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侯府嫡女之后 第102节
斜风送雨,寒透人心,雨大风大,一时之间飘忽如雾。水雾沁润着长生塔的外墙,墙身上隐约现出一行字。
字迹越来越清楚,最后鲜红如血。
有人惊呼:“那是什么?”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十六个血字:
君王无德,弑父杀兄。
天降大灾,祸国殃民!
第77章
姜觅适时高喊, “原来这就是上天的预言!”
“没错,大灾临世,必有预言!”那吴监正面对众人, 一脸的大义凛然。他压根没有回头, 显然预料到塔身上会出现血字。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之声,如海啸一般。所有人都惊疑不定地看着最前面的君王,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君王无德,弑父杀兄,天降大灾, 祸国殃民。
原来这就是上天的预言!
“你住口!”萧昶大吼。
吴监正这才觉出不对劲来,慌忙回头一看,在看到塔身上的十六个血字之后身体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怎么会是这几个字?
不应该是这几个字的!
“不对, 不对!”
“方才不是吴大人说这就是上天的预言,有何不对?”贺大学士反问。
吴监正处于极度的惊骇和惶恐中, 下意识就回道:“根本就不是这些字, 而是…”
他很快反应过来,余下的话咽了回去。既然是上天预言,他一介凡人如何能提前得知。若他真说出原本应该出现的字, 岂不说明这是在造假。
这些年承恩公府广纳能人,放出来的名头就是要为陛下修建长生塔, 既然能人出自江湖,来历姓名许多皆不可考, 自然是鱼龙混杂谁的人都有。
余太后和萧昶自以为瞒天过海, 便是玩弄一些蛊惑世人的把戏也无人识破。前有钦天监夜观天相得出灾星祸世之论, 后有长生塔昭显上天预言,原本是冲着萧隽来的。
若按他们的计划, 今日长生塔上显现的十六个血字应是:灾星降世,堕龙祸国。如若不除,江山危矣。
而堕龙二字,谁都知道指的是谁。
萧昶目眦尽裂地看着那几个字,须臾间他就知道自己的算计被人悉知,且来了一个将计就计。当下猛地大喝一声,“钦天监受人指使妖言惑众,来人哪,把这个居心叵测之人给朕就地斩了!”
禁军一动不动。
他大惊失色,“朕的命令你们没听到吗?还不快动手!”
“陛下。”柳相道。“吴监正是正五品,若要定罪必三堂会审,证据确凿。”
柳相此举,不止让萧昶吃惊,也让众人意外。
自从当年柳家助萧昶登基以来,这些年可谓是他的左膀右臂,眼下柳相公然不听他的命令,难免让人多想。
所有人皆是惊疑之色,复杂地看向柳相祖孙三人。柳相位高权重,其子是明书阁三大学士之一,其孙柳仕原已是禁军统领,三代人有文有武各司其职,此时足可以控制局面。
柳皇后神情端庄肃穆,三位皇子们虽有些心思浮动,但终归还没有乱了阵脚。萧昶看了他们一眼后略略心安,柳家所有的荣辱都系于他一身,断然不可能与他为敌。
“那依相爷所言,该当如何?”
“查!”
“好,朕倒要看看是谁是妖言惑众动摇国本。来人哪,把吴监正拿下!”
他说这个谁字时,看的是萧隽。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那些命妇们在内,几乎差不多都看出了其中的门道,不少人也神色复杂地望向萧隽。
吴监正被押跪在地,不停地喊着冤枉。明明说好的是另外十六个字,他还以为自己能立一功,谁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是真冤枉啊!
但是这个冤枉他不能喊,他像是想起什么,急切道:“陛下,陛下,这不关臣的事。一定是有人蓄意诋毁陛下的名声,臣以为要从…要好好审一审那些建塔的人……”
这话倒是有理。
若是真有人捣鬼做手脚,那一定是参与建塔的那些人。
那些人很快被带上来,审一个杀一个,萧昶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不想留活口。眼看着死了一半的人,血水混着雨水浸湿了所有人的鞋子。
再这么审下去,那些人都得死。
“陛下,难道你想杀光所有人吗?”贺大学士再次质问,满脸悲愤道:“臣早就怀疑,先帝向来身体康健,太医们的医案也未记载先帝有隐疾,又怎么会怒极而亡!还请陛下给臣等一个解释!”
“你这是在质问朕吗?”
“臣不敢。若先帝和先太子之死不是陛下所为,陛下为何不敢说出真相?当年陛下登基之时既无先皇遗诏,又无传国玉玺,我等之所以默认陛下继位,无非是因为先帝膝下仅剩陛下一子。如今上天预言,臣等只想知道当年到底发了什么?”
“单凭这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的一句话,你就敢质问朕,你是不是也有不臣之心?”
什么一国之君,还真是不要脸。
姜觅重重“呸”了一声,“陛下不敢说出真相,还想杀了这些人,莫不是一心想着死人才不会把今日之事传出去,等会将我们也全杀了!”
此话一出,人心大乱。
臣子们尚且还有几分镇定,命妇们已经全都乱了。她们不愿相信姜觅的危言耸听,又从萧昶方才的神情中瞧出些许端倪。
陛下可能真想杀光所有人!
“不会吧,陛下难道真想杀人灭口?”
“为什么要杀人灭口,难道事情都是真的?”
萧昶听着这些议论声,表情极其阴恻恻,面色也是阴晴不定,目光如蛇一样看着姜觅,心里思忖着把所有人灭口的可能性。
姜觅不惧他,生死关头怕也没用。
他突然一声令喝,“来人哪,将这个妖妇给朕拿下!”
