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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医院都穿了 第185节

  这……还能问谁?
  抢救大厅里静得可怕,而魏璋仍然在昏睡,半点醒来的征兆都没有。
  安主任英俊的脸上难得愁容满面,补药成分复杂,有时差一味药,或者两味药的份量不同,服用后的效果就可能天差地别。
  补药服用的时间不同,进补人的身体会有相应的变化。
  安主任之所以能觉察到魏璋的异样,就是因为他俩离得最近,闻到了补药味儿,如果不是短时间内大量服药,不会有这样明显的药味儿。
  但也仅此而已,在发病前控制住了魏璋,没让他有下山离开的机会,而现在,人是救了,但昏睡的人算不算救活,在不同的人心里有不同的判断。
  正在这时,崔五娘走到安主任面前,微一点头:“安医仙,魏璋醒来的机会有多少?”
  安医仙无奈摇头:“不知道。”如果知道,也不至于愁成这样。
  ……
  崔五娘深深地望着魏璋,行礼后离开抢救大厅,上了电梯到达二楼留观一室:“奴崔五娘,求见陛下。”
  “进。”润和帝望着推门而入的崔五娘。
  崔五娘恭敬地行完礼,垂首而立:“陛下,您能否告诉民女,魏璋到底是何身份?他从不身着官服,但拥有许多官员都不曾有的权利。”
  润和帝神情深沉:“孤念在崔家精忠爱国的份上,赦免你的无理之罪,但只此一次。”
  崔五娘并未立刻离去,脸上也没多少惶恐,退后一步又问:“陛下,安医仙在追查魏璋吃的什么补药,医馆里只有几人且问不出什么。陛下能不能派人打探?”
  “魏璋自从上山以后,为大郢做了许多事情。”
  润和帝正色道:“还不退下。”
  崔五娘恭敬行礼而后退出,关上留观室的门,离开急诊大楼,走出医院大门,进了一片密林,吹动崔家哨响,长长短短,悦耳悠扬。
  夏天的日头长,明明已经很晚,天光还亮着。
  崔五娘几乎与密林融为一体,一直等到天已经黑亮了,头顶的树枝上掉落一个小锦盒,打开后,里面是一粒带着异香的补丸,还有一张小纸条:“昆仑奴北风找到的。”
  很快,这个小锦盒就被送到安主任面前。
  安主任大吃一惊,崔五娘竟然如此厉害?但转念一想,行军打仗的人最需要的就是探子与前线情报,崔家有这种能力也不足为奇。
  安主任拿着锦盒直接去了中药房主任的宿舍,两人琢磨这味补药的组成。
  崔五娘却在黑夜里下山。
  魏家家主魏琮守在魏璋的床边,看着护士替他翻身拍背、各种照料无微不至,魏璋身上有不少伤疤,有两处还是致命要害。
  他忽然就有些恍忽,魏璋真是自己的阿弟吗?
  为何这样陌生,这些年总是不着家的魏璋到底在做什么?
  ……
  与此同时,住院部所有内科病房都成了花柳病+风湿免疫综合病房,太医署男学生们,以及国子监第一批上山的男学生们,把床位都占满了。
  门诊大楼的大型电子屏,红色字体不断变化,完成第十一项任务的进度已经到三分之二。
  第180章 红颜枯骨
  内科楼里的医护们, 恢复了穿越以前的忙碌,哦,不, 是加倍忙碌。
  风湿免疫科林主任怎么也没想到, 有一天会像呼吸科那样扩张, 连带的就是每天大查房,要从一楼查到六楼,看化验报告、开医嘱等等忙完,一晃眼已经是中午。
  更让林主任头疼的是, 皮肤科魏主任与他不对付,以前最多是周一大晨会可能遇到,或者偶尔叫会诊,难得见上一次, 互相扭头错开。
  可现在不仅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还要商议两科以及其他科室来支援的医护安排, 两个科室的治疗方案有没有冲突……每天处理不完的事情,以及碰不完的面。
  知道这两位大主任不和的医护大有人在,也总会犯嘀咕,两位都是临床经验非常丰富的主任, 对医护和病人也都不错,但性格迥异,互看不顺眼。
  于是, 医护们除了操心这么多病人,还担心他俩讨论治疗方案变更的时候,一言不合吵起来。
  退一步来说, 在办公室吵起来还好些,万一在查房的时候吵起来, 那可怎么办?
