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溺 第69节
姜执宜身上粘腻腻的,冷汗往外涔涔的冒。
她声音虚弱:“你怎么来了。”
“周栩应给我发消息了啊。”李丝菱拖着姜执宜往外走,“他什么也不说,就说让我来看着你,不让你做危险的事。”
“怎么了啊,你有没有事。”
她当时还没听懂周栩应说的那种事情是什么,就是听他的语气很急,很低,沙哑的疲倦,让她来不及多问什么就赶了过来。
“他呢。”姜执宜喃喃。
“我不知道,他就说让我来照顾你。”
李丝菱绕过那块带血的痕迹,听见姜执宜的声音,她当作没看见,姜执宜却主动开口。
“我把江伟雄打了,他看见了。”
“什么?!”
李丝菱愣住,姜执宜已经掉不出泪了,她额头磕在李丝菱肩膀,抱着她不停地问,像是一个迷了路的小孩:“怎么办啊丝丝,我好难受,我真的好难受。”
“所以他…”李丝菱忽然明白过来什么,“小….”
但那句话姜执宜没听完,因为她脑海里忽然划过一道亮光。
李丝菱没拉住,姜执宜已经冲向客厅,视线落在放着碗筷的茶几上。
胸腔的窒息感越来越重,她站在门口,神情模糊不清。
酒瓶没了。
他全带走了。
……
她给周栩应打了一整晚的电话都是无人接听。
姜执宜的状态连一口水都喝不进去,闭上眼就想起周栩应。
半夜四点,姜执宜受不了了,她起身往外走:“我要去找他。”
李丝菱马上把人拦住:“小宜你别这么折腾自己。”
“我就是觉得,不能什么都让周栩应给我承担啊,我不能毁了他。”
“不会的,他说了能解决就肯定能解决。”李丝菱跟着着急,“你相信他啊,这对他说不算什么的。”
李丝菱给她出主意:“要不我们再等等,等天亮了再出去,现在太晚了只会让周栩应更担心你。”
姜执宜指骨泛白的捏着手机,最后点头说了好。
但周栩应知道姜执宜怎么想的,也可能是刚处理完,五点十五的时候发过来一句:【解决了。】
【我没事,你好好休息。】
姜执宜马上回拨,但又是忙音。
还好有李丝菱陪着,拦着她又安慰她。
一直到第二天晚上八点。
是一个陌生号码,姜执宜整颗心都放在周栩应身上,接的时候也没上心:“喂。”
她声音无力,没想到对面却像点燃了炮仗。
“姜执宜你有没有心,你到底还管不管周栩应的死活了?我他妈原来以为你能让周栩应好,结果是玩死他,他现在这样子你过得去吗?”
一连串的指责根本没给姜执宜反应时间,但她在听到周栩应的名字时眼神微变:“什么…..”
姜执宜顾不得对面是谁,抓到最后一根稻草:“周栩应在哪里,他怎么了?你快告诉我。”
“周栩应为了洗清你,硬生把这件事咬成他和江伟雄有矛盾打架的互殴,把江伟雄打了个半残又拎着酒瓶砸了自己头,身上也受了伤,现在在市医院,高烧两天。”
男人声音年轻,可能是周栩应朋友,他咬着字,顿声:“如果你有点良心,就来看看他。”
什么砸了头受了伤,姜执宜被这一个个字砸的晕头转向。
最后耳边只剩下一句话。
他又受伤了。
又因为她。
-
川南,城北路。
司机在马路上加踩油门,因为后面的那个小姑娘哭的实在太伤心。
“马上到咯小姑娘,擦擦泪没事的。”
姜执宜坐在后座捂着脸,电话里的声音不断循环。
“从你开始接近周栩应利用他躲暴力的时候我就觉得他迟早会栽在你身上,当时他说他乐意,明里暗里都是想护你一辈子的意思,你无辜我知道,所以我们一个个都闭嘴了,他喜欢就行。”
“然后你对他忽冷忽热,周栩应一个从来没看过别人脸色的人天天上赶着找你,你一个在医院的消息他连夜就能飞回来,你呢,你倒好,一次都不愿意主动,等着避风港往你身边靠。”
