净,真真恍若晨曦初照,山泉出涧,与那副年轻面貌相得益彰。
  这样一个人走出去,谁会相信他是滥杀无辜的暴君赵岚瑧?
  然而纪禾清只是恍惚一瞬,便定下心来。她在飞速思考“玩家”是什么,这个词有何特殊含义,能让起了杀心的天子生生停手?
  她往左上角的弹幕板快速瞄了一眼,没得到答案。
  谁料这不到一息的目光闪动竟也被捕捉,赵岚瑧开口问她,“你在看什么?”
  纪禾清抿紧嘴角没说话,在没有得到更多“玩家”的情报之前,她不能随意开口,否则随时都有可能暴露被杀,面前这位可不是会怜香惜玉的主儿。
  片刻的沉默,赵岚瑧追问,“怎么不说话?”
  语气竟还挺和气,没有半分身为天子的威严冷漠。
  纪禾清目光微微闪烁,她明白再被追问下去就要暴露了,所以只好……晕遁。托过去逃难时常装死骗人的福,纪禾清的装晕技巧也是一等一的,放任自己的身躯软软倒地,纪禾清闭上眼,只一刹那,就是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样。
  安静到落针可闻的宫室内,年轻姑娘倒伏在地,半张侧脸秀丽苍白,唇角只白中透出一点微粉,几近毫无血色。
  赵岚瑧皱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蹲下身戳了戳她的脑袋,“怎么晕了?”他喃喃自语,“难道是在骗我?”
  沉吟片刻,他抬手在半空中点了点,喃喃低语了一会儿,片刻后才站起身,命令道:“找太医,给她治病。”
  说完自顾自抬脚往外走,停风院内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立刻有宫人快跑去找太医,陈昭仪也颤巍巍地由着宫女扶起身,正要让人将纪禾清送去休息。
  下一刻她们全都张大嘴巴,瞪着眼睛呆若木鸡。
  却见天子去而复返,看也不看她们一眼,直接一俯身,将人抱起来就带走了。
  带走了……
  走了……
  陈昭仪攥紧了帕子,低低道:“了不得,了不得了……”
  第5章 唱戏的 (修)
  纪禾清一开始的确是在装晕,但她没想到暴君会让太医给她医治,担心会被太医瞧出来,她硬生生逼着自己昏睡过去,所幸死里逃生又累又怕,她倒是顺利昏睡过去,还做了个梦。
  梦里她被一个年轻男子抱在怀里,行走在金黄的田地边。霞光满天,轻风拂面。
  “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年幼的她指了指方向,又敬仰又好奇地看着他。
  “以后不许独自跑进山里了知道不?”
  纪禾清记起来了,年幼时她贪玩跑进山里,差点被狼吃了,是那人一箭射杀了恶狼,将她救了回来。年幼的她想起险些被恶狼咬住的凶险,不禁哭了起来。
  于是那人就把她颠了颠,手足无措地哄着她,“好了好了,没事了,乖,我买糖给你吃……”
  所以后来的很多年,纪禾清都无法理解,那样一个人,是怎么在一夕之间从明君变成昏君的?这可不能用得了疯病来解释,除非,坊间传闻是真的,天子被另一个人取代了。
  梦境中的人影渐渐淡去,纪禾清从黑沉的梦境中醒来,入目是一顶明黄纱帐,微弱的灯光映照出一个正在一点一点的脑袋影子。
  纪禾清侧头望去,只见这装潢富丽、锦绣堆成的宫室里,有个梳着双髻的小宫女正靠坐在桌前打盹,她心里默默数数,数到第十下的时候,咚的一声闷响,那小宫女终于熬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
  纪禾清观察四周,发现这里不是秀女居住的秀荷院,看这装潢摆设比秀禾院气派十倍不止,暴君这是给她换了个地方?
  拍拍脑袋,纪禾清心想,玩家是什么,红名又是什么,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是红名?
  她看向弹幕板。
  【呜呜呜怎么没有人讨论清清和那个玩家啊,公主抱苏死我了,我要磕cp!】
  【搞不明白这有啥好磕的,皇帝的玩家身份本来很有意思,但他是个抠男欸,清清晕倒后,我看到他背包里有药品的,结果还没拿出来就放回去了,还自说自话说救她不值得,这种抠男直接滚吧,我们清清值得天底下最好的!】
  纪禾清:“所以玩家是什么?”