  但医护们都擅长佯装无事,大病区从上班忙到下班,很快就没人担心这两位大主任了,更担心的是反而是一直不醒的魏璋。
  痛风治疗有详细可行的步骤,控制病人饮食(减少富含嘌呤的食物摄入)、降低血尿酸水平、手术去除痛风结石……
  医院里病人的三餐都食堂订制,也没有其他途径让他们购买其他食物,再则他们也没有现代货币,连自动贩卖机也只能参观加赞叹,相对来说,免疫痛风科面临的压力小一些。
  最主要的压力在皮肤科,经过检验科的分析和比对发现,大郢花柳病有分型,各型的治疗方案有差别,而且治疗效果因人而异。
  用皮肤科主任的话来说,可能要论持久战,新的疑问又来了,国子监与太医署的学生们就有这么多人,除了疗程长还需要定期复查以外,更重要的是,他们不再去平康坊和胡姬酒肆花天酒地。
  不然,现在治疗护理的措施全都白费。
  又因为花柳病有传染性,这些学生有没有传给家人,还需要打个问号,按殷家的传染率来说,几乎没有疑问。
  以及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直没人提的一点,平康坊和胡姬酒肆里的少女们,她们作为花柳病最主要的传播者,至今未见踪影。既没人说她们会上山,也没人谈论她们的治疗。
  按说,是不是送病人上山,或者什么时候安排病人上山,医院这边管不着,医院大门常打开,只要是病人都可以进。
  但这个念头也只是从皮肤科主任和医护们脑海里一闪而过,眼前的病人已经非常多,他们有些顾不过来。
  ……
  太极殿
  太子正与阁老们议事,正在这时,有内侍前来通报:“京兆尹求见。”
  “宣!”
  很快,京兆尹进殿恭敬行礼:“启禀太子殿下,下官已在规定时间内,奉命处置平康坊与胡姬酒肆的歌伎舞伎乐师一干人等,幸不辱命。”
  太子一怔:“已经发出公告,将她们原地禁足,不得离开,何来处置?”
  京兆尹也楞住:“启禀太子殿下,今日奉陛下之命处置。”
  “怎么处置的?”太子追问。
  京兆尹小声禀报:“太子殿下,陛下传令让他们走得没有痛苦,也无人知晓,更不可能被找到。”
  太子的眼睑眨了又眨,上山复查的日子快到了,他还打算求妇产科苏主任下山进国都城,请她救治平康坊与胡姬酒肆生病的少女。
  可怎么也想不到,就这样被悄无声息地处置了,太子忍不住出声:“谁传的陛下旨意,是否持有足以证明身份的物件?”
  夏天已经到来,太极殿内也有不小的热量,京兆尹的官袍内裳都已经被汗浸透了,本来是来报喜挣表现的,怎么现在看来,太子不同意这样的处置结果?
  “说!”太子催促。
  京兆尹跪在地上,外表还算镇定,内心已经抖得不成样子:“启禀太子殿下,来人拿着鱼袋,下官小心验证过,绝无虚假。”
  “可有书信?或纸样?”太子仍然不敢相信,阿耶为何要这样做?
  京兆尹小心翼翼地回答:“启禀太子殿下,传的是口谕。”
  太子难得捂了脸:“现在她们身在何处?”
