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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欲雪 第76节

  贺兰泽怏怏,“我怕你累着。”
  初十,她检查他的绳索,袖中刀,拿着刀刃反复看。
  贺兰泽调侃,“不若磨一下。”
  “你很厉害是不是?”
  贺兰泽笑笑不语,“您看,慢慢看。”
  谢琼琚扔还给他,“自己去磨。”
  十五,上元夜明月皎皎。
  谢琼琚畏寒,早早上了榻。
  贺兰泽明日要远行,自然也上榻的早。
  是故,上早了,两人都没有睡意。
  谢琼琚先动的手,贺兰泽忍无可忍,却还是得忍。只一身滚烫筋骨压着她,箍住她两条臂膀,不让她闹腾。
  “郎君,等我身子好了,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好不好?”手动不了,不妨碍她动口,“八年了,就皑皑一人,可以再要一个的。纵是你阿母不催,青州文武也不会轻易罢休。”
  床帏之间,爱人低语,又是这叠垒之势。
  该是星火燎原。
  然谢琼琚的话,却让贺兰泽一身烈火退下几许。
  看着她纯净无瑕的眼神,听她温柔体贴的话语。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却始终不忘他曾经的职责,一如既往替他着想。
  他很想告诉她,其实他们还有一个孩子,其实他已经不必走那条路了。但这两桩事,总觉说来要解释得更多,于是万语千言到这处,只剩了一句,“先不想这些,养好你的病方是重要。”
  话语落下,他到底忍不住想起百里外那个婴孩。
  如此严寒之日,也不知他是否能熬过去……
  “郎君!”谢琼琚打断他的神思,小腿曲了曲,赠在他腿上,“妾问过薛真人,妾的病不妨碍行周公之礼。”
  “你问薛……”贺兰泽打了个激灵,哭笑不得。
  “是无妨,我控着力道自不会累你。但是、万一有孕呢,你怎么受的住?”贺兰泽如今提及这处,还心有余悸。
  “那无妨,吃药便成。”谢琼琚感受着横在自己小腹处那块烈日,如同灼火烙铁。
  “那些药多来阴寒,一样伤你身子。”贺兰泽起身欲去净室,不想被人一把扯住。
  “不是妾用,你用便好。”谢琼琚侧身拿过案头一个小木盒,拿出里面一枚丹药,喂到他唇边,“放心,薛真人说了,偶尔用不伤身子。再说,若是当真有害身体,妾如何舍得郎君使用。”
  话落,指甲大小的就这样塞入他口中。她将吻落在他面颊,那药便不受控制滑入喉咙。
  贺兰泽喉结滚了滚,索性坐起身,了无生趣地问仰趟在榻上的妇人,“这药,也是向薛真人要来的?”
  “夫人,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向他要的吗?”男人的面色红一阵,白一阵。
  “还能怎么要?就是这样要。” 谢琼琚睨他,“郎君青春鼎盛,我亦正值年华,皆有情\欲,乃人之天性,不可抑制。再者,你我是夫妻,床帏欢好,行周公礼,再正常不过。左右是我身子之故,然近日明显你我皆起欲\念,与其有心抑之,不如想法子解决。是故我这般想,便这样要。”
  “薛真人倒也是爽快之人,还赞妾最真不过。”话至此处,谢琼琚有些不满地扫向他,“倒是郎君,妾好心择了你远行前日,想你穷家富路……你若不愿便罢了!”
  说着她缩回自己一双玉腿,翻身往里趟去。
  双足出来的有些不顺,划过烫热的山丘。
  “你确定给我的药只有避子的功效?”贺兰泽喘出一口气,将人扳过来,迫她直视自己。
  谢琼琚看他容色,已是额角生汗,两颊染霞。
  不由“噗嗤”笑出声来,实诚又无辜,“薛真人没说有旁的功效!”
  她圈着他脖子起身,坐在他腿上,见眼渐阖,箍在自己腰身的手开始发力。
  “这会修提旁的男人!”
  “薛真人是方外人……”
  “闭嘴……”男人双眼彻底合上,汗珠滴落,划过冠玉面庞,如玉浸泉中。
  妇人柔声附耳问,“郎君何故闭眼不看妾?”