  发现纪禾清醒了,还久违地和他们说话,直播间的观众简直激动死了,立刻开始跟纪禾清科普。可惜因为时代和语言的差距,纪禾清并不能完全看懂,但也能结合上下语境明白一些,当下坐起身。
  忽然,房门碰一声被人推开,力气之大,把大门撞得往墙上弹了好几下,那偷偷睡着的小宫女也一下惊醒,立刻站起来又跪到地上,“陛、陛下……”
  他来了!
  纪禾清心头一凛,维持着平静之色看过去,就见赵岚瑧看也不看那小宫女,几步迈过来,扫了她一眼后,开口道:“来,我们pvp。”
  纪禾清:???
  【啊啊啊好狠的心,生米还没煮熟就要家暴,这cp我实在磕不下去了!】
  【pvp就是玩家跟玩家打架,清清上啊,打肿这渣男的脸!】
  弹幕真是惟恐天下不乱,也不瞅瞅我跟暴君的体格,我打得过他么?
  虽然如此,纪禾清并不敢全信弹幕的话,他们动动嘴皮子,她却是要拿命去博。况且,这些人也未必全都是真心为她着想,没准会为了看乐子提供错误情报送她去死,她虽然靠他们提醒保住一条命,却也不能真当他们是好人,还是要从弹幕中细心甄别,谨慎试探。
  她飞快思索,无论是传闻还是天命盟获取的情报,都能看出赵岚瑧秉性孤傲冷漠,肆无忌惮,从今日他忽然来到陈昭仪的住处,对一屋子人视而不见,更不屑理会便可见一斑。
  可这样一个人,却能在误以为她是玩家后,对她耐心大增,足可见“玩家”这个身份有多受他看重。
  如果pvp真如弹幕所说是比武的意思,那么暴君不可能看不出她这身子柔弱不堪一击,所以这是一次试探,试探她能不能听懂?
  她纪禾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初初入宫的秀女,只因为披着一层“玩家”的皮,就值得赵岚瑧频频试探?
  游戏……玩家……
  游戏……玩家……
  这样一个暴君,会真心在棋盘上做一个君子?
  但无论如何,既然是游戏,那么在这个棋盘上,她与赵岚瑧就是平起平坐,弹幕所说玩家与玩家平等,应当是真。如果她像其他人一样在他面前卑躬屈膝,反而会招致怀疑。
  在纪禾清飞速思考的这片刻功夫,赵岚瑧挑起了半边眉,“怎么又不说话?你卡了?”
  纪禾清听不懂,她选择转移话题,缓缓道:“你说的pvp……”
  敏锐地注意到赵岚瑧随身佩剑,且手指已经按在了剑柄上,一副随时准备与她动手的模样,看来pvp确实是打架的意思,她小心开口:“我不能。”
  被拒绝,赵岚瑧倒也不生气,语气依旧和缓,“为什么?”
  纪禾清心道果然,赵岚瑧不在“玩家”跟前摆皇帝架子,她继续道:“相差太大,我不想白费功夫。”纪禾清不知道“玩家”在这游戏规则里究竟有多大能耐,但她身体弱是事实,那点应付难民的三脚猫功夫在暴君面前不堪一击也是事实,别的可以装,这一点是装不过去的。
  室内一时静默,赵岚瑧注视着她在灯火下平静的眉眼,手指慢慢从剑柄上移开。
  纪禾清余光瞥见这一幕,心下微微一松,果然,既然身份平等,那么他能提出,她自然也能拒绝。但这一关勉强是过了。之所以说勉强,是因为她察觉暴君眼中的犹疑之色未褪。
  赵岚瑧目光定在纪禾清头顶三寸的红名和血条上,须臾又将目光下垂落到她的脸上。
  在他眼中,这是一张很模糊的脸,只能看个大概轮廓,就像是手机里早就过时的360p影像,可是他仍然能依稀看见她的神情,是生动的,不是僵硬刻板的。
  纪禾清以为他会继续试探,却见他转身几步在桌前坐下,让人送来热食,等那战战兢兢的宫女下去,又侧头对她道:“饿了吧,过来等着开饭。”
  没一会儿,一群宫人鱼贯而入,饭菜的香味也随之涌入,眨眼间那张檀木桌上就摆满了玉盘珍馐。
  纪禾清是下午晕的,到现在滴水未进,方才紧张应对不曾察觉,现在看见这满桌鲜香,才发现腹中已经饥饿难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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