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京夜献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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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光塔前的花瓣,沈鹮与霍引扫了一个时辰才终于一片也不剩,好不容易能回去休息了,眼睛刚闭上,霍引便找她说话了。
他的身量很高,侧躺在床的外侧,将沈鹮护在了床里面,可窸窸窣窣地翻了几回身后,将险些入梦的沈鹮拉回清醒中。
他道:“夫人,我睡不着。”
沈鹮问:“怎么?”
霍引朝她凑近,一把抓住她的手,滚烫的皮肤贴着她的手背道:“热。”
沈鹮被他烫得瞬间清醒,她以为霍引也如白容一般生了什么怪病,连忙翻身坐起,将他按在了床上去摸他的额头,在他手背上写符为他看病。
一通下来,没查出个所以然,霍引的身上反而更烫了。
他一直很清爽,便是最炎热的夏季顶着烈阳去晒,霍引也未必会流一滴汗,可偏偏这一夜他烫得出奇,鬓角的发丝都有些湿了,鼻尖沁出几滴汗珠,越来越热。
沈鹮见他还穿着好几层衣裳,干脆跨坐在他腰间替他脱了几件,想着霍引千万也别生什么她从未见过的疑难杂症。在白容身上实验,沈鹮觉得新奇,增长见识,可若要她在霍引身上试药,她是一万个舍不得的。
她很紧张也很担忧,没顾忌太多只想让霍引凉快些,衣襟敞开的那瞬男子白皙的胸膛便展现在她眼前。沈鹮晃了一下眼,瞧见霍引的锁骨与随呼吸起伏的前胸,还有胸下分明的肌理隐约陷入褶皱衣摆的阴影处。
沈鹮愣住了,她像是突然也生了热,面红耳赤,一双手还抓着霍引的衣裳,进退两难。
初冬的天夜里已经微寒,床上的被褥都塞了棉絮,凉风顺着窗棂缝隙吹入,吹上了沈鹮滚烫的脸,她又怕霍引冷,匆匆将里面那层衣裳给他盖上。
寂夜里满是无措的心跳声,与凌乱的呼吸声相撞。
沈鹮显然有些没反应过来,傻愣愣地还拍着霍引的胸膛安抚他:“别怕,我想办法。”
霍引比她还傻愣,睁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沈鹮,两只手抓紧身下的被褥,望着坐在自己腰间的少女,眼都不记得眨。
震惊,无措,慌张与莫名的羞耻,复杂的情绪使霍引思绪混乱,他一时间无法理解这么多种情愫产生的反应,哑着声音对沈鹮道:“我有些痛,夫人。”
沈鹮又心乱了,她真怕霍引生病,便问:“哪儿痛?我看看。”
霍引抿了抿嘴,一时没说,他不懂自己为何说不出口。他抓着沈鹮的手,带着那只柔软的手顺着她腰后位置去摸。
以前沈鹮在风声境灵谷里给那些小妖治病时也是如此告诉他们的,不可讳疾忌医,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都要告诉她。
所以霍引老实道:“热,也痛。”
沈鹮抓到了,又立时松开手。
她惊觉此刻自己坐在霍引的腰间,连滚带爬地摔进了床里侧,血液如煮沸的水般叫嚣,无数小鹿撞上胸膛,沈鹮耳鸣且口干舌燥。她甚至不敢去看霍引,只悄悄朝他那处瞥了一眼,而后她便转身将自己塞进了被褥里,拱成一团,像只缩头乌龟一样不想出来了。
沈鹮心里直骂脏话,她从没遇见过霍引这样,二人夫妻一年多,虽同床共枕,却连小嘴也没碰过一回……哦,今天晚上险些就碰嘴了!
霍引不明白,他不敢动,因为沈鹮钻进了被子里躲避,他便更加慌乱,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几分委屈:“夫人,我、会死吗?”
沈鹮一激灵,连忙伸出半个热烘烘的脑袋对霍引道:“你别胡说!”
