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节
大和尚在前带路,白牡嵘和楚郁走在后面,慢走慢行,呼吸到的都是这些枝叶的气息。
路不止狭窄,而且慢慢的变陡变高,一侧变得陡峭,另一侧则犹如利剑一般。能通行的唯有脚下这一条窄路,蜿蜒向上,好像是一条长蛇盘在这利剑一般的山上。
白牡嵘还真不知大佛寺里有这种地方,这应该是大佛寺所在的主峰右麓所在的一座独峰,虽算不上有多巍峨耸立,但外人也绝对不好接近。
几乎绕到了这座独峰的后背处,这条路开始径直向上。完全就是直立起来的,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得到独峰下面有风灌上来。如果脚下不稳,很容易就会掉下去,粉身碎骨。
那大和尚在前,却是如履平地一般。楚郁在前,一手抓紧了后面的白牡嵘。
这种路对于白牡嵘来说不算太有难度,但如此绝险,却是个极好的藏身之地。
这段路很长,足足在这陡峭的山上走了将近两刻钟,这才到达这峰顶。
风吹过,那真是冷飕飕,好似只要一个站不稳,就会被风吹的掉下去。
而也就是在这绝险的峰顶,一处小禅院修在这里,大和尚直接走进去,点燃了油灯,让这里有了光亮。
环顾四周,连绵的山接连天际,已经快接近清晨了,这个时候天色是最黑的。
“就是这里,这里以前是宏印大师清修的地方。宏印大师是得道高僧,在此清修,直至圆寂,他都不曾下过山,足有二十七年。”楚郁将此地的来历说给她听。
“高僧果然是高僧,二十七年不离开这里,难以想象。”白牡嵘发出唏嘘之声,走进禅院,这院子很小,毕竟建在这独峰的峰顶,这上头本来也没多大的面积。
但是,真的很别出心裁,又遗世独立,和传说当中那些隐居世外的高人所居住的地方差不多。
“进去看看吧,这里的条件许是清苦了些,但总比做阶下囚要好得多。”楚郁拉着她走进去,只有两间禅房,都很简朴,却很干净。
走进来,白牡嵘环视了一圈,“楚郁,你不会从此后也一直待在这里,然后这辈子都不下山了吧。”
“看心情。这个地方很好,这里的日出,是最美的。”楚郁面带笑意,看起来对这个地方很满意。
“太阳应该快出来了吧,既然你说很美,那我得去看看。”这地方不错,她都想在这儿住几天了。
“走吧。”楚郁点头,抓住她的手臂,走出禅房。
禅院很小,几步便走出来了。空余之处所剩无几,但胆大之人足可以走到边缘去。
直接席地而坐,双腿往外挪,便悬在了半空。只要再往前一点儿,就会从这儿掉下去。如此高度,掉下去后,粉身碎骨,怕是连尸体都拼不完整。
天边已经隐隐的出现了一抹亮色,四周还是黑的,但唯独那一条线是亮的,如此瞧着,不禁让人开始期待。
楚郁坐在她身边,吹着呼呼灌上来的冷风,一边看着天边那抹亮色,他幽深的眼睛里也升腾起浅浅的安然,“慕容,你离开了这儿,就不要再来了。我会一直待在这儿,不会离开的。从此后,我会日日在此为你诵经,杀戮过多会得报应这种事你也不要再想了,不会发生在你身上的。”他声音很轻,又像看透了生死轮回一样。
缓缓的转头看向他,倒是没想到他会真的做出了这种决定,“楚郁,你真的要在这里度过此生么?其实,你可以在这里避过了风头之后,再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天南海北,如此之大,不去看看岂不可惜了?”没必要为了躲避而躲避。
“没什么可看的,天地之大,人人不过沧海一粟,在哪里停泊都一样。不过,你是不一样的。”抓住她的手,缓缓地收紧。他的手腕露出来,那飘带仍旧缠在他的腕间,代表了他始终未曾变过的心。
“好,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是应该的,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支持你。你藏身此地,我是不会透露出一个字的。”也握紧了他的手,让他放心。此一别,便是一生一辈子,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希望他能安好。
天边的亮色逐渐增大,终于,属于阳光才拥有的红色跳了出来,也映红了这山顶的一切。
白牡嵘的半边脸都成了红色的,看着楚郁的脸,她先是叹口气,随后笑起来。
“太阳出来了,我也该走了。我得回夷南去,扰乱宇文玠的视线。你在这儿好好地修身养性吧,不过你得记得你身体里还有余毒呢,必须得治疗,我想这大佛寺里也有大夫的。”紧了紧他的手,白牡嵘随后放开,之后便站起了身。
太阳也在这个时候彻底的跳了出来,天彻底亮了,在这个地方,无论远山亦或是大佛寺都能进入眼帘,真是个好地方。
楚郁也站起身,垂眸看着她,他点点头,“我知道。”
“再见。”最后看了他一眼,白牡嵘转过了身。
就在她转过去的时候,楚郁在她身后抱住了她,他低头埋在她肩颈一侧,缓缓地深吸口气,“慕容,你一定要好好的。此生不再见,山水不相逢,别无所求,唯你安好,方能安心。”
风吹得裙摆摇曳,白牡嵘看着远山,一边点头,“嗯。”
沉默良久,楚郁放开了她,白牡嵘也没回头,只是抬手朝后挥了挥,便走了。
下山的路难行,她却轻松的跳了几下,便消失了踪影。
楚郁站在那儿良久,缓缓的转身面对初升的太阳,今生止于此。
第303章 最强孕妇(一更)
返回夷南的路还真不是太好走,宇文玠派了不少的人在各个大小路上搜查堵截。她走了两天的官道,又觉得无比麻烦,便改走小路。
越南下,温度回升,白牡嵘也愈发觉得应该把宇文玠带到这南方来。这里不会出现任何如北方大雪封山那种情况,就算是宇文玠来到这里裸奔,也不会被冻得过敏呼吸不过来。
夷南正值雨季,白牡嵘没有回大奉城,而是直接回了夷南。
到了自己的地盘就是不一样,她即便是恣意的横着走,也无人管。
她回来,倒是把不知何时回到这里的宋子非吓了一跳。他前些日子刚刚病了一场,这几天刚刚好转了些,但脸色仍旧显得很苍白。
“你也真是的,怎么能自己独自一人行路?我都听大杨说了,你有了身孕,实在该留个人在身边才行。”宋子非真是觉得拿她没办法,同时也深深地理解宇文玠的头疼。
“这事儿你们都知道了,也好,都恭贺恭贺我。倒是你,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做了什么艰难的决定,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儿?”从楼上走下来,白牡嵘洗了个澡,回来的路上被雨林了,她全身都湿了。
不过好在这夷南的雨都是温暖的,她也没觉得如何,而且,好像忽然发觉自己已经十分适应这里的气候了,这里就好像她老家一样。
在皇城,即便那里有宇文玠,可还是不自在。那个地方就像一个大笼子,熙熙攘攘的,哪有这里的山清水秀来的宜人。
说道这些,宋子非的面色有些黯然,“决定不艰难,下手才艰难。”
眨了眨眼睛,白牡嵘走到他对面坐下,倒了杯水,她喝了一口,“所以最后呢?”
“吃了药,已经走了。她若活着,必然还会闹出许多的事情来。而且,她若不死,我都无颜去面对金刚。”宋子非已经在私下里了结了这一切,他这次狠下了心,就如宋子婳那时对他的狠心一样。
原本应当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因为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液。可是,他们却好似仇人,大概上辈子就是仇人吧,所以这辈子才会这样,不死不休。