  京兆尹既犹豫又为难,因为传信的人厉声吩咐:“只说走的时候没有痛苦,也要入土为安,免得生出怨怼之心。”
  太子脸上不显,但心里已经明白,这道难题是润和帝抢做的,等公示时威慑力就有了,国都城或者整个大郢都会听到,百姓们会引以为诫。
  “还有何事?”太子向来温和的脸庞带着令人不解的怒意。
  “下官告退。”京兆尹想溜。
  太子却不会这样轻易放过他:“你方才说入土为安,她们入的哪里的土?”
  “启禀太子殿下,传令人说,将她们当疫病处置,所以,她们的尸体上洒了不少石灰粉,没有立碑,坑周围还种了桃树以此慰籍。”
  太子知道城北门外的山林里,也知道京兆尹避重就轻地不说真实的处置方法,也知道“走的时候没有痛苦”也是一句虚言,但他无能为力。
  这些背井离乡来到国都城的少女们,怀着对未来的憧憬与希望在平康坊和胡姬酒肆谋生,受掌柜的盘剥,每日花天酒地,取乐的人在飞来医馆治病,而她们却红颜枯骨泥土中。
  太子不由想到魏璋多年前说的话:“殿下,那些离开故土在国都城谋生的人都很可怜,昆仑奴还好,平康坊与胡姬酒肆的少女们过得非常苦,寿数也很短。”
  “殿下,奴希望您登基以后,能让这样可怜辛苦的人少一些。”
  太子忽然想不出来,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魏璋的,好像是反问他怎么会对那里的少女们有同情心?
  魏璋当时好像转移了话题:“殿下,来大郢的异国他乡之人能过得安心舒适,才会有更多的人才来到大郢。”
  第181章 魏璋醒了
  安主任拿着补药与中药房主任两人琢磨了半夜, 终于把组成猜了个七七八八,又赶回抢救大厅继续把脉、调整中药方。
  中药房主任再拿着新版药方回药房取药、熬煮、过滤装袋……再送到抢救大厅,护士经鼻饲管把汤药打进去。
  此时, 魏璋已经昏睡超过48小时, 半点要醒的迹象都没有, 偏偏心脑电图等都正常。
  中药房一直挺清闲,主任闲得无聊,就陪安主任一起守,打趣道:“他的身体损耗过度, 真按你说的将近半年没怎么好好休息,现在这样不醒,会不会是纯睡觉?”
  安主任思索片刻,打电话给心理门诊的莫然医生:“莫医生, 你那儿有没有多导睡眠监测仪?”
  “有。”
  一刻钟后,莫然医生抱着睡眠监测仪走进抢救大厅, 看到抢6床上的魏璋大吃一惊:“他怎么了?”
  安主任一指挂在床尾的特别护理记录单:“出血,抢救回来以后一直不醒,脑电图正常,心电呼吸也正常, 出血时及时补液输血……”
  莫然给魏璋接上监测仪,观察了两小时以后:“正常的睡眠波和分期,具体的至少要测满8小时以后才能更好地判断。”
  安主任点了点头, 现在除了等待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守在一旁的魏家家主魏琮,望着被插了各种管子、连了多种仪器的魏璋,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应该很疼吧?
  可是,经过这两天的观察, 魏琮也知道医仙们是如何努力地保住魏璋,没有他们,躺在病床上的就是一具尸体。
  万万没想到,昆仑奴北风、妻子南风抱着饼儿,大步走进抢救大厅。
  医护们一怔,然后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家三口的恭敬行礼,想拽起来都不行。
  北风带着家人恭敬地行完礼,又向魏琮行礼,然后才聚集到魏璋的病床两旁,望着各色的管路和线有些茫然,更多的是敬畏和悲伤。
  更换输液瓶的护士清楚地看到三人脸上的泪滴,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北风和家人又跪在床边,按自己故乡的习俗低低地吟唱,起初声音低沉又温柔,渐渐的有些悲凉……祈祷魏璋能快些醒来。
  人最后消失的是听觉,不知是魏璋听到吟唱,还是单纯的局部神经反射,夹着血氧仪的手指动了动,又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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