“慢着!”萧隽身形一动,人已在姜觅身前。“是太后娘娘亲口说会有上天预言,我们这才一等再等,等到了陛下是灾星的预言。如果说真有人有不臣之心,那人也是太后!”
余太后当然也不可能认。“你胡说!哀家怎么会与人同谋……是你们!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们做的!”
姜觅被护在身后,暗道这男人还算是有合作精神,关键时候真上。她从萧隽身后探出脑袋,似笑非笑看着余太后,“母子异心的多了去,你是余家女,事事自然是为了余家。你们余家不是出了一个几代都没有的好子孙吗?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为他打算?毕竟这修塔可是你们余家人,你们还招了那些江湖异士,真干出这样的事来也不足为奇。”
余太后眼珠子都快掉下来,被她的笑差点激得失去理智,“你…一派胡言,陛下,你还不快下令把她抓起来,哀家怀疑是她捣的鬼。你看看慎王被她蛊惑成什么样了,居然敢抗旨,杀了她,才能以正视听。”
“太后,你糊涂啊。文武百官皆在此,你说是我捣的鬼,你可真看得起我。修塔的是你们余家人,方才一直说有预言也是你。分明是你别有用心,居然还想让别人替你顶罪。你杀了我一个有什么用,有本事你把所有人都杀了,否则你如何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一时之间,哗然声更甚。
余太后从一个宫女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自然也不是什么善茬子。她直接朝萧隽发难,“慎王,你是不是听信了什么人的胡言乱语,中了他们的计才会做出这样的糊涂事!”
“上天有好生之德,怜悯百姓受灾受苦,才降下预言警醒世人。太后说这是人为,那么请问修塔的是什么人,监造的又是什么人,难道不全是余家招揽的能人与陛下的人吗?”萧隽的神情还是那么的冷,声音也还是那么的没什么感情起伏。
人心已经涣散,自然是没有人注意到德章公主是何时离开的,也没有看到她是什么时候归位的。
姜觅却是知道的。
德章公主隔着人群朝她轻轻点头,她立马在萧隽背后低语:“大公主已经得手。”
这声音极轻,也只有萧隽一人能听到。
萧隽对余太后和萧昶道:“太后和陛下说此事是我所为,却拿不出任何证据。倘若我不认,陛下是否会将我当场诛杀!”
萧昶被说中心思,表情越发阴沉。“谋逆之人,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所有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好一句宁可错杀不可放过,那他们呢?
柳相适时出声,“诸位,你们也看到了,是慎王公然抗旨在先,陛下也是被逼无奈。来人哪,将慎王和慎王妃拿下!”
禁军们领命,朝萧隽和姜觅围过来。
姜觅突然大喊,“陛下,方才你下旨时,禁军一动不动。如今柳相一声令下,他们唯命是从,你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她这么一喊,那些朝臣和命妇们也反应过来。还真是如此,之前陛下命令时禁军动也未动,现在却听命于柳相。
这到底是为什么?
“你这个女人,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二皇子怒道。
三皇子也跟前帮腔,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地指责着姜觅,还扯出了姜觅上次打他们的事。他们越说越气,全然没看到萧昶难看的脸色和众人复杂的神情。
三兄弟对一个女人,还被女人打得落花流水难道是什么有脸说的事吗?不说是皇家的脸面被他们丢尽了,就是寻常男人的脸也被他们丢光了。
“够了!”还是太子尚有理智,喝止两个弟弟,“大事要紧,扯那些没用的做甚。今日大家有目共睹,是慎王和慎王妃抗旨在前。他们一定是心虚了,知道事情已经败露所以负隅顽抗。你们还不快上,将他们拿下!”
禁军们已将姜觅和萧隽围住,只待一声令下就会将他们正法。
萧昶道:“隽儿,念在你我叔侄一场份上,只要你从实招来朕还认你这个侄子。”
“陛下让我招什么?是招你当年想弄死我,结果没有得逞的事?还是这些年来你日夜派我监视我的事?”
“你…你胡说什么?”萧昶大怒。“来人哪,传朕的旨意,慎王抗旨不遵有不臣之心,实乃被人蛊惑,将慎王府和安国公府一干人等带来,朕要亲自审问!”
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不做二不休,既然他原本就是想借今日之事除掉心中大患,不管过程如何他都要达到自己的目的。
成王败寇,史书皆是成功者所书!
堂堂一国之君行事如此狠辣阴险,着实让人心寒。这哪里要审问啊,分明是把那些人抓来逼迫萧隽和姜觅就犯。
这时一个太监脸色惨白地上前低声禀报了什么,然后被他一脚踹开!
“你们还说没有不臣之心,若非如此,怎么会提前将府中人等送出京外!”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姜觅回怼道:“谁不知我们慎王府要给城外的流民们施粥,府里的人自然是去帮忙了。”
“那你的干舅舅呢?”
萧昶现在算是明白了,这个女人一点也不蠢,也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和徐家人不和,此前的种种都是做戏给别人看。
“陛下这话问得实在是可笑,既然是我的干舅舅,那被我请去帮忙又有什么奇怪的?倒是陛下你居心叵测,原本早就算到了这一步,若不然你的人怎么会提前告之我舅舅和王府的那些人不在!”
在场的那些人也明白过来,今日观礼是假,见证皇族争权相残的大事才是真。照此看来,陛下恐怕一早存了除掉慎王的心思。
只是今日这预言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