而后她便看见衣衫凌乱的霍引靠躺在窗外侧,昏暗的房里唯有他沁着汗水的皮肤像是泛着光泽般,那双水润的眼懵懂无辜地望向她,偏偏散发着妖气,有种他不自知,却能杀人的欲色。
沈鹮再度缩了回去,闷声道:“你别乱动,别乱想,等等就会好了。”
也不知等了多久,沈鹮都被被褥闷出一身汗了,霍引的声音才传来:“我没好,夫人。”
沈鹮:“……”
她突然想起什么,裹着被子翻身下了床,而后从挂在屏风上的衣裳袖子里翻了半天,翻出了一瓶药,开瓶闻了闻,确定没错便将那药递给霍引。
她没敢看他,昂着头瞥过眼,对他道:“喝一口,只许喝一小口。”
霍引接过瓷瓶,他的手指只轻轻碰了一下沈鹮,沈鹮便如过电般颤了一下。
她听见了他喝下瓷瓶中水的声音,心里略有些不是滋味儿,也觉得颇为对不住他。
那是灵谷裂泉的水,很冰。
裂泉之水虽寒,但对霍引的情况分外有效,沈鹮依旧背对着霍引,等了一盏茶的时间才问:“你好了吗?”
霍引瓮声瓮气地嗯了声,沈鹮这才回头来看他。
他实在有些可怜,盘腿坐在床头,发丝略凌乱地垂在背后,额前几缕汗湿的落下,衣衫敞开一半,身上的汗水尽褪,皮肤不再发烫,甚至有些生寒。
霍引呼出一口凉气,乖乖将剩下大半裂泉的瓷瓶递给沈鹮,坠满了星光的眸子朝她看来,甚至还能露出一抹笑,温声道:“夫人救了我。”
沈鹮沉默,她这行径,无异于让霍引去泡冷水。
霍引凑上前,看她:“我想,抱着夫人睡。”
“嗯。”沈鹮心有愧疚,便满口答应。
抱在一起睡是要付出代价的……
霍引睡过去了,沈鹮却因满脑子都是他的画面,掌心还残存握住他的触感与温度,加之欲色冲击,她一夜难眠,还不敢动。
第37章 中融
中融山因其特殊的传说, 山间雾霭形成了天然的屏障,阻隔外人闯入。
若中融山化作一条龙,真正的龙身外界人永远无法触及,但在那龙身之外, 还有一圈圈山脉形成的涟漪, 据说那是真龙沉睡前一声叹息化作的气,气息在平地吹出山脉波纹, 那里倒是对外开放的区域。
沈鹮不止一次去过中融山, 沈清芜掌管紫星阁时, 紫星阁的弟子偶尔也来中融山上采风。带着他们的契妖一起吸收传闻中于妖灵极好的木之灵气息, 也可依仗这些灵气, 提升他们自己的修为能力。
后来紫星阁没了, 来中融山的人变成青云寺的御师,但关于历代紫星阁设于中融山间传承结界从未对外公开过,青云寺的御师不知情, 或许他们最初来中融山也有找到传承结界之意, 后来无果, 便不了了之。
沈鹮也不知那些传承结界是否还在,至少她在朝天会前一个月于中融山间寻着沈清芜告诉她的大致方向找了许久也没找到。
如今紫星阁重启,阁中殿主有两个曾就是紫星阁的御师, 或许沈清芜也带着他们去过中融山,故而才有众多御师才穿上紫星阁的御师袍, 挂上紫星阁的御师牌, 便要一并入中融山中历练这一关。
紫星阁一行上千人,于天亮前便在通碑台前整队, 再分别由四殿长老带出隆京,先后通过隆京城门, 直往中融山而去。
此番来中融山,将契妖放出的御师有许多,所以霍引跟在沈鹮身边并未被人好奇,只是朝霍引投去的目光不少,都是那些眼神缠缠绵绵的女妖。
妖多容貌优异,但如霍引这般俊俏的不多,自然,漂亮成白容那样的更少。
但白容懂收敛妖性,像个人,且是蓬莱殿殿主,浑身散发着寒气,没有哪个人敢朝他看。霍引却眉目温柔,和和气气地脸上总挂着笑,一看便很好相与……甚至很好欺骗的模样。
沈鹮昨夜没睡好,跟在了队伍最后,频频哈欠。
见身边人果真如鲜花儿似的招人眼,又想起昨晚到底是谁害得她夜不能寐,她便忍不住朝霍引投去一记要打人的烦躁眼神。
霍引无辜,分不清沈鹮眼神的好坏,只要沈鹮看向他他便高兴,笑容更深。
他虽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却很开心能光明正大地站在沈鹮身旁。