“后来你们在一起了,我他妈真以为你能让他好,结果你说了什么,我就问你你和那个女的耀武扬威的说了什么?你没说你喜欢他,但你说你想要周栩应就一定是你的,原来你也知道啊,你觉得他当时听了那个录音什么感觉,要我我真炸了,但他笑了,然后当垃圾短信删了,一个字都不问你,情愿被你耍。”
“现在好了,脑袋都开口子了,周栩应昏迷前一秒都是给你发消息说没事。我真觉得你们不合适,我认识他这么多年,我现在替他不值。”
“你可能也挺好的,但你们的喜欢太不对等,你随便一句话周栩应就放心上,而这次你竟然让他措手不及选了最烂的一条路。”
周栩应在遇到姜执宜之前,天之骄子冷淡矜贵,倨傲轻狂处事冷淡,他身上有少年的懒散也有那份独特的气息。
生在罗马,光是站在那里就有能让万人敬仰的魄力。
除了那件事,让他在人生的某一个缺口没有意气风发。
所以姜执宜想让他好,想让他出来,想让他成为那个什么都是最好最肆意的少年。
可到这一刻她才知道,那都是些无用功。
她的出现,只会源源不断的给他带来灾难。
她的出现就是他不幸的开始。
从很久很久之前的那个雨夜就开始。
他们还不相识,但已经注定。
姜执宜盯着病房里的人。
冷白瘦削的额上贴着白色纱布,身上是宽松的病号服,尽管闭着眼也紧锁着眉,高挺鼻梁带来的凌厉少了很多。
她想问他疼不疼,但脚步扎根,怎么也不敢进。
她手指摁上玻璃,想给他抚开眉宇间的褶。
姜执宜额头抵上,唇角弧度僵硬。
别难过了,她离开就好了。
第49章 海水
2011年, 姜执宜刚上高中。
夏天姜南珍给她买了一条很漂亮的裙子,当时她的愿望还是很简单地想穿着白裙去看海。
同年,一位流行歌手的专辑火遍大街小巷,其中最火的一首歌是《想自由》, 她的朋友因为歌词里的那句“为将来的难测, 就放弃这一刻”听到流泪。
人生漫长, 伴奏婉转。
姜执宜只是笑笑而过。
但她现在好像懂了。
姜执宜没进病房, 她在那里身影单薄, 看了好久好久。
偶尔路过的人也匆匆, 他们只看见那个少女垂着眼,乌密的发遮住情绪,看不透在想什么。
病房里他身边没人,周栩应的父母还在国外,给她打电话的那个男生姜执宜见过一次,叫李畅。
她转身都走, 李畅惊愕:“你不进去看看他?”
姜执宜声音很轻, 摇头:“看了就走不了了。”
太舍不得。
李畅听得太阳穴直跳,头简直要炸掉了, 下午周栩应伤口发炎高烧反复,他情绪激动一下全说出去了,虽然对姜执宜多少有点意见, 但也知道周栩应把她放在什么位置, 没真劝分。
现在人要走了, 李畅又大步拦住她:“你到底喜不喜欢他!再怎么着也应该等他好了说清楚吧。”
两个人的位置错开房门,没看到玻璃内的人动了, 周栩应从烧中醒来,抬了抬手臂挡住脸, 下意识地拢眉。
同一时刻,走廊尽头的电梯门打开,一对仪态华贵的夫妻掠过他们身边,原本还在和姜执宜恼火的李畅视线偏转目光一怔:“叔叔阿姨?”
姜执宜耳鸣骤响,消音般的。
李畅迈了一步,她愣在原地没敢回头。
时间过去,她恍惚听见一句:“是这个女孩子吗?”
是她让周栩应变成这样的吗。
愧疚铺天盖地地涌来,姜执宜浑身发冷,她甚至无法再多呆一秒。
姜执宜道了歉吞着哭腔,后面的李畅怎么喊都没用,她跑了。
不敢多看一眼,拼命地跑出医院。
……
周栩应睁开眼,喉结干涩滚动了下,骨缝和头都钻着痛。揉了揉眉,外面传来声音,他偏头。
房门的玻璃外一个人也没有。
胸腔起伏,鼻息呼出一口气,闭眼。
过了一会儿,房门推开。
周栩应看清是谁眉梢微抬:“爸妈?你们怎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