  玉山倾颓,烛火晃动。
  许久,温泉水沸,浪涛涌起。
  男人在她脖颈落完齿印,衔住耳垂应声,“是不敢、看观音……”
  这日谢琼琚先入的眠。
  贺兰泽给她梳洗干净,回来榻上看她,想起新婚的那一年。
  是这样的,从来时辰,姿势,力道,都是谢五姑娘说了算。
  谢五姑娘霸道又温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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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晋江首发
  ◎红尘外:卦卦不得生,吾命换吾妻。◎
  翌日, 正月十六,雪霁云开后,屋檐冰凌化水, 原是比落雪日更寒。
  贺兰泽已经准备妥当, 原在外头同皑皑话别作最后的交代。
  眼下红鹿山封山,两年一度的开山日要到四月初八,而经去岁的破例开山容贺兰敏上山出了那档子事后,如今便再无例外。
  故而从这会至四月初八,如此长的日子他早已回来, 安全上当是可以放心的。
  只是念及一个病重在身,一个尚且年幼,贺兰泽多来还是没法安心。
  他忍不住再一次道,“芝蜂草二月二开始开花,七花齐全乃是四十九日后……”
  “四十九日就是一月又十数天,如此算, 您摘完花便是在三月下旬,加上五六日的返回程日, 最迟三月底便回来了,断不会超过四月。”皑皑将他要说的话背出来, 瞥过一眼,“阿翁, 我不是阿母, 我记得住。这两日您都说了多少回了。”
  “放心, 从三月下旬我便日日晨起去那处山脚候您。”
  “那倒不必,你且照顾好你阿母便成!”贺兰泽揉了揉孩子脑袋, 往内室望去, 却闻得里头稍许动静。
  正蹙眉间, 见谢琼琚披发裹衣,踩着一双绣鞋正从走出来。
  “怎么醒了?”贺兰泽有些意外。
  “心里头挂着事,睡得不实,时梦时睡。”谢琼琚在内室门口顿住脚,从东窗洒进来的日光渡在她身上,她往窗外看去,可以隐约看见第十三峰无极峰的轮廓。
  “外头冷,出去了极易染风寒。我就站在这目送你,也可以看你的背影许久。”她将目光收回,虚弱的眉眼里淌过眷恋和不舍。
  贺兰泽欲上前来,被她蹙眉止住。
  “你还走不走?耽误的尽是我的时辰。”她嗔他,“一夜念着你,我没有睡好,这会都快站不住啦!”
  贺兰泽轻笑颔首,未再上前,只让皑皑去了她处,自己只身前往。
  她没再多言,他亦没再逗留。
  多少离别的话,已经道过。
  日光偏转,从东窗看出去的人影已经成为一个墨点,谢琼琚疲惫地合了合眼,牵着孩子回去榻上。
  “阿翁走出山门那会倒是没回头,但是后来还是走走停停,回首看您。”小姑娘看着合眼靠在榻上的人,给她熟练得按揉小腿,“其实,外面不是很冷,阿母多穿件斗篷……”
  “孝心可嘉,知道心疼你阿翁。”谢琼琚将被褥拉上些,感受着被褥中除了暖炉安置的地方,旁处都是冷的,不由道,“今个起,你同阿母睡。”
  “扇枕温被,阿翁都交代好的。”
  谢琼琚闻言,嘴角噙起一点笑,小腿曲了曲,“那你阿翁可是还感慨,庆幸你学会了这按揉功夫,让他安心不少?”
  【索性你如今会了这按揉的功夫,阿翁多少放心些。】
  皑皑一愣,耳畔回荡起贺兰泽的话,“阿母真神了,阿翁是这般说的。”
  “……阿母,不是皑皑为阿翁说话,只是阿翁此去并非寻常出远门,路艰事难,甚至九死一生,你为何都不愿出门送他一程?也好让他安心些?”
  日头已经向西,屋内地龙不绝。
  空气中浮游着细小的尘埃,外头雪水一点一滴落下。
  格外安静。
  谢琼琚缓缓睁开眼,凑向小姑娘,挑眉道,“我已经让他安心了。”
  “我今日强撑醒来,就是要他记住走时最后一幕,我是站着醒着、而非躺着睡着。如此告诉他,相比漫长无声的共死,我更愿意短暂的同生……如此他会给自己留一线,纵是寻不到药,也会留一条命回来陪伴我。”
  “至于我不出门送他,确实因为那万分之一染得风寒之故。我身在屋中,如此告诉他会用尽全力照顾好自己,不会让自己有一点点受到伤害的可能。”
  “明白吗?”谢琼琚看着似懂非懂的小姑娘,曲指刮过她鼻梁,“我很早就开始让他安心了,便是你这手按揉的功夫,在他离开后可代替他照顾我,他不是已经安心不少了吗!”
  “那阿翁能明白阿母的意思吗?”小姑娘心神震荡。
  谢琼琚又凑近些,同她额间相抵。
  前些日子贺兰泽为着远行成日同自己缠在一起,只布置学业与小姑娘完成。小姑娘好生可怜!
  “当然!”她伸手捏了捏孩子雪白的面庞,秀眉扬起。
  想了想又道,“接下来我……阿母陪你,且先休息两日,不必读书练字!””
  *
  贺兰泽的确明白谢琼琚的意思。
  这一路前往无极峰,他的脑海中全是她素衣披发临窗送行的模样。
  她会将自己照顾好,和孩子互为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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