瞧着霍引的笑,沈鹮也生不了他的气了,只是昨晚的情况实在特殊,直至此刻也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霍引饮下裂泉之水如泡冷水浴,但他过去从未有过的欲却实实在在发生了,总不能每次都让他饮列泉水。且不说她就那一瓷瓶裂泉,根本用不了几次,这裂泉毕竟为大寒之物,饮多伤身。
沈鹮颇为发愁。
她也不是浑然不知事的少女,与妖接触了这么久,于灵谷中自学多年,都能被灵谷的妖当成大夫来对待了,她怎可能不知霍引的情况要如何解决。
兽化而成的妖,特殊时段会有发\情期,便是那些花花草草成了妖,也有其花期,身体发育完全了,便要对外求偶,这是正常的。
沈鹮内心安慰自己,这的确是正常的,若是旁的妖如霍引昨夜那般来寻她,问她治病,她会一棍子把人打出去,然后让对方找个同样情况的同类彼此解决一番。
可她怎舍得打霍引,也开不了口让霍引去找女妖。
想到这儿,沈鹮脚下一顿,猛然抬头看向四周。
那些被御师放出来的女妖,无一不偷偷朝他看来。哪怕是最普通的动物,求偶期释放的气息都是不同的,霍引如今这招蜂引蝶的情况,该不会是他的妖气里也有不同的信素,所以才吸引那些女妖的吧?
沈鹮只要一想到这儿,便头皮发麻,心里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意与恼怒。
沈鹮的烦恼,霍引并不知情。
眼看将要入山,最外层便是竹林,过高的竹枝遮挡阳光,潮湿的地面上还有许多将要枯萎的杂草。
霍引不知何时抽了两条嫩叶,在手中编成一只轻巧的蝴蝶,草蝴蝶于风中轻轻颤动,被他送到了沈鹮的眼前。
沈鹮瞧见草蝴蝶微怔,再看他。
霍引眉目弯弯,柔得像是一团温水,叫人根本移不开眼。
沈鹮心道不好,他一定是在释放某种她还未感知出来的信素,连人多看一眼都要被迷惑了,何况那些眼神本就不清白干净的女妖!
沈鹮抓住霍引的手腕轻声道:“你先藏一下。”
草蝴蝶落入手心,沈鹮将木簪戴在头上,因霍引突然消失,朝她这处看来的目光便更多了些。
洛音察觉不对,问沈鹮:“怎么了?”
沈鹮抿嘴,这话怎么好对洛音说?她忽而想起一个人,便拍着洛音的肩道没事,而后踮起脚于人群前方寻找白容。
白容很好找,他走哪儿都没人靠近,身体周围像是自动形成了个天然的屏障,冷得旁人只想远离。
沈鹮连忙挤过人群朝白容凑近,待走到白容身后,超过了旁人与他拉开的距离,白容便回头看了她一眼。
沈鹮连忙朝他露出讨好一笑:“白大人。”
白容冷眼看向她,沉默着。
沈鹮本想说借一步说话,见周围人虽投来眼神,却无一人敢靠近,便压低声音道:“你能看出我相公的不同吗?”
白容闻言,瞥了一眼沈鹮发上的簪子,动了动嘴:“看上去,很廉价?”
一根花纹都粗糙的木簪,大约是丢到了珠宝首饰店铺的门前,店家都不会想要捡起的程度。
沈鹮闻言,跺脚瞪了他一眼,大有要和他打一架的架势,那手都扬起来了,见白容似笑非笑,她才想起来这是在何处,有多少人看着他们,便只能忍气吞声。
“我与你谈正事。”沈鹮怒色道:“你可别忘了,你那怪病还得靠我相公救治。”
白容问她:“你威胁我?”
沈鹮笑:“有何不可?”
白容也笑,嗤地一声:“我赶你出阁。”
沈鹮:“……”
他就是条狗啊!
“那你就等死吧!”沈鹮转身要走,说完这句又有些后悔,她又不是不能服软的人,脸皮算什么?霍引才是大事!
还没走两步,白容的声音响起:“沈昭昭。”
沈鹮顿住,立刻回头,重新挂上了笑容:“白大人有何吩咐?”
白容问她:“你方才,究竟想问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